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無常說道:“沒錯,自從6年前的異變之後,原本屬於陰間的居民便有不少逃到陽間藏匿了起來。地府的人手原本就不足,因此只能應付些新鬼,至於那些躲避到陽間的,則大多是聽之任之。”
我有些奇怪,怎麼能聽之任之呢,難道不怕他們做壞事嗎?我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他們說道:“做壞事兒的當然有,不過不要緊,因爲陽間還有陰間的代理人,相信你是聽過的。”
經他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我爺爺和我爸都是無常代理。
他們繼續說道:“所以,但凡有膽子出來做壞事兒的那些陰間居民,基本上都被代理人給收了。有個別的漏網之魚,那也是命中註定,沒有辦法的事兒。”
又是該死的命中註定!
“什麼是命中註定?命中註定難道就不能改嗎?難道就這樣認命?任憑那些害人的東西在外面肆意流竄,爲禍人間嗎?”聽到命中註定幾個字,我心中頓時火起,朝著他們吼了起來:“你們這是推卸責任,不作爲。知道不知道?你們這樣做自己是省事兒了,可是害的卻是陽間的居民。你們的良心哪去了?”
他們估計是被我突然發飈給弄懵了,愣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現在知道不對了吧?那我想你們應該知道怎麼做的。”我又吼了句,這才感覺心裡痛快了些。
“良心?什麼是良心?那是人類應該有的東西。可是,我們是人嗎?不是!”黑無常緩過神來之後,慢慢說道:“我們根本不是人,只是這大自然運行法則的一部分。我們只是在遵守法則行事。再說了,良心靠得住嗎?治理偌大一個地府,單靠良心能行嗎?秩序、規則,這些纔是最重要的!”
我沒想到他竟然能說出這麼一番話。沒有良心看似不妥,但他這番話裡面卻是藏著令人不能辯駁的事實:規則纔是最能靠得住的,良心太過主觀。
白無常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申啊,我們也算是打過多次交道了。有些事兒想必你也知道的。做爲一個鬼類,是沒有感情的,如果有,那麼說明他不是一個純正的陰間居民,或者說他的心還留在陽間。”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心這東西在人活著的時候,看起來像是跳動的心臟。而人死後呢?心就不存在了嗎?當然是存在的。只是已經沒了形體,怎麼存在呢?此時就體現出了大自然的神奇。心是一種念,而什麼是念?我不知道,這個需要你自己想。”
說完這些,他們兩個各自拿著哭喪棒慢慢消失在了房間內。而這時,李雙也漸漸醒了過來。
“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們家裡?快出去,不然的話我讓我媽打你,還有我哥哥很厲害的!”李雙說話的語氣活像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不過是一個虛弱的小孩子。
我沒有理會他,輕輕推開了屋門,讓屋外的陽光直直地落了進來。
看到我把門打開後,李平一個箭步衝了上來,焦急地問道:“怎麼樣了?”
我還沉浸在與黑白無常的對話裡,只是指了指屋內,示意他們自己去看。
李平沒有挪動腳步,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兒的,兄弟。我弟弟回不來是他的命,我知道你肯定盡力了。無論如何,我還是要感謝你!”
聽到他這話,我一下子醒了神,趕緊說道:“不是的,不是的,你誤會了。你弟弟他在牀上躺著呢。”
“我知道他在牀上躺著。他已經躺了這麼多年,如今能安祥地繼續躺著去另一個地方也是一種福氣,起碼他看起來沒有遭受什麼大罪。”李平一屁股坐在了門檻兒上。
“平兒,雙兒他、他……”說話間,李平的母親像是被抽光了渾身的力氣,直接癱軟到了地上。
“阿姨,您別暈啊,別擔心啊。李雙他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李平看到母親癱倒在了地上,趕緊過來扶她坐到了擱在院子裡的椅子上。
之後他對我說道:“兄弟,謝謝你!你也不用再安慰我們了,我們知道這個事實必須接受,只是需要多花一點兒時間而已。”
我現在心裡那個急啊,可是越急卻發現越是解釋不清,於是不再說話,乾脆直接拉著李平進了屋,說道:“那,你看!”
看到我們進屋,躺在牀上的李雙又坐了起來,說道:“討厭,人家正在睡覺呢,快點兒出去,不然我讓我哥打你們。”
聽了這話,李平的眼淚啪嗒啪嗒地不住往下掉。邊哭邊說道:“嗯,出去,我們這就出去。”
這下心裡一鬆,我思維也活絡了,安慰李平說道:“沒事兒,現在你弟弟已經醒了過來。只是他的心性不知怎麼地還保持在小時候的狀態,不過我估計他過段時間就會好起來的。”
李平一聽,用袖子抹了抹眼淚道:“你之前應該跟他說過話吧?他那時候怎麼樣?”
我知道他是問那時候李雙的智力是不是正常。於是便把在裡面的情況揀著跟李雙有關的部分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李平一把把我摟到懷裡:“兄弟,讓你受委屈了,謝謝你!等我弟弟好了,我一定讓他給你道歉,還有感謝!”
我知道他是說關於帶歪路的部分,拍了拍他的後背說道:“沒事兒的,那都是些小事兒,不要放在心上。只管讓他好好休養就好。其他的不用亂想。”
這時,李平的母親已經醒了過來。聽說小兒子已經好了,臉上頓時綻放了如花的笑容。那笑容比此時的陽光還要燦爛,比此時開得正豔的花朵還要美麗。
那是幸福的笑容。
“大姐,這些錢你拿著。給李雙買點兒補品好好補補,別不捨得。”王光遞了兩萬塊過來。
李平的母親卻是死活不收,李平也是不要。
我知道他們家還是需要這筆錢的,於是說道:“阿姨,您收著吧。這些都是李平大哥掙來的,是他應得的工資。您放心用,給李雙看病要緊,別不捨得啊!”
“對,對,這是李平的工資。”王光也邊點頭邊說道,臉上也盛開著如花的笑容。我能感覺到,他是真心要幫李平的。
看到王光這樣,我笑了。我不知道我臉上是否也綻放了如花的笑容,但我知道,王光已經不再是過去的王光了。
這,是不是命中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