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馬路上,我抬頭看藍精靈的那扇窗戶。
黑黑的房間,仿佛一切都在安睡。
這時,手機響了。
我接起來,是一個清亮的聲音,“喂?我是林瑞。”
“林瑞?”這名字似乎有點印象,但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是你撿到我的手機?”
“啊?啊對對。”我反應(yīng)過來了,“那天在出租車上,你落下了。”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和那個厚臉女人在一起的男孩,對吧?”
“林先生,你所謂的厚臉女人,正是我的朋友。所以想要手機,請注意自己的修辭。”
“哈哈哈……我知道了。既然手機在你那,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兒,以后再跟你聯(lián)系~~~晚安~~”
嘟嘟嘟……
我對著嘟嘟的手機愣了會兒。
什么意思啊這是?!
還真xing格!
但我馬上知道了,還有比他更xing格的人。
因為而后的幾天,我一直被芙蓉花糾纏。
一到傍晚,她就如幽靈一般,出現(xiàn)在我所經(jīng)過的任何場所。
最恐怖的一次是我正在洗澡,她直接進屋敲衛(wèi)生間的門,問我,“明陽,需要浴巾么?”
我登時倒在浴室里,差一點摔成腰間盤。迅速穿上衣服跑出來,驚詫問:“你是怎么進來的?!”
她一邊咬著香蕉一邊若無其事的甩了甩手里的鑰匙,“上次給你們樓下的大爺買了點營養(yǎng)品。我說是你的未婚妻,特別孝敬他的。他就把備用鑰匙借我了。我呢,不好意思再麻煩他,就直接配了一把新的……”
我的腦子開始天旋地轉(zhuǎn),她還在那里做如下表達——
“……我真是處處為他人考慮啊……”
“……像我這樣的淑女真的不多了,一定要珍惜啊……”
“還有,我打聽出來,你根本沒有女朋友……這真是一個好消息啊……”
我心慌、氣短、四肢無力,大概需要喝中藥進行調(diào)理……
最后我不得不使出殺手锏,沉痛的說:“我有三件事告訴你,第一,我有病;第二,我是個……”
“別說了,”芙蓉花隨意的擺擺手,“我都聽說了。不過我不聽信流言,只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今天我就是來證實一下的。”
“啊?”
芙蓉花一下坐在床上,揮斥方遒道:“今晚我住這兒了!”
我呆了半分鐘以后,點點頭,“好,住吧。用不用去洗個澡?”
這下芙蓉花愣了,我想了想,高興的叫:“啊!我去刷個牙先~~~!”
進了衛(wèi)生間我把水龍頭打開就撥電話,低聲:“李響,有個賺錢的活兒做不做?”
那邊興奮了,“真的?!真的師哥?我做!!做啊!”
“長話短說,五分鐘之內(nèi)到我寢室!我這兒有個難纏的女人,你假裝跟我曖昧一下,明白?”
“師哥,價錢是……”
“你說吧!”
“嗯……五塊!”那邊是激動的聲音。
我哐當磕在瓷磚上——李響,你這也太便宜了……印度民工也比你值錢啊……
“師哥,我已經(jīng)在往你那跑了!看在我這么努力的份上,不能再少了!”
“我出五十!你不用擔……”
“啊~~~!真的?!!師哥,我已經(jīng)上樓了!”
我掛上電話,從衛(wèi)生間出來,就聽見“嘭嘭”的砸門聲。
芙蓉花疑惑的站起來,我也假裝疑惑的開了門,李響“嗖”的飛進來,好像是被人一腳踹進來似的。
嗷嗷的嗓門炸在屋里,震出嗡嗡的回音:“阿陽~~!可想死我了!”抱住我的腦袋“亢亢”咬了兩口。
絲——
我的半邊臉頓時木了。
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靠!
叫你曖昧,不是付費讓你來咬人的!
我還沒等反應(yīng)過來,李響刷拉拉的把上衣脫光了。幾步跳上床,翻了兩個跟頭之后,半躺在床上,對著面癱的芙蓉花,“哎?你是誰呀?怎么還不走?阿陽,她不走我怎么脫褲子啊~~!!我不想被女人看啊~~~~~”
>_<||||||||||………
我承認我找的人選很成功,是xing格人種的精品,芙蓉花捂著嘴逃走了。
看來她需要好好吐一陣子。
不過這個人選也把我刺激了,我很顫抖的問,“李響,你知道啥叫曖昧不?”
李響拍拍胸脯,“師哥,我是講良心的,按價出力!這是五十塊錢的表現(xiàn),你要是出一百,我進來啥也不說直接脫光!這叫職業(yè)道德!下次……”
我把地上的衣服撿起來砸他腦袋上,“你給我穿上衣服滾出去~~~!!”
那天以后,芙蓉花安靜了。
老頭生怕我不運動,患肌肉萎縮癥。所以拼了命的往我手里扔項目,我儼然成了一只高速旋轉(zhuǎn)的陀螺。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剛躺下,桌上的手機叫了。
我想起馮式電影的一句話:這哪里是手機呀,這是手雷!
我拿過手雷顫顫巍巍,拉開引線,那邊是一個慵懶的聲音:“嗨~~,我是林瑞。”
我把心放下了。只要不是老頭,是誰都好啊!
“哎~~!怎么不說話?”
“啊,林瑞,你是要手機吧?你約地方還是來找我?”
“嗯……還你來找我吧,我有點兒路癡,呵呵。”
半小時以后,我到了林瑞的公寓。
他的公寓處于西直門的黃金地段,用寸土寸金來形容不為過。
其實離我家也挺近,不過我們家可是父母留下的錢買的房子。要是只憑我老姐,估計還得再咬牙等個三年五載。但林瑞年紀輕輕就自己弄了套還真讓我崇敬。
這我就挺納悶,按說他這樣的人,應(yīng)該算是個白領(lǐng)階層吧。怎么會認識野貓那種張嘴就罵人體器官的主兒呢?
