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走了之后,張弦叫我們穩(wěn)住,果然沒過兩天東海就接到了一個電話,說錢到了。東海查了賬,卡里面的確有一筆不菲的進賬,那人提出要求,讓我們明天就動身去商洛市黑龍口鎮(zhèn),有個叫磨子溝的地方,說在那里能找到一處消失的礦井。
東海還想問清楚,那人卻說電話里不要多聊,到時候他會再聯(lián)系,然后就把電話掛了。東海再打過去,提示暫時無法接通,之后又打了幾次,干脆提示對方已關機。
張弦說:“收了錢,該辦正事了。”
東海好像特別憂慮,不知道煩心什么,我問他怎么了,他說:“腦袋都大了,媽的我不放心豬老板。”
張弦說:“這次你就別去了。”
東海一下子急眼了:“那怎么行!我不知道還好,既然知道了世上還有那樣的事,我就卷進來了,小哥你不讓我參與,我這人生該多痛苦咧。”
我知道他說的是長生的秘密,沒想到這小子對長生這么感興趣,我有點忐忑,不知道隨著以后了解越來越深入,他會不會陷進去出不來。“你拉倒吧,‘痛苦’兩個字就沒在你字典里出現(xiàn)過,你要真能感覺到這種痛苦,那說明你情商發(fā)育咧。”我說。
張弦問道:“你確定要去?”東海說這還有什么好商量的,肯定得去啊。張弦道:“那就給朱子豪打個電話,帶上他一起。”
眼鏡說:“小哥這法子好。這樣一來,就算是那個豬老板給你做籠子,他也沒辦法伸展拳腳,你的錢已經(jīng)進了賬,多張嘴吃飯也不花什么錢,虧不了。”
東海馬上掏出電話,給我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就撥了過去,并按下免提。那邊朱子豪推諉了幾句,還是答應得比較爽快的,這讓我們感到有些意外。朱子豪這個人做生意臉皮厚,他不可能是拉不下臉,難道說這事兒他真的不知情?
我們商議了一陣子還是沒個頭緒,這時候豬老板也趕過來了,張弦特意叮囑過東海,叫豬老板不要帶人,但他還是帶了兩個小弟,這老油條,真是拿他沒辦法。
我們置辦了補給品和工具,就驅(qū)車趕往商洛。自己有車就是好,免去了各種嚴格的檢查,帶點什么物事兒方便多了,不然什么都得去當?shù)刭I,耽誤功夫不說,還不趁手。車行了八九個小時才到地方,“黑龍口鎮(zhèn)歡迎您”七個大字和各個地界的歡迎標語一樣,重復地掠過我的眼底。這里晚上不算熱鬧,我暈暈乎乎下了車,趁著夜色吐出幾口濁氣,腦子一下子清醒多了。
東海打了電話,居然又通了,他按下了免提,那邊接電話的人居然叫我們自己去打聽,說最近磨子溝有個叫門輔仁的老人,他知道礦井在哪兒。
“你他媽是不是耍老子,有話當面時不講清楚,老子這么大老遠的跑來了,你他媽還在電話里給老子說半截話!人也不見個……”東海罵了一句娘:“靠他媽,又掛我電話了。”
沒辦法,我們只好在鎮(zhèn)上找了個旅館住下,問老板打聽姓門的礦工的事。我說門姓不多見,那老板就笑:“姓門的這邊有很多,礦工我就不清楚了,這邊到處是挖礦的,你這個問題提得很籠統(tǒng)哈。”
張弦笑道:“關于淘金挖礦的,你們這邊有什么老說法嗎?”
那老板頓時來了興致:“說到淘金,還真有那么一些故事。你們知道門姓咋來的不?”
