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
那是誰?
正當我這么想著的時候,冷不丁的又被顛了一下,我直接從一頭摔到了另一頭,腦門兒撞上一個硬硬的東西,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然而我并沒有感覺到疼痛,但這樣還是讓我相當不滿,忍不住用力敲了敲這木頭板一樣的“墻”。很快外面?zhèn)鱽硪粋€男人的說話聲,那聲音聽起來像是要哭出來:“里、里面有人在敲棺材……”
四周陡然安靜下來,連走路的聲音都沒有了。我也被他那個說法嚇了一跳,棺材?不會吧?難道我在棺材里面?這么想著我又伸手敲了敲,這一下比剛才還要用力。
“叩叩叩——”
“……”
“詐、詐尸了!”
短暫的沉默之后,外面?zhèn)鱽砹梭@恐的叫聲。
詐尸?這都什么都跟什么啊,我還沒死呢!你們居然把我關在棺材里面!放我出去!
我開始瘋狂的拍擊著棺材,想著這會不會是那個老道士施法把我弄在了里面,要借機殺了我。而后又轉(zhuǎn)念一想,他應該沒那么大本事吧?
不管了,先從這里逃出去再說。
“救命呀!我還沒有死,放我出去呀!”
我放大了聲音開始求救,但那些人好像沒有聽見我說話一樣,只是不停的念著詐尸了詐尸了。
我翻了個白眼,正準備再敲兩下棺材蓋,就聽見外頭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怎么回事!不是讓你們不要把棺材放在月亮下面嗎!快給我抬到一邊去!”
旁邊有人小聲道:“不、不是我們不抬,剛剛剛剛才聽見里面有聲音,我們、我們懷疑是詐尸了……”
那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男人氣沖沖的打斷:“詐尸詐尸詐尸!你們這么放著棺材曬月亮,還讓棺材落地當然詐尸!別廢話趕緊給我抬進去,待會兒誤了吉時,我肯定上報老爺,讓老爺剝了你們的皮!”
聽見要被剝皮,這下外頭終于安靜了。棺材身子一晃,我又被抬了起來,晃晃悠悠的走了一小會兒之后,又停了下來。
“什么人?!”
是先前發(fā)火的那個男人。
大概是因為看不見,我的耳朵變得格外好用,隔著厚厚的棺材板都能聽出他聲音里的緊張。
“等一下,有些不對勁。”
又前進了一段路,男人忽地沉聲開口。
風聲比之前大了些,吹得外面不知道什么東西烏拉拉的響,其中還伴隨著一種從沒聽過的低鳴。
那聲音讓我格外煩躁,恨不得立刻從里面沖出去把它拆下來才好。
我忍不住敲了兩下棺材蓋,外面很快傳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聲音:“道、道長,少夫人她……”
他沒有說完,我猜想他后面的話或許是要說我又詐尸了。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或者發(fā)生過。我記性還算好,但是現(xiàn)在怎么都想不起來。
道長?少夫人?詐尸?我腦子里蹦出一個奇怪的想法,沒有嗩吶和鑼鼓,這支隊伍怎么看都不像是送葬的隊伍。先前那個男人還提到了月亮,聽說太陽下山之后就不能下葬了,那么他們是要把我?guī)ツ睦铮?
“你們幾個,去樹底下站著不要動,不管里面?zhèn)鱽硎裁绰曇舳疾灰頃杏浨f莫要再讓棺材落地了。”
那男人低聲吩咐著,說完又喊了另外幾個人和他一起去前面看看。
我耳朵貼著棺材聽著外面的動靜,抬著我的那幾個人,照男人說的把我抬到了一邊。腳步踩在石子路上發(fā)出細微的聲音,一二一二一二……
耳朵的靈敏度超出了我的想象,聽著聽著我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抬棺材的人應該是四個才對,但是我只聽到了三個人的腳步聲。
莫非是我聽錯了?
我貼著左邊的棺材板,再次凝神聽起來。
前面的腳步聲有些凌亂,不像是一個人發(fā)出來的,仔細聽能聽出其中有個人的步子很沉重,所以是兩個人沒有錯。而后面,不管怎么聽都只有一個人的聲音,但是棺材卻沒有朝一方傾斜。
我越想越覺得害怕,后背起了一層密密的冷汗,想起了以前在書上看過的一個鬼故事。
說是四個人在背陰的房子里分別站住四個角,從第一個人開始,順時針或者逆時針去拍下一個人的肩膀,下一個人再去拍另外一個人的肩膀。
因為只有四個人,所以最后一個人應該什么都摸不到才對。但是那個故事里,每個人都拍到了別人的肩膀。
那么多出來的那個人是誰?
我咽了咽口水,如果真是我想的這樣,那么,我們這里,多出來的那個沒有腳步的人,是誰?
