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地說”王保良又補充道:“是她名義上的父親?!?
李阿崔被他說得一陣糊塗,既然沈夢儀父親早就死了還留著他的屍體幹什麼呢?這個人錯手殺死了王保良的姐姐,按理說,王保良應該對他狠之入骨,有什麼理由會一直留著他的屍體呢?除非——,
“他不是醉倒後自己砸在石頭上死的?”李阿崔問道。
王保良望著他,不由讚歎道:“如果我那個兒子有你一半聰明就好了,李慶永那頭老狐貍,什麼都不如我,只有兒子勝過我。”他拿起一柄鋒利的尖刀,微笑道:“只不過,這點勝算也會被我拿走。”
他頓了頓道:“罷了,反正你馬上就要死,就讓你死個明白?!?
“沈夢儀的父親不是自己摔死的,而是被她殺死的?!蓖醣A紨⑹龅溃骸白越憬慵奕酸幔冶惆抵信扇吮O視那裡,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彙報。當天,事發突然,我趕到之時,姐姐已經死了。我便查找殺手的去向,不想卻在村頭的污泥裡發現了他的屍首,我本就精通醫術,發現他的傷口不止一處。便命人找來仵作仔細查驗,果然,發現他的致命傷竟是被人用髮釵之類的物件,刺破心臟而造成的。而他頭頂上的傷卻是事後僞造上的。我打發了仵作,並沒有報官,而是找到了我的侄女?!?
王保良停下了,雙眼望著李阿崔,李阿崔臉色已變得鐵青,他再次看向了那具屍體。
王保良指了指那屍首的方向道:“這是我家祖傳的玉肌冰顏牀,能保屍體萬年不化,他身側之物正是那把殺人的頭釵。”
李阿崔沉了沉聲道:“你便是用這件事一直威脅她?”
王保良笑笑道:“你倒還真是個情種,知道真相後卻仍要維護她。其實,她是自願跟我走的。她的父母都死了,家裡的錢又早被敗光了,村裡那些男人虎視眈眈,早晚要把她賣到妓院。如今,一朝成了大小姐,享受了十餘年好時光,她也該回報我了?!?
王保良拿出了永生訣,他的眼中閃爍著無限貪婪與激動的光芒,“永生訣呀!終於還是到了我的手上!今天我便要看看,這永生的真相到底是如何的?!”
他雙手顫巍巍地翻開書頁,旁若無人的閱讀了起來??戳藥醉?,他皺了皺眉頭,看向李阿崔道:“你是從何處得的此書?”李阿崔想了想,便如實答了。
王保良又點了點頭,他手握尖刀走近李阿崔便是一刀,李阿崔手腕之上鮮血如注,一滴滴地落在了永生訣之上。李阿崔吃疼欲縮手,王保良卻緊緊拽著他的手腕,他眼睛盯著永生訣,卻沒看到絲毫的變化。
“不可能,不可能呀!”王保良喃喃自言道,忽地,他眼神中靈光一閃,猛地看向李阿崔道:“難道你不是——”
看到李阿崔的神情,王保良更加確實他的猜想。派到李家的秘探曾回稟過,李慶永因長年試藥早已失去生育能力,他所娶的衆多姨太不過是掩人耳目,那麼,姨太太是掩飾,兒子就也有可能是——只不過,是在那麼早的時候就已經——這一點著實令王保良感到意外。
“這麼說,李家就只有那短命鬼才是他親生的了!”王保良雙手緊握,咬牙切齒道:“這隻老狐貍騙了我這麼多年,還弄成失魂癥,真是陰險狡詐!”
此時李阿崔被抓著手腕,聽到王保良之言,不禁想笑,這兩人都是狡詐之徒,互相算計,半斤八兩!居然還在說著對方,真有意思極了!便道:“沒準連永生訣都是假的,是那老狐貍騙你的,你趕緊把書扔了吧!”
王保良用力把手一甩,心道,既然你不是他親生兒子,斷不可能維護他,這書反倒是真的。“先留下你的狗命,待我練練再說!”