在樓下的視pin對講里,林瑞手里拿著一個杯子,沖著鏡頭說:“快上來,咖啡給你準備好了!”
這不是一個按常理出牌的人,一進他的屋子我就有這種感覺。
偌大的客廳只有三件物品——鋼琴、電視、沙發(fā)。
什么鞋柜、茶幾、裝飾割斷統(tǒng)統(tǒng)沒有,更別提什么陳設(shè)品那些東西了。
就連僅存的這件沙發(fā)也很怪異,作為一個學環(huán)藝的,我都沒見過造型如此奇特的沙發(fā),兩邊是布藝,中間部分是禿禿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而且是那種不規(guī)則的鏤空木架……呃,我都不敢肯定這個叫做沙發(fā)了。
林瑞把我讓到唯一可坐的沙發(fā)那,把手里的杯子遞給我,“喝咖啡。”
我擺擺手,“謝謝,不用忙,我不喝。”把手機掏出來,“給。”
林瑞把手機接過去,挑了挑眉,“啊,我請你喝紅酒吧,我這里有瓶82年拉菲。”
我急忙站起來,“別,別!我這人粗糙著呢,也就長城干紅的檔次,可喝不了您這金貴東西。”
林瑞笑了笑,“你等我一下。”轉(zhuǎn)身進了廚房。不一會兒,拎著一瓶洋酒出來了。
坐在沙發(fā)上,拿著起瓶器就擰,我趕忙攔著他,“哎,林瑞別開,我還有點兒事,得走了。”
他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看我,“嗯……那我該怎么謝你呢?”
我冒汗,您這瓶酒現(xiàn)在黑市都快炒到兩萬了,多少個手機也買回來了。數(shù)學沒學好是怎么著?
“啊,”他站起來,“這樣吧,我給你彈首曲子吧!”
呃……這人,完全跳躍式思維。
他走到那架鋼琴前,坐下。
微微想了會兒,手指輕輕的劃了一下。
緊接著,淡淡的音符飄出,我發(fā)現(xiàn)他的手指以及手腕很漂亮,手指修長而靈動。仿佛是在音鍵上跳舞。手腕一條銀色的鏈子恣情的劃動,帶著一股灑脫。
我汗顏,因為經(jīng)常作圖,長期和鼠標抗戰(zhàn),我右手手腕外側(cè)有一小塊繭子。我曾經(jīng)假裝欣賞藍精靈手鐲去偷看他的手腕,發(fā)現(xiàn)他的手腕處和我如出一轍。
那時我就突然有個想法:不愿意藍精靈再作圖了。所有的圖紙,都由我來做就好。
我這里想三想四,那邊的音樂已經(jīng)逐漸地展開,時而輕躍抒情、仿似少女的婉轉(zhuǎn)傾訴,時而激情高昂、猶如熱戀女子的磅礴深情。
這真是一首好曲子……
音樂停止,林瑞蓋上鋼琴,側(cè)過頭問我:“喜歡么?”
“非常好聽,”我真誠的點點頭,“你彈得真好!”
“呵呵,這首曲子叫愛情的故事。。萊作曲,曾經(jīng)由里查德克萊德曼彈奏。今天由我林瑞重新演義,感覺怎么樣?”
“呃……我不太懂音樂。不過,感覺真的很唯美。讓人能夠想起很溫暖的東西。”
“哦?看來你的樂感不錯啊,啊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我叫安明陽。”
“安明陽?嗯……很溫馨的名字,我記住了。你是一個好聽眾。我叫林瑞,是個鋼琴師。”
“啊,好職業(yè)啊……”
“那么,我的好聽眾,你愿意再聽聽我的其他曲目嗎?”
林瑞眼光熱烈的看著我。
呃……說實在的,我有點兒困。
但是,當一個人很熱切的邀請你分享他感興趣的東西時,你要是說,我想睡覺了,這是不是太無良了點兒。
有人說搞藝術(shù)的人都是一群瘋子,其實我不完全同意。
比如說我,我也算是學藝術(shù)的。但我對專業(yè)上并沒有什么超乎尋常的熱情,我只把它當作一種工作而已。
老頭曾經(jīng)因為這個批評我,跟我說,熱情是創(chuàng)作的原動力,你不能怎么怎么……你應(yīng)該怎么怎么……他在說到此處的時候,我就開始點頭瞌睡。
此種情況循環(huán)了五次以后,他放棄了對我的學院派系的藝術(shù)家培訓。
他總結(jié)道:你就是一個俗人!
我連忙諂媚:“我改!”
老頭端詳了我半天,道:“不用了,你也就這樣了。既然確定了你不會跑進假清高陣營,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你可以做工程了!”
我悲嘆,真正的藝術(shù)家,又被這些導師扼殺一批。
“安?”林瑞在我眼前晃動手指,“怎么了?”
“呃……”我連忙抽回思路,“沒事兒。你彈吧,我洗耳恭聽。”
林瑞笑了笑,“太好了,你坐在這兒。我給你放現(xiàn)場錄像!”
“啊?你還有視pin?開過音樂會?”
林瑞眨了眨眼睛,“看了你就知道了!”
他在電視前面的一套設(shè)備那翻騰了半天,把一張光碟塞了進去。然后跑到我身邊坐下,“準備好,開始了!”
我笑了笑,這人可真逗。簡直是音樂癡啊!
我就這樣笑著轉(zhuǎn)過頭看向電視,霎那間——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