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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氣

運氣

1909年,舊金山,一個星期六的晚上,熱鬧的街道上聚集著不少攤販,人流如織,大小商鋪的門口彩燈閃爍,不時有一輛輛馬車經過。馬蹄踏在堅實的路面上,發出沉悶的嘚嘚聲。

鮑德溫—金投資銀行合作公司的辦公室里,趴在辦公桌上的斯特普無力地坐起來。這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頭發已經花白,戴著一副眼鏡。他的視線緩緩地朝右下方移去——拉開的抽屜里放著一把閃著寒光的銀色左輪手槍。斯特普往里間的門望了一眼,似乎鼓起勇氣站起身來,拖著沉重的步子朝那邊走去。他抬起手敲了敲門,里面的人應了一聲。斯特普推開門走了進去。

公司老板鮑德溫先生正坐在桌前看報紙。

“鮑德溫先生。”斯特普喃喃地開了口。

“斯特普,你還沒走啊?”鮑德溫抬起頭來,有些疑惑地問,“伯納茲那個鉛礦的文件在哪里?”他放下報紙,一邊問,一邊打開了放在右手邊的一個文件夾。

“哦,文件應該就在這里,先生,我能肯定它就在這里。”斯特普走到老板的辦公桌邊,在桌上的一堆文件中急切地翻找,“不可能找不到的。沒錯,就是這個。”斯特普找到那份文件,遞給了老板,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他往后退了兩步,畢恭畢敬地站在辦公桌旁。

“你總算沒把它弄丟,真是太好了。”

“鮑德溫先生,您能不能重新考慮一下——”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斯特普,不要再說了。”鮑德溫打斷了他的話。

“但是,鮑德溫先生,難道我這二十一年來忠心耿耿地工作就一文不值了嗎?”

“忠心也彌補不了工作效率和精準度上的欠缺。你總是動不動就犯錯。要知道,你昨天弄丟的是一份很重要的文件。”

“但我不是找到了嗎?只不過放錯了地方,混到一堆資料里了。”斯特普辯駁道。

“斯特普,我沒時間再跟你討論這個問題了。星期一我要去丹佛開會,談伯納茲的那樁生意,我可不想在這大好的星期六晚上和你糾纏這么沒意義的問題。你被解雇了!”

“好吧,先生。”斯特普轉身離開了老板的辦公室,并帶上房門。他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摘下眼鏡,習慣性地從抽屜里拿出手絹,將有些臟的鏡片擦了擦,重新戴好。他站起身,摘下胳膊上的辦公套袖,穿上西裝外套。當這一切都準備妥當后,他并沒有走出辦公室,而是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順手把辦公套袖放進抽屜里。這時,他注意到了那把手槍。他拿起槍緩緩地舉到太陽穴邊,雙眼圓睜,沮喪、絕望、恐懼、委屈、憤怒一起涌上心頭:“憑什么要我去死?該死的是那個冷漠無情的資本家!”他猛地站起身朝里間走去,徑直推開門,進了鮑德溫的辦公室。

鮑德溫轉過頭,看到這個小文員手中端著槍,吃驚地叫道:“斯特普!”語音剛落,斯特普手中的槍響了,鮑德溫一頭栽倒在桌上。

斯特普退出老板的辦公室,把槍放回抽屜,穿上大衣,從衣帽架上取了禮帽和雨傘,關了桌上的燈,走出辦公室,下了樓梯。出大門時,他險些和一個人撞到一起,原來是來給公司打掃衛生的清潔工。

“晚上好,斯特普先生。周末還工作到這么晚?”清潔工說著,閃身進了門。外面下雨了,清潔工渾身濕漉漉的。

“是啊,不早了。鮑德溫先生還在辦公室里,他這會兒不想被打擾,你星期一再過來打掃吧。”

“好的,斯特普先生。”清潔工點著頭說。

斯特普正要撐開傘出門。“不,不,不,”清潔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不要在室內打開傘,那樣會走霉運的。”

“是嗎?我還真沒聽說過。”不過,他還是聽從了清潔工的建議,走出門才撐開傘。

斯特普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時,房東太太正打電話找他,他昨晚沒回來,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斯特普說,自己在碼頭待了一夜。

“他們——”斯特普想說的是警察,一天過去了,警察也該找上門了,“有人找我嗎?”

