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旅行
蜜月旅行,多么甜蜜快樂的事,即便其間發生一些糟糕的事情,也不會破壞好心情。糟糕的事情?或許還不算太糟糕,只是車胎在一個渺無人煙的地方出了問題。
一輛小汽車停在一條空曠的大路上,車后蓋上寫著“我們結婚了”。多么浪漫的一對新人!只是在這甜蜜的蜜月旅行中遇到輪胎爆胎,可不是什么浪漫的設計。
一對新婚夫妻從車子里出來。新郎雷·盧米斯檢查輪胎,準備把備用輪胎換上。新娘梅格則在一旁將這次糟糕的經歷解說為一次美麗的歷練:“人們說,只有在重壓之下才能了解一個人。我今天真的更了解你了。你真是一個好男人。”
梅格不禁彎下腰,抱著正在修理輪胎的丈夫,并且將嘴唇湊了過去。這個畫面美極了——一個穿著簡單婚紗的女人親吻著正在修理輪胎的丈夫。
親吻過后,雷說:“你還應該了解些別的。”
“哦?是什么?”
“我非常非常愛你。”
甜美的話語過后,當然必須有甜美的接吻。但他們不可以這樣一直下去,因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換好輪胎后,雷站起身,對梅格說:“在我們進入圣巴巴拉之前,先把這個弄掉吧。”他指著那個“我們結婚了”的標記說。
“雷,你確定我們走的路線是正確的嗎?”梅格說,“我感覺我們迷路了。”
“是的,我們的確應該走老路——”雷停頓了一下,說,“那條每年夏天我都會和姑姑一起走的路。”
梅格說:“或許我們不該這么快結婚,或許我們應該再等等。”
“不,”雷說,“我肯定弗洛倫斯姑姑也希望我們如此。她向來不主張那些傳統的戴孝方式。另外,我想早點兒和你在一起,我實在等不及了。”
“我也是,但是別人會怎么看我們呢?會不會影響不好?”梅格看到丈夫對那些標記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便說,“不好好用水洗,那些標志是弄不掉的,你覺得呢?”
雷用抹布敲打了一下車后蓋,說:“那就這樣吧,讓別人知道更好。”
炎熱的午后,梅格感覺特別熱,便催促丈夫快點兒修好。可當他們準備重新出發時,發現備用輪胎沒有充氣,顯然他們還是走不了。雷說:“我記得,我還特意叮囑車庫的那小子仔細檢查了一下備用輪胎。你看看,這就是他檢查的結果。”
梅格說:“而且,這條通往圣巴巴拉的捷徑也是他告訴我的。”
“看來,現在我們只能走到最近的車站去了。希望不會離這里太遠。但是,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在這里等我。”雷已經被陽光晃得睜不開眼了。
“我也不想,你最好還是快去快回吧。”梅格玩著手指,又將兩只手不舍地搭在丈夫的身上。
“不用擔心,我會盡快趕回。”就在這時,雷聽到了發動引擎的聲音,連忙回頭,“嘿,快看!有車來了。”
梅格笑著說:“在這鄉村小道上,你可別指望有人停車。”
“哦,那可不一定,”雷走到車前,雙膝跪地,雙臂上舉說,“上大學時,我們有一個老把戲,屢試不爽。”說著,他開始向車來的方向做五體投地般的跪拜儀式。梅格在一旁笑著:“好了,雷,別鬧了。”
遠處駛來的車子距離他們越來越近,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當車子從他們旁邊駛過,他們也正滿心失望時,車子奇跡般地倒了回來。雷和梅格原本失望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們連忙趕到車窗前。
司機說:“您好,遇到麻煩了嗎?”
雷說:“是啊,輪胎爆了,備胎沒有氣。”
“你們可真行!”司機大笑著說。
“麻煩您把我們和那個沒有氣的輪胎載到附近的車站,好嗎?”
“還有更好的辦法,”司機說,“你們先讓一下,我把車子停到一邊。”
待車子停好后,一個肥碩的身體從狹小的駕駛室里出來了。這是一位中年男士,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戴了一頂白色的禮帽,看起來文質彬彬,一臉慈祥。他走到車子的后備廂處,說:“一年前,我學過這玩意兒,非常管用。”后備廂里有一個備用輪胎,還有一根皮管。他拿起皮管的一頭,說:“把這個的一端連接在我的備用輪胎上,另一端接到你的輪胎上。”他雖然身體肥碩,但動作十分靈活。他彎下身,連接好輪胎后,向站在一旁看傻眼的新婚夫婦解釋道:“這樣兩邊的壓強為了保持平衡,我的備胎里面的氣就會跑到你們的輪胎里。氣雖然不多,但是足夠支持你們把車子開到車站了。”
充好氣后,他站起身,笑著對兩個人說:“新婚宴爾總會有些急迫。沒有什么事情比新婚更令人激動了。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雷說:“非常感謝您,請問您貴姓?”