“咋來的?”我順嘴問。
“這就要說到春秋戰(zhàn)國時代了。”旅館老板說。我看了張弦一眼,但他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
旅館老板說:“有一次,趙太子和藺相如一起回鄉(xiāng),途中太子生急病死了,藺相如就將他安葬在自己的家鄉(xiāng)。趙王呢不是個省事的家伙,就以為藺相如是圖謀不軌,故意害死了太子,于是乎下令將他砍頭挖心,那叫一個慘。當?shù)靥A氏宗族害怕趙王株連,也是為了紀念藺相如,就將‘藺’字也砍頭挖心,改姓門了,這就是門姓的由來。”
我們點頭附和,他又說:“說到門姓,在我們這地界就不得不提到一個大名鼎鼎的人,他叫門輔仁,今年已經(jīng)74歲高齡了,但身體還算硬朗,自己擔水做飯,每個月都要開著三輪車到鎮(zhèn)上來買米買油,很多四五十的人都比不上他有力氣。門老頭我們這邊都喊他先生,你們也別太較真,就跟外號差不多。”
這老板說話挺風趣,果然不愧是開旅館的。“門老先生現(xiàn)在信的是神仙菩薩,聽說年輕時就是個淘金人,還跟鬼搶過金子呢。”他七扯八扯,終于說到了點子上。
我一聽來事了,忙問:“你認識門老先生嗎?”
“怎么不認識,這老頭精力旺盛,經(jīng)常找個小姑娘什么的帶到我店子里過夜,還算熟吧。”老板促狹地笑了起來。
“那您帶我們?nèi)フ宜貌缓茫磕判模覀兘o錢,就您的空,幫忙帶個路就成。只要我們見到人,一千塊,現(xiàn)點。”眼鏡豎起了左手食指。
這旅館老板笑道:“瞎貓子碰死老鼠,還真撞上了。你們是去找他問前程的吧?我讓媳婦守著店子,明天一早就帶你們?nèi)ァ!?
我怕他亂講話,想拿話點他一下,就笑道:“老板,你這邊做生意也不怎么規(guī)矩嘛。”
旅館老板愣了一下,陪著笑臉道:“你說那個事情啊,沒辦法嘛,做生意太規(guī)矩了不行,越做越垮,我還算守規(guī)矩的嘍。”我笑道:“那也是,不過要小心點,被逮到了要破財?shù)摹!?
我們道別了,我上樓時故意又回頭說:“哦,對了。我們拜托你的事涉及到商業(yè)機密,大家悶聲發(fā)大財,可不能和人亂說!”
那老板就說:“做生意的,多少都信點這個,迷信不迷信的,誰在乎呢……”他突然明白我是在點他的穴,忙有點尷尬地點頭笑:“我也是生意人,不會亂講的。”
到了房間,我們將門一關,東海就問眼鏡:“那一千塊誰出?”
眼鏡笑道:“我又沒得錢,這不是在替你出主意噻。”東海苦著臉嘆了口氣。
朱子豪說:“看來這個門輔仁日子過得挺逍遙嘛,干的是掐十打艾的營生,住在山上自給自足,空氣也好。”
張弦看了他一眼,惹得我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仔細想了想,忽然覺得很奇怪,店老板根本就沒提過,他怎么會知道門老頭住山上?難道他是連估計帶統(tǒng)計,靠聯(lián)想力瞎蒙的?
旅途勞頓,一夜無話,我睡著了跟昏死過去一樣,竟然完全沒有認床的情況發(fā)生。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們就都起床了,旅館老板竟然起得比我們還早。請我們吃了早點,就按照他的指點,驅(qū)車往當?shù)匾粋€叫煙囪嶺的地方趕去。
路上我們問了些關于老礦井的事,這老板就跟我們講,說民國時期淘金留下的深坑也不少,后來草深林密的,接連有人掉進去摔死或者淹死,當?shù)厝司图芯⒛切┯须[患的礦井填埋了。
隨著年數(shù)一長,也就沒人知道那些礦井在什么地方了,這么幾十年一晃過去,大多數(shù)老礦工都不在人世了,如今再想找到當年填埋的那些廢礦井,連本地人都是很有難度的。
小路上越野車已經(jīng)沒法行駛了,我們只好將車停靠在附近村落,徒步前進。有人和旅館老板打招呼,我們就謊稱是去求簽算卦問個前程,跟在他屁股后頭,奔煙囪嶺上去了。
在山里轉(zhuǎn)悠了半天,終于看到了一排土磚砌墻的瓦屋,門前還種了竹子和冷杉,空地竹竿上晾著洗好的衣服,看來這門老頭是個愛起早的主。
等眼界開闊起來,我發(fā)現(xiàn)瓦房邊上不遠處有個土廁所,還有幾塊菜地,一個花頭發(fā)的老頭正提著籃子,在菜園子里摘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