“沒有。”

“如果有人來找我,就說我在房間里。”反正他已經丟了工作,走投無路,一氣之下又殺了老板,躲也沒處躲,該來的總會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斯特普先生,你看上去臉色很差,應該吃點兒熱乎的東西暖和暖和。”好心的房東太太說,“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你肯定凍得夠嗆。”

“沒這個必要。”斯特普回到自己的房間,脫了外套,懶得換睡衣,就直接躺倒在床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斯特普被門外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他的心怦怦直跳,簡直快要從胸膛里跳出來了。是房東太太。

“什么事?”斯特普從床上坐起來。

“你的電話。”

“電話?他們干嗎打電話,怎么不——”斯特普心里說,怎么不直接過來抓人呢?真是件奇事。

“現在幾點了?”斯特普從背心口袋里取出眼鏡戴上。

“10點半了。”

“今天是星期幾?”

“星期一。是你辦公室鮑德溫先生的秘書打來的。”

怎么還會有從辦公室打來的電話?斯特普滿心疑慮地出了屋,走到走廊里的電話機旁,拿起聽筒:“是我,斯特普。”

“你是怎么搞的,斯特普先生?你睡過頭了嗎?”辦公室秘書威爾遜小姐的聲音從電話線那頭傳了過來。

“沒有,不是,我是想說,你看,鮑德溫先生——”斯特普吞吞吐吐地說。“你最好趕緊過來,鮑德溫先生找你兩次了。”對方焦急地催促道。

“他找我?”斯特普大吃一驚,鮑德溫不是已經死了嗎——被他開槍殺死了?秘書小姐是不是在騙他?這也沒有必要啊!

“是啊,他急著找你,關于伯納茲的生意。我跟他說,你的鬧鐘沒響。如果你不馬上趕過來的話,會有什么后果,我就不能保證了。”

斯特普詫異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這是怎么回事?聽秘書的口氣,以自己對她的了解,她不可能編出這么一套謊話來。“斯特普先生,你還在嗎?你今天還來嗎?你可以馬上過來嗎?”秘書小姐見斯特普不出聲,在電話那頭一句趕一句地問。

斯特普拼命地點著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我馬上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不容易才從嗓子眼兒里擠出一句話。

斯特普走進辦公室時,同事們都已經到了,都在忙著做自己的工作。一切都和任何一個正常的工作日沒有兩樣。剛從老板辦公室出來的威爾遜小姐安慰他說:“我跟他們說,你的鬧鐘沒響,沒有什么大問題,別擔心。”

“你是說——鮑德溫先生,他還好嗎?”斯特普還是不敢相信。

“是啊,他心情很好,現在金先生和他在里面。”

斯特普趕緊放下帽子和傘,脫

了外套,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隨手拿過一份資料翻著,又心神不寧地站了起來,裝作去里間門邊的文件柜找資料,側耳細聽里間的動靜。里間隱約傳來鮑德溫先生的說話聲。這太令人吃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門突然開了,公司的另一位老板金先生走了出來:“早上好,斯特普!能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嗎?”

“好的。不過,我想,鮑德溫先生可能需要這份文件。”斯特普揚起手中的文件,他急切地想進到里間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鮑德溫先生。

“有可能,不過,我想先和你談點兒事。”

“好吧。”斯特普無可奈何地跟在金先生身后,進了他的辦公室。

“你正好今天遲到,這個時機挑得可不大好啊,斯特普。”金先生坐下來,語氣輕松地說,“我希望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你要把文件送到火車上。午飯過后我們就不回來了。我需要一份完整的伯納茲文件。我們得出去好幾天。我要他們不同地區所有財產的清單、所有權許可證、資產負債表、審計表等等。總之,要和我們提出的合同保持一致,所有可能要用到的資料——”

聽金先生一直說著工作上的事,斯特普還是忍不住打斷了他:“不過,金先生,有點兒問題。”

“有什么問題?斯特普,我不明白你想說什么。”

“鮑德溫先生在星期六晚上把我解雇了,而我……我朝他開了一槍。金先生,我殺了他。”斯特普越說越激動,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金先生走過來,扶著斯特普的胳膊讓他坐下。

“你是說,你殺了鮑德溫先生?”金先生俯下身來問道。

“是的,我殺了他,我開槍把他打死了。”

金先生給斯特普倒了一杯水。斯特普接過水,一口氣喝光了,接著說:“他要解雇我,我并不奇怪。我也知道,我弄丟了文件,惹得他很生氣。本來,我想自殺。后來我苦苦央求他,請他重新考慮一下,可是他不肯。我也是一時氣昏了頭,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就把他殺了。”