“我姓穆恩,不過這沒什么,很高興能夠幫助你們。”說著,他指了指依舊掛在雷的汽車輪胎上面的皮管,說,“您能幫忙把它遞給我嗎?”
“當然,”雷彎下腰,取下皮管,轉身站起來,說,“多虧了您——”可就在這時,他的腳被地上的皮管絆了一下,身體失去了平衡,兩只剛剛換過輪胎的黑手按在了穆恩的胸前。雪白的西服上立刻出現了兩個黑色的手印,異常刺眼。雷連忙站直身體,嘴里不停地致歉。
穆恩的表情突然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惡狠狠地說:“你這個蠢貨!”
“我真的很抱歉。”
“抱歉?”
“是的,真的對不起,讓我賠償您的損失,好嗎?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把衣服洗干凈。”雷十分抱歉地說。
“你覺得你可以彌補自己犯下的一切過錯嗎?”說著,穆恩拿起手中的皮管猛地抽向雷。還好,雷反應夠快,及時地閃開了。
雷說:“聽著,我已經說了,我很抱歉!”
“基于你的行為,我可以殺了你!”穆恩惡狠狠地說。
“我說了,我很抱歉,并且我愿意賠償。”
但穆恩不管他說什么,依舊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咬牙切齒地說:“是的,足以讓我殺了你!”說完,他便用力關上了后備廂,駕車離去。
這對新婚夫婦不知所措,呆立在當場。過了一會兒,雷才對著車子駛去的方向說:“他真是一個瘋子。”
“我們快離開這里吧,求你了。”梅格央求著。她也有些害怕了。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遇到這樣喜怒無常的怪人,的確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對他們的蜜月旅行來說,不順利的事情并沒有結束。當他們趕到預訂的賓館時,里面已經滿是來住店的旅客。此時,正逢加州獸醫學會在這家賓館舉行會議。雷是用弗洛倫斯姑姑的名字預訂的房間,而此時姑姑已經去世了,所以賓館的人看起來不大承認他的預訂。樂觀的梅格說:“沒關系,如果這里沒有房間,我們就去別的地方好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只是想讓一切都完美。”雷有些失落地說。
“盧米斯先生?”一個陌生的男人在他們背后叫道,“先生,麻煩您到辦公室去一趟,好嗎?”
梅格可不想在原地等待,于是和丈夫一起到了賓館的辦公室。在辦公室里等候他們的并不是賓館的經理或者服務人員,而是一名警官。他此行的目的據他自己說是昨晚在文圖抓到了一個人,從他身上搜到了一條手鏈。這條手鏈和之前雷形容的那條樣式很像,所以他想要確認一下它是否就是弗洛倫斯姑姑的失竊物。
當卡彭特警官將手鏈遞給雷和梅格的時候,梅格驚嘆道:“沒錯,就是這個,對嗎,雷?”
“您確定嗎,盧米斯太太?”卡彭特警官問道。
“我只見過幾次,所以不太確定。”梅格說。
“但是,這條手鏈非常引人注目。”警官說。
“可這種珠寶只有參加晚宴的時候才會戴,警官先生。”梅格說,“我是她的秘書,我們只有在工作時間才會經常碰面。”
在他們談論的時候,雷仔細地將這條手鏈放在手里把玩著,末了他說:“不,這不是她的。我姑姑的手鏈上鑲嵌了十五顆祖母綠。所以,這條不是。”警官嘆了口氣,說:“好吧,我知道了。我也只是問問。我們會繼續追查,一定會盡快找到兇手。”
此時辦公室里的電話響了,是要警官轉告他們可以去接待處,他們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這算是意外的驚喜嗎?失而復得,應該也算是一種驚喜。賓館的人認可了弗洛倫斯姑姑的預訂,所以他們可以在這里度蜜月了。
服務生把盧米斯夫婦帶到了308房間。自從梅格推門進入房間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不快都煙消云散了。門廳的
盡頭是一個寬大的陽臺,遠處的海面盡收眼底。海天一色,碧綠澄清,面對如此廣闊恬靜的景色,誰還會心懷糟糕的情緒呢?她就那樣呆呆地靠著陽臺站著。雷走到她身邊,深情地說:“我剛才本想把你一路抱上樓,可是我怕服務生會不理解。”
“他們或許會不贊成,但絕對會理解。”梅格笑著走到陽臺的最外面,貪婪地呼吸著這里的空氣,“哦,海風如此清新。”
“梅格,我真的希望你和我一樣快樂。”雷從后面將梅格抱住。梅格則甜蜜地緊靠著他的胸膛,說:“我很快樂,親愛的。不過,現在有一件事可以讓我更快樂,那就是擁有一棟自己的房子。”
“我知道。”
“你還是不想回到那棟房子里嗎?”
