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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兒出去了,我就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頭枕著手臂,竟然生出些比當年在仙界時還要逍遙的感覺。
一個打盹兒的功夫,感覺被自己接回去的腿沒有那么疼了,下地走了兩步,心中不由唏噓:上天斷了我的仙緣,倒是不曾收了我這仙體么。哈,不知道這與仙人無異的恢復力能不能讓我長生不老呢?那如果能長生不老,是不是就意味著我還能同仙兒好好過日子呢?
揣著這樣的心思出了屋子,去買藥的母女倆還沒有回來,唉,不知道這娘倆上哪里買藥去了?
我思考了一下,給自己做了個拐杖,“一瘸一拐”的上了街。
由于要當個貨真價實的殘障人士,一趟尋下來也沒有找到她們娘倆,倒是有些累了。正巧走到傾聽茶館門口,我便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了進去準備歇歇腳。
掌柜的和小二哥對于身殘志堅的我表達了誠摯的問候:“先生,您不好好在家歇著,怎么出來了?”
我拐進去找了個離得近的桌子坐了下來,一面接過小二哥倒來的茶潤了潤嗓子,一面道:“唉,我也想啊,可賤內她……她曉得我被打了很是氣憤,拎著塊板磚就出門了,我擔心她……”
小二哥詫異道:“聽說來砸場子的大鐵柱他們那幫人被人揍了,難道是尊夫人……”
我:“……”我這么了解仙兒呢?
“唉。”我扼腕嘆息了一陣,便問道“那拙荊她,現在何處?”
小二哥不無遺憾道:“被官府的人帶走了,可惜尊夫人女中豪杰,卻也……”
我“……”這消息著實讓我驚訝了一番,仙兒居然會被凡人關大牢了?這怎么可能呢?
不論如何,我還是……嗯,去看看吧。
打定主意,便往衙門去了。
到了衙門自然是給攔下來了,不過還好我攢的那點積蓄還夠略行打點。被看門人領著到了牢門口我有些惆悵,聽說牢頭兒們都是獅子大開口的,我這點銀子,未免寒酸。
牢頭兒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這令我有些意外,想來這小伙子也是人中龍鳳了。我還沒想好該怎么開這個頭,他便迎了上來:“敢問先生,可是傾聽茶館的說書先生。”
我摸了摸鼻子:“正是不才在下,不知這位兄臺你有何見教。”
這地方,這寒暄方式,有些奇怪啊。
這位牢頭兄弟忽一施力,文雅道:“久仰先生大名,拙荊十分愛聽先生先生說書,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請得先生到寒舍為拙荊說上一段,在下自當感激不盡。”
“哦,這個……”我略一躊躇:“好說好說。不過在下此來是想問,兄臺今日可拘了打架挑事之人?”
這么文質彬彬的對話方式,本尊我略感不適。
那小兄弟十分奇怪的看向我:“有倒是有,不過一直想問先生,先生您這腿是怎么了。”
我尷尬道:“兄臺還是先引我去見見那人吧,其中事宜稍后再與兄臺詳敘。”
“先生請。”
我還沒想好如果那人不是仙兒該怎么辦,牢門一打開便見芮兒哭著撲了過來:“爹爹!嚶嚶嚶……”
我趕忙接住了芮兒,抬眼去看坐在那里好像入定了的仙兒:“額,夫人。”
仙兒聞言,一抬眼一挑眉,若有所思的對我道“多謝先生前來救我。”
我登時無語:“夫人你這是……”
仙兒唇角一勾,調笑與我:“早知先生與我情深,斷不會置我不管。”
我漠然轉身對牢頭道:“兄臺,你看這孩子心智尚未長全定然不會違法亂紀,此處陰冷潮濕,不知是否方便允我將她先行帶回去好好管教?”
