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幫幫我……”
“你到底要我幫你什么?” 譚悠悠很無奈。
嘩……
譚悠悠猛然驚醒,早起的舍友洗漱的聲音實在太大了。她看一眼鬧鐘,低咒一聲,搞什么嘛,今天可是星期六耶,多睡會兒會死人嗎。唉!今天又沒做完那個莫名其妙的夢。她爬下床,擠了牙膏用力刷。本來還算長得清秀,給四環素牙全毀了,再怎么刷,也不會白燦燦。望著鏡子里滿嘴泡沫的自己,譚悠悠不由想起夢里那個懇求的聲音,已經整整荼毒她一個月了!自從她踏進這所大學開始,就每天晚上騷擾不斷,風雨無阻。而且來來去去就那一句“請你幫幫我”,每次好死不死,總等她要問清楚或者看清楚隱藏在暗處的那個夢中人,不是鬧鐘響了就是她自己醒來。郁悶!
譚悠悠漱干凈泡沫,暗想是不是撞鬼或者什么,是否應該拜拜神或者找校心理醫生瞧瞧。唉!什么都好,這古怪的夢可真折磨得她夠透的了。夢中人啊夢中人,拜托你下次早點來好不好,再這樣下去,非得神經衰弱不可。
剛入夜,譚悠悠顧不得晚飯還沒消化,早早地爬上床,看能不能早點相會夢中人。果然——
“請你幫幫我……”
譚悠悠嘆口氣:“你都說了一個月了,不膩么?到底要俺幫你啥呀?”
“請你幫幫我……”
“停!別再當復讀機了。” 譚悠悠很高興今天的夢有進展,“我是問你,要我幫你什么。請回答。”
“請你幫……”
“算我怕了你了。我幫,行了吧?” 譚悠悠直翻白眼。
“真的?”夢中人的口氣難掩興奮,終于說了一個月以來的另一句話。
“珍珠都沒那么真。到底什么事讓你折磨了我一個月。” 譚悠悠快不耐煩了。
“謝謝,我會默默支持你的。”
“你還沒說……”
譚悠悠睜開眼睛,只覺得空氣彌漫著一股清甜的味道。咦?高高的屋頂上橫著木梁,學校啥時候變成這樣了?肯定還在做夢。奇怪!做夢而已,怎么全身像散了架一樣,腦袋還隱隱作痛,這也太真實了吧。她扭頭,正好看到窗邊的矮幾上放了個精巧的香爐,飄渺的輕煙冉冉升起,怪不得這么香。地上鋪滿了席子,墻邊擺了幾個嵌螺鈿的櫥柜,再過來就是一個同樣嵌螺鈿的小屏風。看起來像極唐代有錢人家小姐的閨房。屋子的正中設一幾案,上面一青瓷瓶養著一支含苞待放的紫薇,一個小丫鬟打扮的人正伏在幾案上啜泣。哇!漢服,她穿著漢服。呵呵,沒錢買,夢里穿也很不錯,待會兒一定要借來穿一下。
“那個……小美女……”怎么喉嚨這么干?
小丫鬟立刻抬起頭來,臉上還掛著兩行清淚。真是一支梨花春帶雨啊,名符其實的小美女。她一看到譚悠悠,馬上破涕為笑,幾乎是撲的過來:“娘子,您終于醒了!”