“不,我還是想……想把它賣掉。”雷回答,“我們可以再蓋一棟房子,或者買一棟,或者去旅行。”
梅格拉著他的手,深情地說:“親愛的,賓館里也死過人。”
“不,不單單是這個問題。”雷松開梅格,一個人面朝著大海說,“在那棟房子里有我太多的回憶,我討厭那里。”
“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不同。”梅格將臉轉向一邊,笑著說,“我從小就有一個夢想,夢想擁有一棟屬于自己的房子。但是,我家沒什么錢——”
“好了,我們結婚時就說好了,讓過去的都過去吧。”雷想把剛才那種低沉的情緒拋開,把手搭在梅格的肩頭說,“我們要想想未來。你知道我現在想要做什么嗎?”
“不知道。”梅格笑著說。
雷一把將梅格抱起,就像王子抱公主那樣,說:“現在,我準備按照剛才的計劃把你抱到門口。”
梅格身材嬌小,雷體形健壯,他抱著她,就像抱著一只小貓一樣輕松。他幸福、快樂地抱著她跑到門口,而梅格享受著他對自己的寵溺,爽朗的笑聲充滿了整個房間。雷打開門說:“我們的蜜月開始了,我們要好好地享受。”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了門口。肥碩的身材,慈祥的面容,與下午不同的只是他換了一身黑色西裝。是的,這個人就是穆恩,幫助他們給汽車輪胎充氣的人,也是那位號稱要殺死雷的人。
這個人的出現,讓雷和梅格嚇了一跳。“您想做什么?”雷問道。
穆恩看了看門牌號,之后笑笑說:“哦,308房間!看來我走錯房間了。我住隔壁的306。”
“隔壁?”梅格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穆恩依舊帶著燦爛的笑容,將手里提著的白色西裝舉了起來,說:“工人們加班加點才幫我洗干凈。如果你們下次有東西要洗,我可以介紹給你們。看見了嗎?”他用手輕輕地撫摩著那白色的一塵不染的衣服。
“是啊,像新的一樣。”雷說道,“我……我很高興。我愿意為此支付費用。”
此時,穆恩的態度真的變化很大,他笑著說:“那只是一個意外,沒關系的。”他將手放在帽檐上,輕輕地點頭,向女士示意了一下,便告辭了。
“變得還真快!”雷說。
梅格也覺得不可思議,她低著頭說:“脾氣是有些火暴,但——那時候幸好有他的幫助。看來,我們沒有什么需要擔心的了。”
“我去整理衣服。”梅格走進臥室,將皮箱打開,拿出一件她心愛的衣服。她已經完全忘了之前的不快,開始做一個快樂的主婦。
但雷還是有些惴惴不安,他站在門口對梅格說:“我好像以前見過他。”
“那就奇怪了,親愛的,”梅格調侃道,“你最近看到的好人好像不多。”
“可是,我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他了。”雷雙手插在褲兜里,眼神呆滯地看著明亮的窗口,好像在回憶一些不好的事情。
梅格此時只是幸福地笑著,她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幫丈夫推測道:“如果他是來參加獸醫會議的,他一定是獸醫嘍,可能給你的狗治過病。”
“我沒養過狗。”
梅格可不在乎什么怪人,她現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行李箱上了:“這個禮物對我來說意義非凡,這是我人生中第一只屬于自己的旅行箱。以前都是用媽媽的或者姐姐的。”她把箱子又打開看了一眼,有些自責,但更多的是幸福,她說,“哦,你看我弄得亂七八糟的。我還一直以為自己是整理東西的能手呢。算了,”她攤開雙手,率性地說,“反正它們也是要掛起來的。”
梅格嘰嘰喳喳許久,都沒聽見丈夫搭話。當她看向他時,雷依舊保持著剛才發呆的姿勢。
“嘿!”