“其實問題很簡單,”金先生滿臉微笑地點點頭,“最近一段時間,我們的壓力都很大,神經又緊張又疲憊。有時候就是這樣,過度焦慮會讓我們分不清現實和幻想。現在,你肯定產生幻覺了,放輕松些,別讓幻覺控制你。”

斯特普聽了金先生這番話,將信將疑。他不相信幻覺會如此真實,那明明是自己真的做過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幻覺呢?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把自己腦子里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告訴鮑德溫先生,他可能會難以接受。好吧,為了讓你安心,你過來。”金先生把斯特普帶到一扇門前,這道門和鮑德溫先生的辦公室相通。斯特普打開門,看到鮑德溫先生正坐在桌前看一份文件,不禁吃驚地睜大了雙眼,被自己打死的人竟然又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有什么事,沃爾特?早上好,斯特普。”鮑德溫先生開口說道。

“斯特普說,他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要在火車上看的材料他都整理好了。他還說,如果有必要,午飯時間也可以加班工作。是不是,斯特普?”

“是的,是的,先生。”聽金先生問自己,斯特普這才緩過神兒來。

這時,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士從另一道門走進了鮑德溫的辦公室,是鮑德溫太太。“早上好,沃爾特。”她和金先生打了個招呼,轉身對鮑德溫說:“我們可以去吃飯了嗎,納撒尼爾?我來得有點兒早,因為我急著想告訴你我在路上看到的一輛新款豪華車。”

“哦,親愛的,我還不太習慣那些時髦的新東西,也不能確定它們是否足夠安全。不過,我能肯定,待會兒我們一起吃午飯,之后我只能等到周末才能見到你。”鮑德溫拿起帽子準備和太太一起出門,還不忘囑咐金先生:“沃爾特,我們火車上見。這些準備工作你盯著點兒。”

“好的,沒問題。”金先生帶著斯特普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你都看到了吧,不用擔心了!關于你的這些幻覺,我絕對不會對鮑德溫先生吐露一個字的。”

斯特普這下才放了心。

“另外,我覺得,作為老板,我們也對這件事負有很大責任,交給你的工作太過繁重,重壓之下才會讓你產生幻覺。所以,明天你給自己雇個助手吧。還有,告訴愛德華茲,就說我說的,你的工資漲五美元。”

“我——謝謝,謝謝金先生!”斯特普興奮得說話都結結巴巴起來,“你不知道我有多——還有我的姐姐,她會——”

“好了,好了,”金先生親切地拍了拍斯特普的肩膀,“你會把我要的文件都送到火車上我的包廂里吧?火車下午3點開。”

“好的,先生,我一定送到。”

斯特普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偷眼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他,趕緊從抽屜里拿出那把手槍,卸開轉輪,彈倉里確實少了一顆子彈。他又聞了聞槍口,似乎還有一點兒殘留的火藥味。真是咄咄怪事!

星期六上午,在鮑德溫—金合作公司鮑德溫先生的辦公室里,金先生坐在寬大的辦公桌邊和合作伙伴們談生意:“好了,先生們,一切都要談妥了,讓我們一起為伯納茲共有采礦事業干一杯吧!”

斯特普敲門進來,交給金先生一摞文件。金先生把資料一一分發到合作伙伴手中,說:“這上面是你們需要的數據,這個新方案星期一就會通過這家公司向公眾公布。”

一個人問:“鮑德溫先生,對于接手采礦廠之后的事業發展,你有什么預測嗎?”

“我可不想像過去那樣隨便做什么預測了,要知道,預測通常都是錯的。”一直坐在辦公桌后沒怎么說話的鮑德溫先生謙遜地說。

“鮑德溫先生,你不會打算退休吧?”另一個人問。

“那倒沒有,不過,今天下午我要暫時退休,和我太太去我們的度假小屋——就我們兩個人,那里也沒有裝電話。”

“那好,先生,好好享受你的周末吧。我們先走了。”

辦公室里的人紛紛起身告辭。送走這幫人,金先生關上門,背靠著門長舒了一口氣,對鮑德溫先生說:“好了,終于結束了。我們成功了!你無法想象我有多高興,戴維森先生。我敢打賭,鮑德溫先生的心情也會和我一樣。”

戴維森點上一支煙,抽了一口,說:“先生,我喜歡我扮演的這個角色。我想,沒有人會懷疑我是假扮的,對吧?”

