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尋找生路。”唐更闌淡定的拿開咽喉的刺槍。
“這里只有死路。”老人冷笑。
“我聽說金夷族的人可以讓死人復活。”唐更闌定定地望著老人,目光灼灼。
“你從哪里聽來的金夷!”老人陡然變臉,兇狠異常。焦黃的牙齒稀松脫落,卻仍是如同想要噬人的老狼。
幾根刺槍已經挨著了唐更闌的皮肉,只等著老人一聲令下就將人徹底刺穿。
山纓抬手拔下了自己的釵子,手腕卻被阿仆拉住,不教她動。
“我從戰場下來,見到了這個。”唐更闌在自己懷里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木頭人。
所有的人都被那木頭人嚇著了,有人忿怒的厲吼,有人悲憤的仰天長嘯。老人顫抖著去拿過來,不敢置信會見到這樣的東西。
山纓也不敢置信,阿仆怎么會隨身帶著這件東西?為什么她一直都不知道?阿仆不是清楚的嗎?魂器隨身久了,就是活人也會被沾染的,變成被控制的行尸走肉。為什么他卻還帶著?他又是什么時候開始帶著的?
“為什么,你會有這個?”老人的聲音凄寒。
“戰場上撿來的。”唐更闌漠然。
“你想要什么?”老人強咽下去一腔熱淚。
“復活。”唐更闌堅定。
“讓誰?”老人審視著唐更闌,他的眼中全是鄙棄。每一個,來找金夷族的外人,所要求的無非是那些妄想。違背天理,違背人道。
“我。”唐更闌淡淡的笑了,說得悠然。
老人冷哼:“你不是活著么?又要什么復活?何況金夷不能讓死人復活!那是做不到的!”
唐更闌輕輕的笑著,攬過了山纓,注視著她的眼睛,說得深情:“姑娘,金夷也不肯幫我們。我陪不了姑娘多久了,以后,我死了,姑娘自己要好好生活。”
山纓詫異的望著阿仆,覺得他是如此陌生。阿仆很清楚金夷的魂器巫術是怎樣的,怎么會有想要利用巫術復活的想法?如果說他并不是真的這么想,那么現在說的做的又是什么意思?這根本不是阿仆會對她說的話!她想說什么,然而阿仆緊緊拉著她的手,示意她什么也不要說。
“你們走吧。”老人示
意族人收了刺槍,轉身要走。
“我不想再在路上浪費時間了。”唐更闌靜靜的,平淡的,“能收留我們嗎?”
“金夷不收留外人,能讓你們活著離開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老人頭也不會,在山路上走得緩慢。
“你不怕我出去之后將這里泄露出去?”唐更闌輕笑著問。
山纓不滿的去望阿仆,緊蹙了眉頭。阿仆怎么可以這樣威脅人?他又怎么能做那么卑鄙的事?那個任憑誤解只默然背負的阿仆哪去了?
一桿刺槍扎進了唐更闌的心口,埋了半寸的槍尖進去,刺出了血。
“啊!”山纓驚叫,撲過去看阿仆的情況。
阿仆只輕攬著山纓的肩膀,不教她擔心,仍是微笑著:“現在殺了我也無妨。反正這條命也沒幾天了。只是教你們手上沾血,卻有些過意不去。再有就是姑娘,不將姑娘安置好,我心里不安。”憐愛的輕吻落在山纓的額頭,遮住了山纓不明所以的表情,趁勢在山纓的耳邊悄悄的說著,“姑娘什么也別說,只聽我的。”
老人轉身過來,探尋的看著唐更闌,想從他的神情里尋找出來什么,卻只見到一片冷靜的淡然:“你不像是怕死的人。”
“個人生死又如何?我只擔心姑娘。”唐更闌笑了,“我只怕自己死了,姑娘卻沒法獨自生活。”他感到山纓在掙,便緊緊抓住了她。
“你說你命不久了?”老人揮手教人退下。
“十三日。”唐更闌平靜,“我被迫服了毒,如今已經過去七日,只剩了十三日。”
老人一擺頭,有人去抓住了唐更闌的脈。唐更闌不躲不閃,由著那人抓著。
那人驚詫的望了他一眼,退到了老人的身邊,湊過去耳語:“確實只有十三日了。那毒歹辣得很,第二十日要教人疼死。”
老人聽了也驚心,低低的笑著,森冷:“那些外頭的人,心腸歹毒,才會做出這樣的藥來!”又仔細打量了唐更闌和山纓一番,終于點頭:“來吧。”
唐更闌牽住山纓,隨著老人沿著山路去走。
那路是在山崖上鑿出來的,只一人寬窄,凹凸不平,極險峻,有時甚至要背貼著巖壁來行。唐更闌仔細看了看,執意把山纓背在
背上,不教她自己走。一路上曲曲折折的,竟是通到山崖的上段去。又見一個洞窟,走進去,便是別有洞天。綠草鳴禽,世外仙源。
老人教人把唐更闌和山纓安置在一個木屋里,便離開了,丟下兩人不管。唐更闌察看了一圈,確定沒人監視他們,才放了心。回頭卻看見山纓如望著陌生人的眼神。
“姑娘……”
“為什么騙他們?”山纓不能理解,“他們又不是壞人。”
唐更闌苦笑:“姑娘,好人壞人,不是一眼看得出來的。我不告訴他們真實的情況,也算是一種對他們的保護。何況,我不得不防備些。畢竟只有金夷族的人懂得使用魂器,就說他們已經被人控制,替人做事,也未必不能……”
“你怎么把人想那般壞?”山纓質問,“你對他們那樣說,他們就信了,還肯收留我們,他們絕不是壞人的!”
“姑娘,我……”唐更闌想解釋,卻解釋不得。在山纓的眼中,善惡都太簡單。而他這樣復雜的算計設計,對于單純的山纓來說,卻是不能認同的,“姑娘,我不能貿然相信任何人。姑娘怪我也好,怨我也罷。即便他們真的如姑娘所說是好人,我也沒有就告知他們真相的打算。”
“那你為何信我?”山纓望著阿仆,眼中質疑,“你從一開始就信了我,帶著我從夜山出來,不顧自己的照顧我。為何你對我就能這般?為何對他們就不能?”
唐更闌凝望山纓,目光描畫過山纓的身姿,似水柔情:“姑娘撿了我一條命。從那時起,我這命就是姑娘的了,憑姑娘予取予求。我不信姑娘,還能信誰?何況,別說姑娘不曾害我,就是姑娘那時真的將我去給了官府,換五千兩銀子,我也自憑姑娘去做。”
“你……”山纓恍然,那時阿仆在泰揚城問她,是不是要把他賣了,竟是真心的。這般想,恨得心也碎了,一掌打過去,“你究竟當我是何樣人!”眼中蘊著淚珠,強忍著不肯落下來,打了阿仆巴掌的手疼得顫抖,“你怎么,可以存那樣的心?”原來,阿仆看待人事的方式,與她截然不同。
唐更闌垂了頭,輕輕笑著,大胡子遮住了半張臉,看不出被打成了什么樣子:“不敢求姑娘明白,只要姑娘不說破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