娘子?譚悠悠不太習慣被人這樣稱呼,而且,這小丫鬟似美人兒叫她“娘子”,這有點奇怪。不過,這個夢怎么還沒醒?感覺有點逼真。
“請你給我一杯水,好嗎?” 譚悠悠覺得喉嚨快冒火了。
小丫鬟倒了水,扶譚悠悠起來要喂她。譚悠悠實在不好意思,忙奪過杯子一飲而盡。好喝,還是溫的,小丫鬟真細心。
“娘子,您已經昏過去三天三夜了。奴婢真怕……”說著,小丫鬟眼眶又紅了。
譚悠悠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三天三夜?還真是做夢啊,這么夸張。她捏捏自己的臉蛋,哎喲,生疼!不是做夢?!篤!杯子滾落席子,譚悠悠驚得張大嘴,小丫鬟不解的看著她能塞進幾把雜草的嘴巴
“我要鏡子。”
小丫鬟取來的精美銅鏡照得人挺清晰的。只是,鏡中人跟她長得一點都不像,幼齒的娃娃臉,縱然還算清秀,跟小丫鬟的美貌根本沒得比嘛。不過有一樣尚算給她安慰,鏡中人擁有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簡直可以拍廣告了。徹底拋棄四環素牙,正是她夢寐以求的。
“娘子?”小丫鬟擔憂的看著她。
“這是哪里?”只不過睡一覺做了個奇怪的夢而已,居然就發生了傳說中的穿越時空!譚悠悠腦袋瓜里一片混亂。
“這里是峨眉山呀。娘子,您不會不記得的吧。”
“我不記得……”
小丫鬟聽罷一連震驚,仿佛到了世界末日:“您自己是誰也不記得了嗎?”
“恭喜。你全說對了。”
“娘子!阿郎和主母呢?師太呢……”
譚悠悠連忙打斷她的話頭,免得這小丫鬟滔滔不絕:“全都忘了,真的。”
小丫鬟顯得很絕望,復又哭起來。譚悠悠正要安慰她,大門這時被輕輕拉開,一張俏麗的臉龐怯生生探進來。她一看到坐著的譚悠悠,兩眼馬上放出光芒。
“大師姐!”她撲過來一把抱住譚悠悠,“對不起,我以后一定會小心的。”
這又是哪路神仙,長得這么漂亮?還叫她大師姐?拜托,光從外貌上判斷,這個美女明顯比她大嘛。
“吳姑娘,娘子她……什么都不記得了。”
小丫鬟帶著哭腔的聲音仿佛一盆冷水,把姓吳的美女興奮的火苗滅得干干凈凈。
“什么意思?大師姐,我是小師妹,不記得了嗎?” 吳美女急了。
“我什么都不記得,失憶了。”反正什么都不知道,扮失憶最安全。
“都怪我粗心大意。” 吳美女的眼淚開始如黃河之水泛濫,“要不是我沒發現你從旁經過,又怎么會用掌風掃到你?”她自責完,風一樣跑出去了。
哦,怪不得渾身散了架。譚悠悠問小丫鬟:“小美女,剛才那個是誰?”
“娘子,奴婢叫雪娘。剛才那位是吳萱吳姑娘,您的小師妹。”
這小丫鬟左一個娘子右一個娘子,聽語義,跟古裝片里“小姐”差不多,只是怪別扭的。哦,還有剛才那個風風火火的美女,真的是小師妹呀,可是她看起來明明就比我大,莫非我這個身體跟小龍女一樣清心寡欲容顏不變?正奇怪間,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進來兩人。為首的是個神色焦急的中年美貌道姑,后面是眼淚汪汪的小師妹吳萱,看來她剛才搬人馬去了。
譚悠悠不禁有些郁悶,今天睜開眼睛見到的每個人都是大美女,只有她,不,是她寄居的這個身軀,清秀而已,在幾個美女的對照下,已經淪為路邊積滿灰塵的小野花了。
“悠悠,讓為師瞧瞧。” 中年美貌道姑讓她躺下,先是把脈,然后再翻看她眼睛,之后就沉吟不語了。
還師傅咧,師姐師妹咧,整得跟武俠小說似的。這里是峨眉山,又有道姑,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峨眉派吧。咦?她叫俺悠悠哦,原來這個身體跟自己同名,太好了,被人叫別的名字還真的挺不爽的。
“師傅……”吳萱和雪娘急切地看著中年道姑。
“悠悠身體已無大礙,只是虛弱了些。也許,她的失憶,跟她磕碰到臺階有關系。”
吳萱一聽中年道姑這話,馬上又掉眼淚了:“都是我害的……”
譚悠悠實在不忍心一個大美女哭得稀里嘩啦的,安慰她說:“別哭啦,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失去記憶而已,大不了從頭來過。”
“從頭來過?”吳萱重復她的話,突然變得興奮起來,“真的?”
“千真萬確。”譚悠悠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吳萱怎么前后落差那么大?