棺材的顛簸停了下來,看來他們已經(jīng)把我抬到了一邊。誰都沒有說話,外面很安靜,但就是這樣的安靜更加讓我心悸。
我想拍打棺材告訴他們,他們之中有一個“人”可能有問題,但是隨即又想到,如果這樣的話,那個“人”肯定也聽到我說的話了,只會打草驚蛇,到時候外面的三個人,甚至是我都會有危險。
怎么辦,我要怎么做才好?
這么想著,外面又傳來了低低的說話聲。
“道長怎么還沒回來?”
一人附和道:“是啊,這都過去一炷香了,不會是出什么事兒了吧?”
“別瞎說,”又是另一人粗聲打斷了他的話,“就知道在背后說些不吉利的話,仔細道長回來收拾你們!”
那兩人嘁了聲,索性聊起了別的,不一會兒那第三個人也加入了他們的話題,然而我始終沒有聽見第四個人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說話聲漸漸小了下去,風聲低鳴,像是在哼著一首不成調(diào)的哀歌。
這時,頭頂?shù)墓撞陌宥溉话l(fā)出一記沉悶的聲音,似乎有什么東西倒在了上面,緊接著棺材重重的落在地上,我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隨后聽見外面?zhèn)鱽韮陕晲灪撸闹苡只謴土税察o。
我心里一緊,環(huán)抱著雙臂,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急促起來。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渾身冰冷,整個人都像落入冰窖里一樣,而就跟之前客車翻車之后醒來的那一次一樣,我仍舊感覺不到任何寒意。
“叩叩——”
有人在敲棺材蓋。
先前的兩下像是試探一樣,接著頭頂傳來一連串急促而尖銳的敲擊,就像是指甲敲在木桌上一樣。我感覺到情況不太妙,不由自主的往最里面退了退,但那聲音似乎知道我在哪里一樣,我往什么地方去,它總能出現(xiàn)在我的頭頂。
我心里一陣發(fā)怵,直覺告訴我這并不是什么好兆頭,腦子飛快的運轉(zhuǎn)起來,先前說話的那幾個人現(xiàn)在都沒有了聲音,棺材又落地了,難道他們已經(jīng)出事了?
正當我這么想著,那敲擊聲突然停了下來,緊接著頭頂傳來清晰的摩擦聲,不一會兒就看見棺材另一頭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
月亮當空,月光從不足一指寬的縫隙里溜進來,讓這黑暗的棺材里終于有了一絲光亮。耳邊心跳如雷,我整個人已經(jīng)縮到最角落里,就連我也說不清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吱、吱——”
很快,棺材蓋被推開了一大半,一個黑黝黝的人影出現(xiàn)在上方,我瞇著眼睛看去,看清那人的樣子之后臉色頓時大變。
這不是先前我在長途客車上碰見的那個人嗎?他怎么會在這里?
來不及我多想,便發(fā)生了更加讓我驚駭?shù)囊荒弧?
只見他埋下身子,大半個人都陷入了棺材里,而后兩臂一伸,就那么把一具嬌小的尸體抱了起來。我剛覺得疑惑,怎么一具棺材里會有兩個人,又見他把那尸體調(diào)轉(zhuǎn)了一個方向,這下我看清了那尸體的樣子。
一身艷紅的長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白玉般的手臂無力的垂著,手腕處還帶著一串黑色的珠子。長發(fā)盤在頭頂,露出眉心的一點紅,小巧的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在月光下顯得更加妖艷。 wWW ◆TTkan ◆CΟ
我禁不住脊背一僵,即使畫著濃妝,身上的打扮變了個樣,我也對眼前這人熟悉不已。
因為她就是我!
巨大的震驚讓我張大了嘴巴,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這里會出現(xiàn)第二個我?
這么想著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赫然發(fā)現(xiàn)身上穿著的衣服竟然和“她”的一模一樣!
黑金滾邊,胸前用白金線勾勒出兩朵叫不住名字的花。衣服異常寬大,我抬抬手,袖子就能滑下來,露出白皙的手腕。要說我和“她”有什么不同的話,大概就是我手上沒有帶著那串黑色珠子。
我頭皮一炸,幾乎在一瞬間就認出了這件衣服,這不是江楚城帶來的那件喜服嗎!為什么又穿在我身上了!
再伸手一摸頭頂,果然,那頂鳳冠也正戴在頭上。
我已經(jīng)完全混亂了,感覺腦子里有無數(shù)個問題在盤旋,但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答案。
然而外面那人也沒給我太多的時間,他抱著“我”原本是打算要離開的,然而走了兩步之后又突然折了回來。
眼睛泛著綠光,一手抱著“我”,一手攀在棺材的邊緣,搖頭晃腦的像是在尋找什么一樣。
而后他倏地一笑,聲音嘶啞:“差點把你給忘了。”
說完,他用空閑的那只手憑空一抓,我身子往前一躡,便直直的朝他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