“怎么了?”雷走過去。
“親愛的,如果……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梅格抱著雷說,“我準備收拾一下。”
“嗯?”雷先是疑惑了片刻,然后立刻反應過來,妻子想要洗澡換衣服。于是,他貼心地說,“好的,我在客廳等你。”
雷走出臥室,順手將臥室的房門帶上。他走到陽臺想點支煙,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偏偏這個時候又傳來一陣急促的敲擊聲。他沖著門的方向喊道:“請進。”房門并沒有打開,但是敲擊聲沒有停止。雷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外面一個人影都沒有。他疑惑地回到屋子里,將門反鎖。緊接著敲擊聲又響了起來,這次他發現了敲擊聲的來源,因為墻壁上的畫開始抖動了。這急促且劇烈的敲擊聲來自隔壁。他走到墻壁處,高聲叫喊:“可不可以別敲了?”但是,他的話沒有起到一點兒作用。情急之下,雷站到靠墻的沙發上,用手掌使勁兒地拍打墻壁,并且大聲叫嚷:“別敲了,別敲了,行不行?”
敲擊聲終于停止了,可是電話又響了起來。原來是隔壁306房間的穆恩先生打電話到服務臺,投訴他一直敲墻壁。這讓盧米斯先生百口莫辯,他這樣做只是想讓對方停下來而已。
雷剛剛掛掉電話,敲打墻壁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雷這回可氣得不輕。因為酒店的外陽臺是連通的,所以他從陽臺上走到306房間的窗口,想看看穆恩究竟在做什么。306房間窗口的玻璃門是關著的,窗簾也被拉得很嚴實。雷小心翼翼地將玻璃門推開一道縫,望向里面。這一看可把雷嚇了一跳,穆恩正在敲打的墻壁已經有了一個足有人頭大小的洞,而且已經很深了,如果再鑿下去,兩個房間的墻壁就會被打通。
突然,穆恩先生發現陽臺上有人影晃動,猛地一回頭,雷嚇得連忙往回走。由于沖勁兒太大,雷在緊靠陽臺墻壁的時候碰到了身后的樹枝,枝葉亂晃著。他連忙回到自己的房間,卻不是躲避,而是從房間的正門出去,走到306房間的門口。他用手掌,用拳頭——總之是很憤恨地敲門。
穆恩將門打開一道縫,說道:“哦,是你。”他沉默了幾秒鐘,說,“很抱歉,我剛才投訴你了,因為我開了太久的車,感覺很疲憊,所以很想睡一覺。”
“睡覺?你明明在鑿墻。”雷也停頓了一下,之后說,“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想干什么?”穆恩一臉不解。
“別裝了,我看見你在墻壁上鑿洞。”
“洞?你瘋了嗎?”穆恩依舊不肯承認。
雷有些不耐煩,他猛地沖進穆恩的房間,說:“我明明看見——”突然,他感覺自己的后背一陣發涼,穆恩的槍口正對著他。他面前的墻面上沒有什么洞,只有一面能照出他面容的鏡子。他緩緩地轉過身去,槍口正對著他的心臟。
穆恩說:“我有持槍許可證。人人都有自衛的權利。現在,你給我出去,再也別回來。”
雷慢慢地走出了穆恩的房間。“可是我明明看見——”他仍舊追問道。
穆恩的槍并沒有收起來,用槍頂著他說:“年輕人,我勸你去看看精神科醫生。”他表情嚴肅,不容置疑,“我勸你不要再來找我的麻煩,否則我會叫警察來收拾你的。”說著,房門被他狠狠地一關,一股強大的氣流吹向雷,他卻紋絲不動。思考良久,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雷?雷?是你嗎,親愛的?”梅格穿著睡裙從臥室里走出來。
“是我。”
“你去哪里了?”梅格拉住雷的雙手問道,“出什么事了?”
“他有槍。”
“誰?”梅格皺起眉頭問道。
“穆恩先生,你還記得他曾經說要殺了我嗎?”雷一本正經地說,“千真萬確,我一點兒都沒看走眼。梅格,我們最好趕緊離開這里。”
“親愛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雷進一步解釋說:“我想質問他為什么在墻上鑿洞,但他用槍指著我。”
“鑿洞?”
