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澤溥一聽王公公說出“實誠”二字,心里就罵開了。
這老閹貨真他娘的不是東西,先前和廣寧巡撫戴健那龜孫子一起合謀,忽悠老子去團山堡送死……
入娘賊的,怪不得活該他這輩子斷子絕孫!
祖澤溥心里罵歸罵,臉上卻是帶著“親切”的笑容:“王公公,末將洗耳恭聽--”
王公公見祖澤溥態度頗為誠懇,心里也頗為受用,他微微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之后,開口道:“張力那賊小子已經被革職為民,以觀后效,那就不用琢磨著對付他了。現在只剩下團山堡那些鬧餉的兵將有些棘手……”
王公公說到此處,意味深長地看了祖澤溥一眼。
顯然在王公公看來,團山軍與大明所有邊軍都一樣--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官兒,張力被撤職,他手下的那些兵將鬧餉只是為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而已。
畢竟張力是文官,而且才只到遼東數月而已,又怎么可能成為什么軍閥、將門?
祖澤溥頓時有些心動了,若是將團山軍收編了的話,豈不是狠狠地大賺一筆?
。m??是啊,團山堡那些兵,啊,不,那些家丁--個個都是精銳之士啊!
祖澤溥想歸想,不過自己對團山堡的事情可比趙公公清楚得多。趙公公只管在寧遠衛撈銀子,余者事務壓根也沒什么興趣。自己就不一樣了,沙河以南發生的那些事兒,自己可是非常清楚的。
想接管團山軍。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祖澤溥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小聲地對趙公公道:“趙公公。團山軍與其他邊軍不同,末將若是想去接收的話。恐非易事。”
趙公公皺眉道:“咱家也聽說過那團山軍的高黑子和潘霸王,確非善類。不過接收團山軍的事兒不著急,朝廷已經派了三個送死的官兒先去安撫平叛。若是團山軍乖乖聽話,接受整編則罷了;若是敢繼續鬧事,到時候廣寧、寧遠、山海關三鎮一齊出兵,大軍猶如雷霆之勢,定然可以將團山軍碾成齏粉!”
祖澤溥一聽此言,頓時喜出望外!他不是沒有想過以重兵剿滅團山軍,但是大軍調動沒有朝廷的命令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不說擅自大規模出兵朝廷肯定會責問,就說大軍開拔所需要的糧餉,遼西將門就負擔不起。
大軍在外出征與窩在家里“貓冬”,消耗是天差地別的。
幾千人上萬人短時間出陣倒還無所謂,若是廣寧、寧遠、山海關三鎮同時出兵,那錢糧的消耗可不是一個小數字。
眼下顯然靠自己寧遠衛軍萬余人根本不可能打過同樣接近萬余人的團山軍,必須要廣寧軍和山海關軍幫忙才行。
這筆賬,祖大壽會算,祖澤溥當然也會算。
若是朝廷下令三鎮出兵的話。那又不一樣了,朝廷自然會“報銷”錢糧的嘛!
這尼瑪又是一塊大大的唐僧肉呀!
“嘿嘿,嘿嘿嘿!”祖澤溥越想越帶勁,竟然笑出了聲來。
趙公公笑嘻嘻地看著有些失態的祖澤溥。他老人家自然也是“什么都懂的”!
祖澤溥一臉尷尬之色,于是干咳了一嗓子,岔開了話題:“趙公公。朝廷派什么人來安撫團山軍?”
趙公公摸了摸光禿禿的下巴,緩緩地道:“聽說是今年恩科的榜眼戶部倉儲司郎中陳正操和恩科進士吏部考功司主事顧有風--唉。這二位官職也是相當炙手可熱,現在卻被發配來寧遠。也不知他們得罪了哪位朝中大佬呢!”
祖澤溥原本只是岔開話題以掩飾自己的尷尬而已,朝廷派誰來他壓根也不關心,反正文官去了團山堡,那不是羊入虎口么?
兩人也說了好一會話了,都感覺有點累了,祖澤溥便吩咐下人上菜,這一頓宴席自然是吃得賓主俱歡。
……
京師的太清觀在正月里那是香客如織,人山人海。
不過香客們卻不能進入內觀,畢竟內觀乃是得道高人清修之地,譬如太虛真人的那獨門獨院的清修小院落。
此刻張力已經在院子門外等了足足一個時辰,然而太虛真人依然還在院子里的廂房中打坐。
張力在院外來回踱步,時不時地朝里面瞥上一眼。
自己的心情自然是焦急萬分,然而太虛真人這些天一直出外尋道訪友,今天才剛剛回到太清觀中。
也許是太清觀外觀人太多,影響了太虛真人的清修吧?
