我們并沒有直接回仙界，而是去了人間的夜市。這一晚分外熱鬧，燈照夜如晝，游人如織。

我幫她拎了并沒有多少東西的包袱陪她在集市上吃小吃：沒什么別的原因，就是想到回去就快要成親了，還沒有正兒八經約會過，總感覺少了點什么。

且如此人世繁華，若不攜佳人同游如何消得此良辰？

一路下來小食吃了不少，沒怎么吃主食，故，我舉著她剛沒吃完的糖葫蘆跟她到面攤上吃面。

“老板，一碗面。”她坐下來漫不經心道。

“一碗？！”

“是啊。”仙兒笑吟吟看著我道：“只有一碗面的情況下，肯讓我吃面他喝湯的男人才是真的愛我。”

我……我無言以對的扶額，哀嘆遇人不淑：“這是哪來的謬論？本宮聽都沒聽過！”

想我從小養尊處優的，不得不洗手作羹湯倒也罷了，竟然淪落到只能喝湯的地步？！

“姑娘，您的面。”攤主端了面上來。

她落落大方的跟人家道謝：“謝謝，再幫我拿個碗來。”

“真不賢惠。”我扶額，將手里的糖葫蘆塞回給她一臉認真深情款款道：“真正愛你的男人，會將面和湯全部留給你。然后自己出去買燒雞吃！”

說完起身，她問我：“你干嘛去？”

我默然：“解個手，在這等我，別亂跑啊。”

說完便往來路上走：解手是假，是因為我們先前路過一個首飾攤，無意間瞥見那攤子上有支釵，同我先前變成的那支一模一樣。不得不夸這攤主實在有眼光。

買了那支發釵回去，她要的那只空碗里正有半碗面，見我回來她將面推到我跟前：“我就想說，如果真只剩一碗面了，我們也要一人一半，好不好？”

有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底生出：雖然我自小身份尊貴從不缺眾星拱月般圍著我的那些人，但正因如此造就了我十分隨性，任性、我行我素，更甚者大有些不顧慮別人感受的成分，也因此身邊人雖多，卻獨與莫塵一人親厚。

我實在無法想象，若我與妻子之間將來真的只有一碗面時我會怎么做。

我勾唇一笑，欣慰道：“我沒看走眼。”

她扁了扁嘴：“你這人，夸別人還要往自己臉上貼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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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兩口吃了面付了錢邊任由她挽著隨著人流走邊道：“是不是覺得還是我的廚藝更好啊？”

她不由得白我一眼：“什么啊，你會做這么多種類嗎？”

我挑眉：“可我會學。”

走過河邊，我將她拉了出來，站在柳樹下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仙妻你看，他們的生命如此短暫，如曇花一現，卻上演著種種離合悲歡，創造著各種奇跡，他們真是令人敬佩。”

她垂下了頭好似疑惑，再抬頭，認真的看著我道：“仙兒出身卑微，不樂意去想于自身無關的事情，仙兒覺得，被許配給的人竟是你，仙兒此生便心滿意足了。我不像那些嫡出的姐妹讀過詩書上過私塾，仙兒只知一句話：君當作蒲葦，妾當作磐石，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她所說，確是盟心詩句，不過，不論從原出處，或是就拿她的娘親來舉例，身為妾侍，老君上妻妾眾多，故而有“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一嘆。這寓意在這里就沒那么大好了。

我勾起唇角，順手將她鬢邊的碎發別到耳后，淺笑道：“那些情情愛愛的詩句你記來也沒多大用，不過是些文人墨客傷春悲秋之思罷了，未曾經歷過反倒更像是附庸風雅。你只要記住，日后不論相濡以沫或是相忘于江湖，我都會護你一世平安喜樂，讓你一生安好無虞。”

誰能想到，今日各自所言，便預示了很多的未來。在日后一語成讖。

不過今夜良辰難得，佳期如夢，所有言語發乎情發乎心，誰又會去管預示了未來的什么？

我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胸前衣襟濕了一片，萬分無奈的低下頭去幫她抹了淚，有些心疼道：“哭什么？上蒼總是公平的，有些人從你這兒奪走的遲早會還回來，欠你的，也會還回來。你失去的，上蒼總會以另一種方式補償給你。”

“嗯。”她聲音微弱的點了點頭。

我將她摟得更緊了些，抬眼去看這盛事的繁華：“再盛的繁華，終究還是會有落幕的一天。”可我，卻并不會因為繁華落幕而隨之凋零。

“我會陪著你的。”她從我懷里抬頭，用亮晶晶的眼神看我，無比真誠。

我低下頭去，在她額間留下一吻：“時候不早，我們該回去了，我們不屬于這里。”

若再不回去，我那嚴厲的母后，又要責罰無辜之人。

她乖順的點頭，任由我牽著離開了這里，只留下堤岸邊的柳樹隨風搖擺，像是要留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