“是的。”雷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繼續說道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他嗎?就是在我姑姑出事的那天晚上。”
“你的意思是說,他——”
“是的。”雷說,“這就是他要殺我的原因。你明白了嗎?因為我能指證他。”
“可是,親愛的,如果他真想殺你,在荒郊野外四周無人的時候,他就可以動手了,何必要等我們住進賓館呢?”梅格笑著說。她覺得雷一定是精神太過緊張,這只是他單方面的猜測而已。
“我知道你在說什么,可是我剛剛在他的房間里,他真的用槍指著我。他還在墻上鑿了一個洞。”雷走到墻邊,將剛才因為震動而一直晃動的油畫摘下,但是相框后面什么都沒有。他用手撫摩著那面墻壁,梅格也跟著他過去看。可是,他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差一點兒就挖通了。”雷解釋說。
“可是,他為什么這么做呢?”
“我……我不知道是為什么!”雷激動地說,“可能他想監視我,或者射殺我。等等——”雷突然意識到,如果墻壁足夠薄的話,那么穆恩不用進房間就能射殺他了。
“這是沒用的,親愛的。如果真的發生什么事,賓館的人會查看他房間里的那個洞。”梅格說。
雷有些無奈,有些不解,又有些詫異,他也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了。他說:“或許我真的誤會穆恩先生了,或許我沒見過他,或許他只是一個奇怪的人而已。但我就是覺得待在他旁邊不安全,很不安全。”
梅格為了安慰他,便說:“雷,親愛的,我們可以換個房間,這樣你可能會感覺好些。”
雷同意了梅格的建議,于是打電話到服務臺。但那邊給出的回答是:“先生,賓館這會兒正在舉辦會議,您還記得我們是好不容易才為您安排這個房間的嗎?”
雷無奈地掛了電話,不僅沒有其他房間,就連雜物間都沒有了。梅格為了讓丈夫高興起來,就抱住他,用自己的笑容感染他。她說:“你知道我們現在應該做什么嗎?我剛才在衛生間燙裙子,等我弄好后,你就進去好好洗個熱水澡。然后,我們叫點兒喝的東西,就當敬那位古怪的好心人穆恩先生了。”
但是,雷顯然不為所動,他狂躁地說:“好了,梅格,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們喝點兒香檳,好嗎?”梅格依舊抱著他,寵溺地說,“我知道大白天喝香檳感覺太墮落了,但是和丈夫一起墮落,這才是婚姻,對嗎?”
梅格說完,就趕去衛生間熨她的裙子了,而雷又聽到了怪響。他把耳朵緊緊地貼在墻壁上,聽著從墻壁的另一邊傳來“嘀嗒嘀嗒”的聲音。“梅格——”他小聲地叫梅格。
“等等就來。”
“梅格,快來,快點兒過來聽。”雷依舊小聲喊著。
而在墻壁的另一面,顯然雷并沒有看錯。墻上的確有一個很深的洞,以至于穆恩只是放了一只鬧鐘在洞里,另一面就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嘀嗒嘀嗒”的聲音。穆恩當然也聽得到雷和梅格的說話聲。穆恩笑著聽對面的聲音,當他聽到梅格過來時,連忙把鬧鐘從墻洞里取出,揣在懷里,使對面聽不到任何聲響。他抱著鬧鐘,聽到梅格說:“我什么都沒聽到啊。”
雷說:“你的意思是我聽錯了?”
“不是的,親愛的,我并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說我什么都沒聽到。”梅格抱著雷安慰道,“好了,雷,你去洗澡好嗎?”
雷自言自語道:“我快要被逼瘋了。”
此時,梅格拿起了電話,她想要服務員送一瓶香檳來。就在梅格打電話的時候,雷又清楚地聽到了嘀嗒聲。他連忙又叫梅格過來聽,當梅格連忙掛斷電話,把耳朵貼在墻壁上時,嘀嗒聲再次消失了。
“哦,一秒鐘前還有聲音呢。”雷遺憾地說。
“親愛的,你一定是累壞了。我們別——”
“得了,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我知道我聽到了,也看到了,不要認為我真的是一個白癡!”雷的話讓梅格有些吃驚,也有些失落。她失魂落魄地站在他的背后,用祈求的語氣說:“請別和我吵架好嗎?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這么久以來,我一直期待著可以嫁給你,我不想有任何東西破壞它。”
梅格的這番話讓狂躁不安的雷恢復了理智,他抱住梅格,滿懷歉疚地說:“對不起。”就在他們深情擁吻時,破壞氣氛的嘀嗒聲又出現了。這次不僅雷聽到了,梅格也聽得很清楚。
“是炸彈!”雷說。
“什么?”