“那肯定啦。去年你在洛杉磯吸煙聚會上模仿鮑德溫的時候,我都驚呆了,你們簡直就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是啊,而且我們留著同樣的胡子,性格上可能并不相像,但是胡子嘛,你可以留成你想要的任何胡型。”戴維森說著,很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絡腮胡子。

“沒錯。不過,你這次還用了鮑德溫很多特有的習慣性動作,你的手勢、說話的語調,都和他一模一樣。”

“是啊,先生,我一直以自己是一名出色的演員而自豪。那次吸煙聚會后,我還花了一小時和鮑德溫先生近距離接觸,為的就是更好地模仿他。”

“是的,的確非常精彩。好了,”金先生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這是我們說好的兩千美元酬金。這次你真是幫了我們大忙。如果鮑德溫先生中風的消息傳出去,伯納茲這樁生意就談不成了,而他的名字和信譽就是我們這家公司的金字招牌。”

戴維森接過錢收好:“順便問一句,鮑德溫先生現在怎么樣了?你今天和他妻子見過面嗎?”

“見過了。他還是老樣子,正在休養,但是病情不容樂觀。昨天晚上,他的妻子把他帶到度假小屋去了。現在,我們已經為你回洛杉磯做好了一切準備,從明天開始,你就不用扮演鮑德溫,而是做回戴維森你自己了。”

“我想去小屋一趟,面謝鮑德溫先生,并祝他早日康復。”

“這可有點兒難辦。”

“為什么?他真的在度假小屋嗎?”戴維森盯著金先生的眼睛問。

“當然。”

“他還活著嗎?”戴維森繼續問道。

金先生的表情陡然嚴肅起來:“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想說,我可不想為了兩千美元就卷進一起謀殺案,成為殺人犯的幫兇。”

“戴維森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金先生的雙眼露出逼人的光芒。

戴維森不屑地哼了一聲,冷笑著說:“我當然知道。我一直都心存懷疑,到今天才敢確定,怎么可能有人帶著一個重病的人去什么度假小木屋呢?鮑德溫上星期六并沒有中風,而是被人謀殺了,因為你和他的妻子——”

“不,不,不,絕對不是這樣。我從沒做過那種事,從來沒有。我承認,他的妻子和我是——”金先生說著,低下了頭,只得說出了真兇,“是斯特普。”

“斯特普。”戴維森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朝外屋揚了一下頭,問,“那個小文員?”

“是的。當時聽到槍聲,我就進來了。起先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等我明白過來后,馬上意識到了這件事將會帶來的后果,那意味著徹底的毀滅。我躲在辦公室里,直到他離開,然后開始想,有什么辦法能夠彌補這一切。這時,我想起了那個吸煙聚會和你,于是給你打了電話。這場戲既然開了頭,就得一直演下去。”

“那是。你在當天晚上就把他的尸體運到小木屋了吧?”

“是的,戴維森先生,你說過,你不想因為兩千美元就變成幫兇,我也不能因為這個怪你什么。但是,接下來我們還得合作。”

“我們當然可以合作,”戴維森笑著說,“在公司里,我可以扮演一個沉默寡言的好搭檔,但前提是,我得知道我不會惹上什么麻煩。”

“怎么可能有麻煩呢?”金先生站起身來,大步走到門邊,又轉了回來,說,“過一會兒,就在今天下午,人們會看到你——也就是鮑德溫先生,和鮑德溫夫人一起出城。在你穿過海灣之前,天就會黑。你先行離開,她會自己去小木屋,往屋里扔上一個點燃的火把,然后開車回到家中,給他們的醫生打電話,告訴他納撒尼爾中風了。當她和醫生回到小木屋時,所有的證據都已經在一場大火中化為灰燼了。”

“那斯特普呢?”

“哦,他是唯一可能泄露這個秘密的人。今晚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戴維森想了想,掐滅了煙頭,握著金先生的手說:“搭檔,我想一切都會順利的。”

晚上,斯特普坐在辦公桌前等著金先生叫他,等了好半天也沒動靜。他掏出懷表看了看,已經很晚了,于是走過去敲鮑德溫先生辦公室的門,金先生此刻待在這間辦公室里。

“請進。”