一收到太虛真人返回的消息,自己就趕過來了,哪知又遇到太虛真人打坐清修。
沒辦法,只能等了。
張力腦子里全是若晨那蒼白的面容,她猶如一個睡美人一樣,不言不語,似乎在無言地責怪自己的無能。
唉,若晨,都怪我……
“是張道友在外等候嗎?你進來吧!”
就在張力快要抓狂的時候,院子里的廂房之中傳出了太虛真人那熟悉的聲音。
張力連忙走入院子,推門而入。
進到廂房之中,張力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蒲團之上的太虛真人。
張力深深地躬身一揖,朗聲道:“在下見過太虛真人,謝太虛真人救命之恩!”
先前張力曾經找那獄卒給太虛真人帶信,后來張力果然被崇禎免了死罪,由此可見太虛真人在崇禎心里的地位有多高!
這也不奇怪,崇禎就是寧得罪天下人,也不愿意得罪得道高人--又有哪個皇帝不想長生不老?
張力并沒有抬頭,依然很恭敬地將頭埋得很低。
太虛真人微微有些錯愕,然而也只是一瞬間,他便恢復了常態:“小道友無需多禮。請坐--”
張力禮數周全之后,這才盤腿坐到了蒲團之上。
張力剛一坐下,便開門見山地問道:“真人,在下修習道術有一處疑惑,還望真人不吝賜教。”
太虛真人微微一笑,打量了張力好半晌,這才開口道:“小道友,你但講無妨。”
張力心憂若晨的傷勢,迫不及待地道:“真人,道家之中,何為靈藥?”
太虛真人微微皺眉,思索片刻,道:“小道友是問丹藥?”
張力一怔,暗自忖道:神醫道玄天軒轅太古洞玄法無上真解》的符篆神通中并沒有講煉丹,想必不是丹藥了……
“真人,不是丹藥。”
太虛真人搖頭道:“道家以煉丹為主,若小道友不是問的丹藥……貧道也不知曉了呢!”
張力頓時大失所望,整個人微微有些顫抖,失聲道:“真人,神醫華佗那年代,所謂的靈藥是什么呢?”
太虛真人眼中精光一閃,很快有恢復了常態,依然搖頭道:“貧道不知。”
張力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地,連太虛真人都不知道,自己又該問誰去?
張力實在沒有心情求仙問道,與太虛真人寒暄了幾句之后,便告辭出來。
回曉月山莊的路上,坐在馬車之中的張力,整個人都有些精神恍惚了--
若晨的傷勢現在自己束手無策,而靜萍妹子又杳無音訊,這……
也罷,反正若晨目前傷情還算“穩定”--穩定的昏迷不醒,自己徐徐治療吧。
倒是靜萍那邊,她會去哪呢?
想了半天,張力最后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頭痛欲裂。
回到曉月山莊之后,張力先去給母親請安,如是妹子也在那里,張力閑聊了一會之后,便來到賓月樓看若晨。
來到床前坐了下來以后,只見若晨依然還是靜靜地閉著眼睛,張力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張力思前想后,終于下定了決心。
自己先前太著急了,符篆神通又怎么可能速成?
還是一步一個腳印,勤加修煉,還是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到來才是。
另一方面,中醫雖然對于顱內出血辦法不多,不過還是有不少活血化瘀的藥方,慢慢給若晨治療,也未必全無希望。
想通了這一層,張力終于放下了--自己這些天急火攻心,真真是自亂方寸!
急?急有什么用?!
若晨一定可以治好,哪怕一年,十年,三十年,一輩子,自己絕對不會放棄!
有“九天玄女神符”續命,至少在陽壽未盡的時候,若晨還沒有生命危險。
她是為了自己而受的傷,那么自己絕對不能負他!
正如先前的海誓山盟--
山無陵,江水為竭,乃敢與君絕!
她永遠都是自己的正妻,若是不能醒來,自己便在病床上與她拜堂成親!
現在自己必須振作起來,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解決。
從這一刻起,任何人--是的,任何人都不能將若晨與自己分開!
自己走到哪里,若晨便跟到哪里!
至少,至少若晨現在還在自己身邊,而靜萍卻不知蹤跡。
眼下的當務之急,乃是尋找靜萍。
然則自己在這空想也沒有任何用處,調動日月閣的力量,讓風靈住持日月閣的事務,全力查找靜萍的下落。
張力整個人有些激動起來,似乎一掃這些天的陰霾,又回到往日的那個張力了!
曉月山莊的所有女眷,必須全部帶走,帶到團山堡去!
只有團山堡,才是最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