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實在不想和浪子大帝在爭論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因為他發現,在他們面前,他的邏輯思考能力簡直不堪一擊。你永遠不會明白他們做一些事情的意義,只會覺得他們是對的,盡管對的有些別扭。
那塊冰的體積并不大,約莫也就兩三人大小,剛好可以完整的冰封住一個人。或許在此前它是一座龐大的冰山,但隨著渡過漫漫時日,周邊逐漸崩潰,到了如此地步。
“這是她的本體?”天明仔細觀察著被冰封的少女,她的長發由一根紅繩系在背后,劉海遮住了捂住臉的手臂,她穿著白色的短裙,總讓人覺得她在哭,散發著強大莫名的悲意。
“是的,但那股哀哭的意境讓我也無法透過冰層查探到太多,我甚至無法看清她的面容?!本退惚皇謸踝。灰俗哟蟮巯肟?,也可以一覽無遺。但在這個少女身上,他做不到。“她在精神領域的造詣非凡,那股哀意達到了極道的領域,很難想象是怎樣的悲哀才能如此,”他感嘆著。
將悲哀的意境攀升到極道之境,已經是一種極端的痛,擁有如此令人動容的悲傷,她又該經歷怎樣的過往。
“她是仙?或許連大帝都算不上吧?!碧烀鞯?。
“為何下此結論?”浪子大帝已經反復觀察過這塊冰很多遍,只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才急匆匆的去找天明,而無法發現的太多。
“如果你將自己的本體冰封在冰塊中,不是大帝的人能夠看上一眼么?”天明反問。大帝的真身只有大帝才能親眼目睹,這是極道對萬物的威壓,不可輕易改變。
“不可能!”浪子大帝斷定道,“再說沒有什么能夠封住大帝。”想了想,他明白了天明的意思。“你是說,她很可能本身實力連大帝都不如?只是內心的悲哀經過千萬年的韻量才能如此驚天動地,累積到極道領域?”
“對,大帝不能封住自己,不能讓非大帝之人目睹真容,更何況是仙?猜測中仙的實力的確比大帝要高上一籌。我們既然能在此觀看到她被冰封的身體,那就已經說明了她連大帝都不如?!碧烀鞯?。
浪子大帝皺眉沉思,雖然表面現象是如此,但萬事不可能只看表面。“我們都沒有到達過仙的領域,又怎能知道仙的事情?俗言道物極必反,若大帝就是那個極的境界,仙亦可能是那個反的境界,化極為凡,要封住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你內心已經有了定論,那你還問我干毛?”天明沒好氣的看著他。原本是因為阿姚的原因才來到這里,誰有心思陪他在這里推論?。?
“別急呀,好戲還在后頭呢!”浪子大帝說著示意天明站遠點,見他退了幾步,又要他把仙帝戰衣披上。天明知道他要動用極道的力量,因此乖乖穿上。
雖然這是一具分身,但與本體相通,可以招來仙帝戰衣,而浪子大帝也是如此,可以從本體借來一絲極道力量。
“咦?這玩意兒怎么成這樣了?”看到天明披著的那件可以稱得上是破爛的黑袍,浪子大帝微微一愣。在刑天明穿著仙帝戰衣找到他的時候,他就試過很難損毀這件戰衣,而之前看到的仙帝戰衣也是完整,現在卻邊緣成了碎布條,怎能令他不驚訝?仙帝戰衣的色澤更加黝黑光鮮,看上去更有質感,卻怎么看怎么像破爛。
“你搞你的,快點,那邊出了一點事情!”天明催促道。本體回到人族帝都后,出現了一些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額...那你看好呢!”浪子大帝說著也不耽擱,一手抵住冰塊,整個人猛然爆發出壓塌萬古諸天的驚悚氣機,讓虛無一顫,頓時退避開來向著四周倒卷,黑暗的虛無出現了大面積的空白。仿佛原本虛無就是一片黑海,而此時潮水退去,露出了空白。
在極道的侵蝕下,那塊冰猛的一震,從中傳出嚶嚶哭聲,仿佛少女壓抑著不讓別人聽到的悲泣。冰層并沒有損壞,冰中的少女卻微微動彈了一下。
浪子大帝一驚,以前他也這般試過,卻并沒有引起被冰封住少女的反應,但此時為何她出現了動彈的跡象?難道是因為多了天明的原因?來不及多做思考,少女的動作幅度并不算太大,只是微微抬起了頭,捂住臉的手指顫動了一下。
浪子大帝眉頭一皺,道,“你催動仙袍的氣息看看!”