中年道姑也微笑道:“是的,從頭來過也好。”
就連雪娘也在旁連聲附和。怎么回事?譚悠悠疑惑地看著表現奇怪的三個人。不過,中年道姑很快就拉著吳萱走了,說是讓她多休息。譚悠悠縮回被窩,正想仔細啄磨整件事,不料肚子咕咕大叫起來,她尷尬望向雪娘,還沒說什么,雪娘已經出去了。不多會兒,她端了幾案進來,上面是幾樣清粥小菜,譚悠悠三兩下就解決掉了,一下子精神許多。
她抬起頭,正好迎上雪娘詫異的目光。譚悠悠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剛才是吃得猛了些,不過實在太餓了,也就顧不得形象了,畢竟填飽肚子比形象重要的多。
“我太餓了……”譚悠悠有點心虛地為自己辯解。
雪娘點點頭,說:“娘子失去記憶之后,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呢。”
“呵呵……”譚悠悠干笑兩聲,心里暗想,我不是你以前的那個娘子啦,“你娘子……不是,我是說我以前什么樣子的?”糟糕呢,差點說漏嘴。
“娘子以前很嬌弱,總是暗自傷神……”雪娘頓了頓,復又道,“常常一個人發呆,也……沒吃那么多……”雪娘的眼神掃了掃幾案上的狼籍,“不過,現在的娘子看起來好有精神,奴婢很高興。”
雪娘已經很含蓄了,譚悠悠有些臉紅。不過,這個娘子還真是一個林妹妹似的人物,估計以后學不來,還是做回自己算了,反正失憶最大。譚悠悠跟雪娘聊了一下午,才大體知曉自己現在這個身體以前的事情。
這個身體,也就是現在的她,也叫譚悠悠,不過是字,閨名叫譚影,年方二八。父親是京城富商,母親是剛才那個中年道姑的師妹,只因她譚悠悠自小身體虛弱,所以甫滿月就被抱到峨眉山寄養。父母在每年在新年、中秋和她的生辰都會上峨眉看她。剛才那個中年道姑是譚悠悠的師傅靜虛師太,峨眉派掌門,下面有三個親傳徒弟,大徒弟就是譚悠悠,二徒弟鄭璧梅,目前不在山上,三徒弟吳萱。二徒弟三徒弟都比譚悠悠的年齡大,只是峨眉派的輩分都是按入門的先后順序排的,所以她們兩個都只能尊她為大師姐。
才十六歲耶,白賺兩年了,譚悠悠心里還挺高興的。身世也還不錯啊,最重要的是父母健在,可比她以前好多了想她以前在現代,老早就孤兒一個,連自己父母的容顏都沒什么印象。她自小寄住在姑姑家,從來都沒有享受過什么父母親情。唉!這個唐朝的譚悠悠的確擁有她以前夢寐以求的東西,可是——她放不下那個好不容易才能讀的大學。嗚嗚!還是得想辦法回去。
不過,她為什么會穿越時空?簡直毫無征兆。對了,那個夢。譚悠悠忽然想起夢中人跟以往不一樣的話。可是,她不就答應要幫忙而已,那個人也沒說幫什么呀。但是,可以肯定,夢中人跟這件事有關聯。不行,還得回夢中弄清楚。
譚悠悠躺回被窩繼續睡,反正現在她身體虛弱嘛,多睡一會兒沒人會有異議。不像她,以前住在姑姑家的時候,沒少受白眼,據稱那是因為她的父母沒留什么錢財可供姑姑揮霍的。好不容易拼死拼活考上一所重點大學,卻因為姑姑一句沒錢而申請助學貸款,到現在——不,到她穿越時空之前都還沒審批下來呢。雖然現代的生活不太如意,可大學的誘惑力還是很大的……譚悠悠迷迷糊糊地想。
一夜好眠。這是一個月來譚悠悠睡得最香的一次——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什么夢中人,鬼影都沒見著一個,一夜香甜無夢!譚悠悠不死心,吃了午飯繼續睡——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結果還是——香甜無夢!晚上還不死心繼續睡,第二天早上,譚悠悠沮喪地發現,夢中人徹底罷工。
真是的,希望出現的時候不出現,不希望的時候卻總是來騷擾。難道世間上的事情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