說罷,便拿著永生訣返回秘室內間。
就這麼過了七日,王保良居然沒有踏出內間一步。李阿崔一直靜坐思索,以尋脫身之法。是夜,他聽到細微的爬行聲,低下頭一看,一隻揹著閃著金光的蟲子,正快速地向那張冰牀爬去。
李阿崔睜大雙眼,只見那蟲子爬上了屍體,向頭上前進,並消失不見。他猜測它是進入到屍體的嘴裡。不消一刻鐘,那屍首便燃起火來,火苗成綠螢光聲,恰似鬼火磣人。霎那間,屍首已消失得一乾二淨。眼前之火便如當日丁縣令身上所燃一模一樣,緊接著,玉石冰牀似乎開始被腐蝕起來,條條裂縫之中流淌著綠色的膿液,李阿崔眼見著那冒著寒氣的冰牀由白變綠,融化成一灘泥土狀。那枚頭釵也隨著靜靜地躺在了地上。
李阿崔看著那頭釵,他太想拿到了。他想拿到頭釵問一問沈夢儀,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強烈的慾望催使他開始想辦法。三皇經似乎只有在緊要關頭才能起作用——
這時,他見頭釵上有綠色熒光,隨著另一個小蟲的爬動竟慢慢爬到籠子的鎖上。那鎖被腐蝕而斷,李阿崔跳了出來。
他悄悄行至王保良的內室,發現裡面並無一人。那內室地面卻有一打開的秘道。
下至秘道,李阿崔先是望見兩側一步一個透明水罐子,裡面泡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動物,九頭蛇,白虎掌,巨腳蜥蜴,還有許多無法說出名字的動物,這些動物似乎被泡了許久,整個通道都散發著福爾馬林地味道。
通過甬道,李阿崔來到王家的地下製藥室,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一人多高的透明圓柱,裡面注滿了水,沈夢儀赤身裸體地泡在當中,右側胳臂中間連著粗粗的試管,血液從試管中源源不斷流到另一側的櫃裡,櫃上佈滿各種藥包,經過血流的藥包經過擠壓,再彙總到一個藥瓶當中。
饒是知道沈夢儀會被當做花精入藥,卻也無法承受是這種場面!看到那藥瓶中的紅色藥液,王保良渾身的細胞都爲之興奮起來,“哈哈!永生訣到手,永生藥也製成,就讓我做千古來王家的第一個永生之人吧!”他拿起藥瓶一飲而盡,嘴脣上壓著的鮮血似乎甜美可人。
沈夢儀面無血色,雙眼緊閉,頭已慢慢沉入到水裡,李阿崔大喊一道:“夢儀!”
李阿崔上前用力拍打巨大的水柱,任他如何用力也紋絲不動,他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味的頂著那水柱,巨大水柱竟在他一人之力下,倒了下來,水灑滿地,沈夢儀也隨水飄了出來,李阿崔忙脫下衣服擋在她的胸中,搖晃著她的頭,“夢儀,夢儀,你醒醒,醒醒!”
身後的王保良冷笑了一聲道:“已經沒用了,她的血我已經吸得差不多了?!彼麆傄鲱^大笑,卻突然用雙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嚨,緊接著,他開始呼吸急促地摸索著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中了毒癮的人發作一般。
“我這是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王保良感覺渾身如蟲蟻在爬般煎熬難忍,他不知道自己在渴求著什麼,但卻又不控制地跪在地上不斷地用雙手去撈沈夢儀流出的鮮血。
沈夢儀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我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彼⑿Φ溃骸熬烁福憬K於變成了跟我一樣的人?!?
“什麼?”王保良滿嘴滿身是血地怒吼道:“你這個賤人說什麼?”他的臉已經變得痙攣,渾身都在抽搐著。
“我在自己身上下了蠱,現在它到了你的身上?!鄙驂魞x淡淡道:“以後,你便只能食杜若了?!彼畎⒋薜溃骸澳闾映鰜?,我最後的心願已了,也該去了。”
李阿崔淚水一下子涌出,他用力拖著她的身體,抱起她,嘴裡說著:“我能救你,我一定能救你,我還沒有實現對你的承諾,,,,”儘管眼前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他,可她如今要死了,這讓他如何能安心,上天究竟還是對她太殘忍了,而自己終究沒有幫到她。
沈夢儀看著他手中的頭釵,緩緩道:“一步錯,步步錯——”她雙眼緊盯著李阿崔道:“我不想死後還有事沒對你坦誠,丁縣令是我用蠱殺死的?!?
李阿崔心酸不已,打斷道:“夢儀,你不要說了,縱使你有千般錯,也是我愛過的女人,我不能讓你死?!?他不管不顧地抱著沈夢儀向外跑去,沈夢儀的身體已經冰冷一片,她的內心卻從未如此溫暖。
她從來都知道自己不是被命運祝福和寵愛的那個,可是,就算看透了一切,洞察了所有人性,還是忍不住想像,在這未知的迷霧背後,會不會有雙手向她伸來把她帶走,她不怕沒有這雙手,怕的是豁出一切把自己的手遞過去時,卻只感受到空氣一般的心涼。
她輕輕地握著李阿崔的手,那份從指尖傳遞來的溫暖讓她舒服地想睡覺?!鞍⒋?,不要白費力氣了,我的血已經流乾了,我太累了,我想睡了,,,,”
李阿崔急道:“夢儀,你不要睡,你不能睡,,,”她用盡最後的力氣伏在李阿崔地耳邊道:“我騙了你那麼多次,只是因爲我-愛-”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她雪白的手臂已經滑落下去,接著,她的雙眼永遠的閉上了。李阿崔不相信眼前的情景,他不相信,任他怎麼努力,沈夢儀竟還是死在了他的眼前!
(傷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