斯特普走了進去。金先生從文件中抬起頭,說:“真是抱歉,我都忘了你還在外面等著。坐下吧。”他指指對面的座位。

“謝謝!”斯特普有些拘束地在寬大的高背沙發上坐了下來,謙卑地往前欠著身子。

“我讓你留下來,是想跟你說——要知道,每次說這樣的話,我心里都很不舒服。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不能繼續留在這里了。”斯特普下意識地低下了頭,“我們走的這幾天,你擅自主張給自己雇了助手,”斯特普訝異地抬起頭,“還跟愛德華茲說,這是我允許的。還有,你給自己加薪的事。我也沒辦法,這些事情真是太糟糕了。”

“但是,金先生,這些的確是你讓我做的,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斯特普說。

“是嗎,真的?你相信了?”金先生瞇起雙眼,嘴角揚起一絲不屑的微笑,似乎想讓斯特普相信那些也是他自己的幻覺。被這樣一問,斯特普也有些猶疑。

“抱歉,斯特普,就這樣吧。”看來,金先生想盡快結束這場談話。

“但是,金先生,我沒做錯什么。是你讓我雇助手的,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對不起,斯特普,沒什么可說的了。最后,我跟你說說我們都為你做了些什么吧。你將得到兩星期的額外薪水。我想,你需要換個環境好好休息一下,散散心,所以我們還給你買了去圣路易斯的票,回去看看你姐姐,休整休整。祝你永遠健康。我們還會給你一封很好的推薦信。”

“不,不,”斯特普連連搖頭,站起來走到金先生身邊,“我不想回圣路易斯。我只想留在這里繼續為公司工作,我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而且——”

“對不起,斯特普,我也無能為力了。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是只要你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就會意識到必須這樣。你的車票寄放在火車站那兒,你什么時候去取都可以。”

“你的口氣聽上去就像鮑德溫先生一樣冷酷。”斯特普氣憤地說。

“行了,就這樣吧,斯特普,晚安!”

斯特普轉身走出了里間,氣呼呼地穿上西裝外套,穿到一半,才發現忘了摘套袖。他摘下套袖往抽屜里放時,又看到了放在那里的手槍。這一次他幾乎沒有猶豫,就拿了槍往里間走去,徑自推開門。金先生只來得及叫了一聲“斯特普”,就被一槍擊中,撲倒在桌上。

斯特普回到辦公桌邊,像往常一樣穿上大衣,從衣帽架上取了帽子和雨傘,關了桌上的燈,走出辦公室,下了樓梯。出大門時,他又碰到了前來打掃衛生的清潔工。清潔工的帽檐往下滴著水,外面又下雨了。只不過,這一次斯特普沒有急著在屋子里撐開傘。

“晚上好,斯特普先生,你又工作到這么晚?”清潔工熱情地打著招呼。

“是啊,的確有些晚。”斯特普表情輕松地說。

“鮑德溫先生或者其他什么人在辦公室里嗎?我可以進去嗎?”

“當然可以。辦公室里一個人都沒有。”斯特普說完,便出了門,撐開傘走入茫茫雨夜中。這一次,好運會再次降臨到他頭上嗎?

(本章完)

兇手是誰最幸福的人不祥的預兆撿到有獎回家過圣誕蜜月旅行巨額賠償真相運氣失蹤的女人真相神秘的租客誰是最后的贏家兇手是誰撿到有獎巨額賠償喬斯林的肖像完美的犯罪玻璃眼珠神秘的租客弄假成真神秘的租客郵件預言大師防不勝防真相崩潰邊緣喬納森之死阿普爾比與古董店欲哭無淚真相失蹤的女人復仇母親的心崩潰邊緣4-D的夢魘4-D的夢魘喬納森之死郵件預言大師神秘的租客遺產的歸屬最幸福的人玻璃眼珠弄假成真玻璃眼珠巨額賠償是我殺了伯爵阿普爾比與古董店運氣欲哭無淚喬納森之死喬斯林的肖像完美的犯罪郵件預言大師遺產的歸屬撿到有獎誰是最后的贏家失蹤的女人叛逆的女孩運氣兇手是誰是我殺了伯爵誰是最后的贏家喬斯林的肖像欲哭無淚永不再犯完美的犯罪阿普爾比與古董店喬納森之死撿到有獎蜜月旅行不祥的預兆失蹤的女人將計就計真相叛逆的女孩叛逆的女孩永不再犯撿到有獎崩潰邊緣欲哭無淚防不勝防蜜月旅行自尋死路失蹤的女人巨額賠償母親的心玻璃眼珠蜜月旅行崩潰邊緣最幸福的人是我殺了伯爵遺產的歸屬兇手是誰巨額賠償蜜月旅行完美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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