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熟悉的溫度，可是我，如今已沒了抱住她的勇氣。
“仙兒。”我將她拉了出來，笑了笑：“你總算回來了，這段時間，很辛苦吧？”
她又撲了上來，這次我沒有再把她拉出來，因?yàn)樗f：“再辛苦，也抵不過對你的思念。”
“那你現(xiàn)在愿意跟我走嗎？”一句話脫口而出，心也隨之忐忑：如今就算她愿意，我怕是也沒了這資格。
她定定抬起頭望著我，很久很久，才終于……搖了搖頭：“莫郎，對不起，我會陪他們到最后。”
我自嘲地笑了笑：“你沒有對不起我。”
她握住了我的手，道：“等明天過后，無論成敗，我都同你離開。”
“別說了。”我忍著心悸打斷了她，拉著她到了妝臺前坐了，幫她拔下發(fā)釵，拆了發(fā)髻，邊道：“睡吧。”
看著她躺到床上，視線卻落在我身上，那樣深情款款，像小女孩兒一樣拉著我的袖子撒嬌道：“你親我一下。”
我靠過去俯下身，猶豫了一下，在她額上落下一吻：“睡吧。”
“莫郎。”她望著我道：“別走，陪著我，明日為我挽發(fā)髻吧。”
我不忍再看她，背過身去，啞道：“睡吧，我在這守著你。”
直到身后傳來了她均勻的呼吸聲，我才敢回頭。
燈下她的容顏那樣柔和恬靜，而我在她面前，顯得如此不堪。
是我的加入，增加了仙族必勝的籌碼。
這一夜我覺得，我的仙妻竟然這樣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夠。
我吹熄了燈，離開了這里。
早點(diǎn)，早點(diǎn)結(jié)束吧。這又想要個痛快又無法面對的事情，早晚還是要來的，不是么。
這一早晚，還是到了第二日夕陽落山。
吹角響起，戰(zhàn)鼓聲聲，在妖龍族宮門前的平地上，這場決戰(zhàn)，還是開始了。
我站在天兵的最后，遙遙看著仙兒抱著我送她的那把琴，站在所有將士的最前面，未挽的三千青絲隨風(fēng)飄起。
“將士們！”仙兒開口，不同于往日的溫順，此次中氣十足：“眼前這群毫無人性的畜生，殺我族人，欲滅我等，此仇焉能不報？！今日，寧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不成功，便成仁！”
我心中凄然，為她鼓起了掌。兩軍此時數(shù)十萬人一片寂靜，我面前的一列天兵自動給我讓出一條道，我微笑著走到了最前面：“好一個不成功便成仁。”
她連退幾步，下意識的抱緊了懷里那把琴：“怎，怎么是你……”
我彎起了唇角：“我母后說，滅了妖龍族，讓我當(dāng)仙尊。你見過，不愛權(quán)勢的男人嗎？”
她手撥琴弦，一道勁風(fēng)向我襲來，我閃身避過，聽她咬牙切齒：“我一直以為你是。”
“可笑。”我淡淡道：“有了權(quán)勢，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
我一步步向她走去：“你才見過幾個男人？你懂個屁啊。”
她定定的看著我，一雙眼中除了震驚還有掙扎。我的心顫了顫：我這么說，她竟然……不信？
果不其然——
“我不信！”她堅(jiān)定道：“是不是天母逼你？你告訴我你究竟有什么苦衷你告訴我？”
“沒人逼我。”我笑道：“她是我母親她怎么會逼我。”
“你不跟我說實(shí)話……”她盯著我的眼睛道：“除非，你先殺了我。”
我的笑容不斷放大：“好。”氣于手中凝成劍，一劍劈了她抱在懷里的琴，再一劍，直刺她心口沒入三分。她的不可置信凝固在了臉上。
我抬高了頭垂下眼看她：“這樣，你信了吧。”
琴掉在地上“啪啪”兩聲，她眸子里一片死寂：“為什么……為什么？你好狠心……”
“心？”我戲虐道：“心是什么東西？本宮從來就沒有聽說過。”
她半垂下眼簾：“我從未想過，你竟會對我刀劍相向。”
她哭了出來，眼里溢滿了淚，巴巴的看著我：“莫郎，我疼……好疼，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呀……”
我咬緊了牙關(guān)，不讓自己顫抖，逼迫自己裝得淡然：“你以為你是誰。”
她的淚落得更兇，有血從嘴里溢出：“君，當(dāng)作蒲葦，妾，當(dāng)作磐石。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zhuǎn)移……”
說完，她突然舉步往前，我手里的劍，將她刺穿，她嘴里噴出更多的血，還不肯停下：“莫素淵，你，竟……負(fù)我……”她哭著笑了起來，我看得觸目驚心，一把將劍拔出扔得老遠(yuǎn)，她的血噴濺到了我身上。
“仙兒！”我大喊一聲，撲過去抱住了倒下去的她，淚如泉涌，咬牙切齒地下令：“攻！”
便抱起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進(jìn)入一個帳篷，我將身體已經(jīng)冰涼的她放了下來：“仙兒你看。”
這帳篷里，是所有為這場戰(zhàn)爭送命的人，仙族的，或妖龍族的。
我保他們?nèi)馍硗旰茫闶菫榱藶樗麄兝m(xù)命。
這一切皆因我而起，我又怎會讓他們白白送命。
雖然神仙和妖魔是沒有來世的，但散盡我所有修為，可給他們一次生命。
而至于會不會記得前世，能不能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胎，便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盤腿而坐，運(yùn)行了一下氣息，耀眼的金光便亮在了這帳篷內(nèi)。
所有尸體皆化為團(tuán)團(tuán)亮光，飄了出去。隨之，我感覺到仙力正在以不可控的速度流失。
一切結(jié)束后，我甚至連路都走不穩(wěn)。
踉蹌著到仙兒身邊，費(fèi)力的抱起她，我釋然的笑了：“我們回桃林小居去。”
讓她靠在桃樹旁，看著她臉上身上凝固了的血跡，我無奈的笑了笑：我非你良人，給不了你要的情深。但愿下一次，你永遠(yuǎn)都不要再遇到我。
她不愿嫁我，我也沒有什么資格去為她清洗身體，只好這樣送她走了。
我割破了手掌，以仙血混著修為送她最后一程。
之所以選在這里，那是因?yàn)椋┻^我的結(jié)界，必然會忘了我。
但愿，再不相見。
目送著她化作一團(tuán)亮光離開，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我失去了阿塵，失去了仙兒。夠了，這便夠了。
從此以后，唯愿一世與世隔絕，隨時光一起共同老去，再不復(fù)出。
我撐起身體摸索著回了屋子，摸到床邊，撞到了床上。
再次恢復(fù)視力，看到錯位的枕頭下，有一片紅色的布料。
拿開，是一件未繡完的嫁衣。
那上頭，成雙的鴛鴦還少了一只。
我顫抖著捧起那身嫁衣：原來，這就是仙兒不肯嫁我的原因。
嫁衣未繡完，怎么嫁呢？
可我……
我將這衣服摟在了懷里，從床上跌了下去，笑了起來，笑得癲狂。直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