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潮抬起頭,長吁了一口氣,天邊血色殘陽高掛,無風無霧,正是一個好天氣。
距離那天的虛空入侵已經有十天了,而這十天來退走的那些虛空蟲再沒有進犯過鋼鐵長城哪怕一步,一個個安靜得令人發指,就靜靜地在荒原中如同死尸一般聚攏在一起。
聚沙成塔,大家都見過,但若聚攏十數萬虛空蟲成塔,那便顯得太過令人震撼了,原本便有兩三米的巨蟲層層疊疊,每一根節肢都收攏了起來,相互以一種十分富有美感的姿態折疊在一起。
原本一個個兇獰詭異的巨蟲,在沉寂之時,卻又顯露出一種獨特的魅力,因為它們甲殼上所反射出的那種光,根本就是不存在于符文之地的光。
而它們的下方應當是以茲若特傳送門為基,但因為被虛空蟲群層層覆蓋,如今其中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化,早已不得人知。
蕾歐娜或許派人出去檢查過,但卻也沒什么消息傳來,張潮他們不過是東三城的守備,又是外來人,就算是統領銳雯地位也稍顯不足,說是統領,但不過掌五百殘軍,不過是個百夫長罷了。
因此,就算真查到什么,估計也不是他們所能知曉的。
“那些怪物究竟在做什么?”銳雯凝視著前方,雙手撐在女墻的邊沿,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粗糙的巖石表面。
“恐怕不會是什么好事。”張潮皺了皺眉,如今正是他同銳雯輪值的日子,而南音則同鴉一組。
“沒錯,戰爭不會就這么結束的,只要它們還存在著,便如同定時炸彈一般,我們就絕不能掉以輕心。”蕾歐娜從她的身后走出。
“蕾歐娜將軍!”
“將軍!”
“曙光冕下!”
“......”
異口同聲的問好聲在烈軍士兵中響起,自從廢除了敢死隊的什一抽殺制,她的聲望變得越發得高了。
畢竟,誰也料不準哪天那什一抽殺就會抽到自己的頭上,那樣基本上就相當于被判處了死刑,常年處于這種煎熬中,還不如與敵人堂堂正正分個你死我活,死也死得痛快。
也就是烈陽族這種天生的戰斗民族才能做到如此,若是其他國家的軍隊也想依樣學樣,還不分分鐘給你來一場嘩變。
“大家各司其職吧,我就隨便看看。”蕾歐娜伸出手虛按了一下,頓時值守的士兵們便安靜了下來。
“最近做得不錯,繼續努力。”蕾歐娜凝視著銳雯的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欣賞,微笑著拍了拍銳雯的肩膀。
但銳雯的反應卻是有些平淡,只是漠然地點了點頭,語氣恭謹而又疏離:“若無要事,我等還要巡守,將軍便自便吧,烽火臺重地,不謹慎可不行。”
蕾歐娜微微語塞,兩條彎彎的眉蹙了起來,隨即將目光放到了站在一旁看戲的張潮身上:“你當初說的那句話,很對,我很欣賞你,但是這并非功績,擅自替換敢死隊員為大忌,因此功過相抵,我便未曾給予你封賞。”
“但以后你若好好做,我會看到的。”
說罷,蕾歐娜便離開了,只是與來時的腳步沉穩相比,如今分明有了幾分氣急敗壞的情緒。
張潮眨了眨眼,完全不明白這是咋回事,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引火燒身?又或者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
蕾歐娜走后,銳雯同張潮繼續沿著城樓,向著烽火臺走去。
“烈陽族的封賞,與我等又有何用?”銳雯突然冷笑道。
張潮撇了撇嘴,本不以為然,心道:你加入烈陽族肯定比留在諾克薩斯被人當棄子,然后斷劍重鑄,每次放疾風斬還得給斷劍充能好得多。
但是正當他這樣想時,突然看到銳雯鋒利的目光看了過來,神情微微一怔,倒是有些明白了蕾歐娜的意思。
似乎蕾歐娜想要招攬銳雯,但銳雯不買賬,所以蕾歐娜便想要從他身上著手。
不僅是他,想必鴉同南音應該也會收到同樣的招攬,不過很明顯,他們不過是附帶的小菜,銳雯才是大頭。
“銳雯軍士,我似乎發現了一個小秘密。”張潮突然低聲道。
銳雯微微一驚:“怎么?”
張潮隨即壞笑道:“我感覺蕾歐娜可能看上你了。”
銳雯整個瞬間如同跳腳的貓一樣蹦了一起,指著張潮臉色通紅,聲音中充滿了窘迫:“你......開什么玩笑。”
張潮呵呵笑了笑,隨即快步走了幾步,來到了烽火臺前。
烽火臺白天施煙,夜間點火,若為獨立的烽火臺,值守士兵起碼有著五六人;但既然是城墻上特設的烽火臺,需求的人手便不那么多了,若有敵情,只需一人擊鼓,一人燃薪便可將信息迅速傳播開來。
“張潮軍士,銳雯統領!”值守的兩名烈軍士兵原本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見到張潮和銳雯走了進來,慌忙行了個軍禮。
“蟲塔可有動靜?”張潮問道。
本來這些事都應當是銳雯做的,張潮這么問實在有僭越之嫌,但銳雯與他們并不計較這些,再加上之前身處敢死隊斬殺十數頭攻城巨獸,救下本應必死的十幾名烈軍士兵,在烈軍上下五百人中,威望早已如日中天。
因此,雖無具體職階在身,但他在這東三城,實際上說起話來比之銳雯還要管用許多。
“暫無!”一名烈軍士兵答道,聲音有些熟悉,張潮笑了笑,正是當初自己替下來的那名敢死隊員。
“箐涵是吧?做得很不錯,不過總是這么嚴肅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張潮笑了笑,打趣道。
箐涵臉色微微一紅,隨即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
“蒹葭,虛空裂縫可有動靜?”張潮又將目光挪到了旁邊的少女身上。
“暫無......并且,裂縫似乎越來越小的,古書上記載,那是虛空裂縫陷入休眠時期所表露出的征兆。”
張潮點了點頭,隨即向兩人揮了揮手便離開了烽火臺,烽火臺地勢雖好,但對他二人而言實際上并沒有什么效果,所謂巡守,也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