“好說好說。”牢頭兄弟熱情洋溢的道“能教先生欠我一個恩情,拙荊必定要對我刮目相看了。”
我點點頭,拉著芮兒道:“多謝兄臺。那咱們借一步說話。”
“請。”牢頭兄弟一副懂我的表情將我引去了他們的休息室。熱情道:“先前不知是尊夫人多有怠慢先生可莫要見怪啊。”
我搖搖頭:“是賤內給兄臺添麻煩了,改日定當登門道謝。”
“好說好說。”這小伙子似乎真是高興極了,容光煥發的:“先生找我借一步說話,可是還有什么要叮囑的?先生盡管直說就是。”
“唉。讓兄臺見笑了。”我作一臉無奈道:“賤內她,身出名門嬌生慣養的,從不曾到過這種地方,如今因不滿不才在下被人砸了場子因此才犯下如此錯事,喏。”我指指這條傷腿道:“還誆騙在下說是出來買藥,誰知道……唉。”
牢頭聽了眼中漸有艷羨之色:“尊夫人與先生倒是果真情深啊。”
我扶了扶拐杖道:“這些日子少不得要麻煩兄臺了,賤內她……怕黑怕冷怕餓怕打雷,我……”
牢頭含著笑打斷了我的話:“先生放心,包在我身上啦。我剛還納悶先生對夫人如此冷漠,原是不想夫人看到你為她低聲下氣求人那,理解理解。”
我:……
我有嗎。
又客套了幾句,我才拉著芮兒出了縣衙。
“唉。”我駐足,躊躇了一下,問芮兒:“今晚想吃什么。”
芮兒嘟著小嘴很不開心:“爹,為什么不把我娘親帶出來。”
“額。”我無言以對:“雖說芮兒你是個神仙,可爹是個凡人,不說力不能及,再說了,就是你和你娘親在人間也不能違反人間的規矩,知道嗎。”
芮兒靜靜的開始掉金豆子“可你都說了我娘怕冷怕餓怕黑怕打雷……不對啊,你怎么知道呢。”
我一頓,笑著道:“那是因為啊,我喜歡你娘啊。比你爹還喜歡。”
芮兒愣了,半晌才道:“難怪你要我叫你爹,你是在報復我爹嗎。”
我不禁失笑:“以后你就是我女兒了,好不好?”
“嗯。”芮兒應道:“那我們現在去做什么呢爹?”
我望向遠處的城隍廟:“去想辦法救你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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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踏進城隍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所以已經沒有什么人了。
從香爐旁拿了支香點上,剛準備像正常人那樣跪下祈愿,眼前一花忽然多出了個慈眉善目的老頭兒攔住了我險些給我跪了=“哎喲喲,您折煞小仙啦。”
我起身訕訕道“土地公公怕是認錯人了。”
土地愣了愣看到了一旁一臉異色的芮兒,忙改口道:“哦哦是老朽老眼昏花了,年輕人,為了補償你。你想求什么問什么盡管說罷。”
我:“……”土地公公您真是一點都不刻意呢。
第二日清晨,我帶著芮兒揣著一紙訴狀拖著被自行搞折的傷腿敲響了縣衙門口的鳴冤鼓。
這一場官司贏得毫無懸念,且十分輕而易舉。畢竟跟凡人打官司對我來說并不在話下,仙兒當堂釋放,什么大鐵柱那幫人反而欠了一屁股債。
這幫地痞被治住了,在父老鄉親們的歡呼聲中,仙兒看我的目光頗有些玩味,我忽然覺得背后發涼。
當天夜里,仙兒特特親自下廚做了一頓飯。
哦對沒錯,她下廚做了一頓飯。在芮兒生無可戀的表情中,我幸福的上了飯桌,然后看到了那一桌奇形怪狀的飯菜。
“……”我腆著臉裝無知:“多謝夫人親自下廚。”舉起茶準備以茶代酒:“在下先干為敬。”
仙兒她倒是沒有攔我,而是自顧自喝了杯中的酒,自顧自問我道:“先生可識得這酒?”
我摸了摸鼻子:“在下并不識得。”
芮兒聞了聞她娘親那壺里的酒指控我道:“爹爹騙人,爹爹明明就釀了酒賣錢,就是這個味道的。”
我:“……”
仙兒別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對了,還未請教過先生,您貴姓高名啊。”
我默了默:“在下,在下沒有名字。”
“是么。”仙兒若有所思道:“我記得你同牢頭說,你夫人我怕冷怕餓怕打雷怕黑……”
我干笑道:“不是說女孩子都是如此么……”
仙兒湊了過來,我忍不住后退:“先生果真……”
我訥訥道:“姑。姑娘,你自重啊。”
仙兒雙手扶著我的肩膀把我撲在地上,笑道:“我一點都不重,我很輕的先生。”
我不忍看地別開臉去,嚴重懷疑仙兒這五百年是不是跟我那倒霉徒弟她嫂子學了什么,我怎么越來越像她那別扭哥哥了?
“莫素淵。”她居然是喚了我的名,狠狠道:“你就給我裝吧”
我撇回頭,與她對視:“我……我不……”我不是有意的。
仙兒猛推了我一把:“你就不怕我這五百年愛上了別人把你忘了嗎。”
沒等我回答,她起身揚長而去。
芮兒訥訥道:“哇,娘親剛才是在……跳戲爹爹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