天明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披在身上的仙帝戰衣開始沖出淡淡的光澤,他向前走動了兩步,冰住的少女動作更加明顯。
她原本低下的頭徹底仰起,好似在看著天明,她捂住臉的手指微微一顫,指縫拉開,從指縫中露出了她的眼。
“砰!”天明倒飛出去,仙帝戰衣的光澤瞬間黯淡。哪怕在仙帝戰衣的包裹下,他的這具分身還是炸開,意識粉碎。
浪子大帝放棄了極道的侵蝕,抬手一揮,天明的一道意識碎片被他收攏,重新化作人形,不過看上去如透明一般,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修為到的高處,一點殘靈都可以再生,有浪子大帝在此,天明就算意識粉碎,但只要還沒有徹底消亡,他都可以將之拯救。因為這本來就是他用意識創造出來的一具身體。
“那是什么!”天明驚駭,頭一次有人可以穿透仙帝戰衣而將他的身體摧毀!雖然他只是一絲意識,能催動仙帝戰衣的力量微乎其微,可是這仍然讓他震撼。
少女的眼中,一片空白,也就是說沒有眼瞳的純白。在她的指縫移開,天明看到她眼睛的剎那,清晰的看見了一條條黑色光線在她眼中誕生,朝著她眼內世界的更深遠沖去消失,好似在最深處化作了一個點。
之后,她眼框里多了一抹血淚,韻量到一定程度后涌出,流下,劃過她的臉頰。她閉上了眼。
這就是天明在透過她指縫看到她眼睛與倒飛出去的過程中所看到的一幕。只是這一眼,便將他重創。
“這是仙袍!”浪子大帝凝重的看著天明,“仙袍散發的力量,應該是仙氣!她感應到了仙氣,才有此反應,也就是說,她極有可能在吸收一定數量的仙氣后復活!你不能在靠近她,絕對不能!”
“不!”天明喝道,“只要運用的好,她便能成為絕大的助力!哪怕是對付大帝也未嘗不可!”
“你瘋了!”浪子大帝惱怒的看著他,“雖然不知道你對大帝為何有如此大的仇恨,但我絕不會將她給你!已經可以確認她的確是一位女仙,一旦復活,這個世界必定毀滅在她手上,誰能攔得住她!從今以后,我會將她封印,隔絕一切外來力量!”
“你怕了么!”
“隨你怎么想,這種不安分的因素還是我來保管比較好,你還是好生注意你的跟屁蟲吧,別到時候她倒戈一擊,讓你萬劫不復!”
“你為何要針對阿姚?”
“我針對她?哼,難道你沒發現,她與這位女仙之間,有著非同尋常的關系么?如果她是女仙布置的后手,一旦女仙有了意識,她就會聽命與女仙,到時候你算什么!我是為你好!”
“證據!”天明冷漠道。他不會因為浪子大帝的一番說辭就懷疑阿姚。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完全是繆論!阿姚由他一手創造,現在意識還不完全,說話都不清,怎么可能是到達不久的女仙留下的后手!
“沒有證據,你愛信不信!”浪子大帝的神色也冷了下來,“我只是在女仙到來之時發現了她與阿姚之間的共鳴,猜測二者可能有關系,至于怎么想,是你的事情!”浪子大帝說著袖袍一卷,帶著冰塊虛淡下去,從此處離開。
天明在原地沉默一會兒,將仙帝戰衣歸還本體,這一縷意識干脆不要,仍其崩滅在虛無中。
“少爺,你回來了。”老邢在天明走進刑天府的時候出現在他身前。對于他身后跟著一個女子,識趣的沒有多問。少爺是什么德性,他早就知道。
“老邢?”天明眉頭微微一皺,接著笑道,“看樣子那天殺的那個不是你啊,天羅那老頭兒差點將我都欺騙過去了?!彼J進天外天時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老邢,殺的第一個人也是他。
“是我,少爺?!崩闲匣卮鸬?。
“唔,你的事以后再說吧。”天明隱隱猜到了原因。
“是,少爺?!崩闲铣聊艘粫?,道,“老爺失蹤了。”
“哦,倒是便宜他了,這段時間管理府內大小事務,麻煩你了?!碧烀髋牧伺乃募绨?,走進了大隱宮中自己的房間內。
“默默,少爺回來了,快來讓少爺抱抱,想死你了!”天明在大隱宮中大叫道,卻并沒有得到回應?!澳??”往日的小侍女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天明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張紙條,紙條上沾染著風干的淚痕。
“少爺,我去找夫人了,夫人沒有默默的照顧是不行的?!奔垪l上用秀氣的字體寫著這段話。
天明無力的松開紙條,紙條緩緩跌落在地。
“默默...”
“...”
“呵呵,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