“沒錯,墻上被挖了洞,有電線,有時鐘,這是定時炸彈。”雷歇斯底里地說。
“你不會覺得這是真的吧?”
“我十分確定,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里!”
“但是,他絕不可能把這里都炸了啊。”
就在兩個人爭執不下時,穆恩的聲音突然出現在308房間門口:“沒錯,女士,我可不想被一起炸死在這里。”他的手里拿著槍,槍口對著房間里的兩個人。他緩緩地說道:“你們還有三分鐘時間,而這個時間足夠我悠閑地走下樓了。”
“但是,這是為什么?”梅格走上前去問道,“你為什么一定要殺死我們?”
“不如讓他告訴你吧。”穆恩瞥了雷一眼,說。
“因為你殺了我姑姑!”雷看著穆恩,說道。
穆恩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看著雷,問道:“可是,我為什么要殺死她呢,盧米斯先生?”
“一定是她發現你在撬保險柜,而你在情急之下打死了她。”雷篤定地說道。
“你對謀殺的情節描述得真精確啊。”穆恩又看向梅格,說:“你看,他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盧米斯太太。”
“但是我的丈夫并不能指認你,也沒有這樣做。他仔細地看過警方的檔案。你是安全的,請你放我們走吧。”梅格祈求著。
“好了,梅格,沒用的,不用和他說了。”雷說,“他就是一個瘋子。”
原本一臉微笑的穆恩突然變得聲色俱厲:“你給我閉嘴!別逼我開槍。”可是瞬間他又開始憨厚地笑,笑得那么無邪,從肥胖的臉蛋上看不出一絲邪惡,但是非常詭異。他說:“好了,我該走了。但是在我離開之前,我得確保把門鎖好,這樣你們就跑不掉了。”他將手伸到門后,想將門反鎖。雷利用這個機會猛地給了穆恩一拳,穆恩暈倒在地。
“梅格,我們趕快離開這里!”雷推著梅格趕緊離開,但是善良的梅格說:“可是,我們得先通知賓館里的人。”
雷順手取來旁邊的風衣給梅格披上,然后催促她趕快離開。
“可是,雷——”
“求你了,你快點兒走,我還要拿點兒東西。你先走。”
梅格聽從丈夫的話,連忙轉身往外跑。雷跨過門口那具肥胖的身體,徑直走進臥室,最后在衛生間找到了一只裝有洗漱用品的箱子。他將箱子蓋好,抱在胸前。當他回過頭來的時候,發現穆恩站在他的身后。
“哇,你真的很聰明。”穆恩拿著槍走了進來,“把箱子給我吧。”
穆恩接過箱子,放到一邊后將它打開。箱子不大,箱蓋上有一面鏡子,里面能裝的東西不多,都是一些瓶瓶罐罐之類的洗漱用品。他將箱子倒扣過來,把里面的東西都倒在床上。雷很想阻止他這么做,但是穆恩手里的槍不允許。
“我們已經檢查了所有的行李,偏偏忽略——”穆恩突然停下來,笑著瞥了雷一眼,然后用槍托往箱子里面的鏡子上狠狠地一敲。在鏡子碎片脫落的瞬間,一條珍珠項鏈和閃亮的手鏈露了出來。穆恩將手鏈拾起,即便在微弱的光亮下,它也閃爍著耀眼的光。
“穆恩先生,如果你想要珠寶,你就拿走吧。”雷說,“但是炸彈就要爆炸了,請你放我走吧。”
就在這時,梅格帶著卡彭特警官回來了。梅格看到自己的丈夫正被穆恩的槍口指著,連忙喊:“雷!雷,快離開這里。”
“別緊張,女士。”穆恩說。
梅格慢慢地轉過頭,疑惑地問:“你到底是誰?”
“偵探,帕薩迪納警官。”
梅格看著雷,驚訝地問:“他是什么意思,雷?”
雷沒有回答,代他回答的是卡彭特警官。他說:“您丈夫欠了很多錢,盧米斯夫人。他原本只是想盜竊,但是最后變成了殺人。”
“很抱歉把您也卷了進來。”那名偵探說,“但這是我們能想出來的困住他的唯一辦法。”
鬧鈴的聲音打破了所有的寂靜,那種憨厚的笑容又浮現在偵探臉上,他自嘲道:“真是太笨了,計劃中的敗筆——居然忘記關鬧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