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云山附近,紫洲率領的三百騎兵為先鋒,被弋國敵軍圍困。
一場浴血奮戰在所難免。
紫洲摘掉頭盔,露出絕艷的臉龐,狹長的墨眉下是蔓延著嗜血之氣的鳳眸,每掃一處令敵軍不寒而栗,在這種兵戈鐵器的環境下將強勢與柔媚結合的恰到好處。。
只聽紫洲用西部的戎狄語言揚聲道:“你們多次無故侵犯我國領土,擊殺無辜百姓,此次率領我□□雄獅,直到你們老窩,消滅你們族人。”言畢,便躍馬奮進,數次巧妙的躲過向他射來的箭矢,擊殺一名敵軍首領。
兵士們見主將如此勇猛,瞬間人心振奮,揚起馬鞭,紛紛不要命的竄上去,以一當百。
另一方單俊遠攜三千精兵緊隨其后,來勢兇猛,殺人的速度如獵豹般迅捷,誓要與敵軍決一死戰。不多時,眼見其節節敗退,心生畏懼,不敢再硬攻,各個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誰都不敢上前。
鼓聲響起,旌旗飄展,趁弋國敵軍畏懼不前,紫洲再一次發起猛攻。
就在形勢將要逆轉之時,其中弋國首領扎木多,用馬鞭指著紫洲大喊:“他就是淳于國的六皇子,誰若擒的他,賞金萬兩。”
呼聲一出,只見數十名弋國士兵將紫洲團團圍住,滿臉是血的他,執著刀騎馬而立,宛若刀鋒的目光劈向圍困他的敵軍,仿佛是一頭嘗到血腥的狼,盯著眼前的獵物隨時匍匐前進,竟駭的那些弋國士兵不敢靠近。
“殿下……救殿下……救殿下”單俊遠含混著哭音嘶吼,瘋狂的殺著阻擋他的弋國士兵,但距離實在太遠,無論多努力都無法靠近。
人群攢動,弋國士兵見勢立即撲上去,爭先恐后的擒拿敵方統帥。
忽然一刀自紫洲頭頂劈來,他舉起刀擋在頭頂,刀與刀之間的摩擦,火花攢動,趁他左邊防守空洞不知哪來的一矛徑直捅上他的肩膀,紫洲痛的牙根緊咬,一聲嘶喊,將面前的敵軍一刀斬落馬下。
敵軍殺了一波緊接著如潮水般又重新涌上來,他的體力被超出負荷的擊殺逐漸掏空,耳中隆隆作響,搖搖欲墜的摔落馬下。死亡,正在一點一點侵蝕掉生存的毅志;而倦怠,致使他的雙腿無法重新站起來。
恍惚之間騰起半絲半縷的疑惑,若一直睡下去,在這個世上有誰會為此傷心?有誰會為此落淚?恐怕他是無法看到了,心臟驟然間揪成一團,眉頭抽動伴隨著眼角緩緩淌下一滴血淚。
敵軍見他不再掙扎,步步圍近,就在此時數十名敵軍卻突然應聲而倒,渙散的目光慢慢凝聚,視線內出現一位通身著黑袍的少年,身在其中翩然而立,他一出手,接近他的敵軍,一片片倒下去,五官抽搐死狀難堪。
此時單俊遠跌跌撞撞的奔到六殿下面前,用他那粗壯的胳膊夾起殿下便跑,跟在黑袍少年身后殺出了一條血路。
敵軍見形勢愈加不妙,再如此下去只怕討不著便宜不說反而損失更加慘重,一聲令下全軍停止拼殺,往回撤。
經此一戰,淳于國軍隊死傷兩千余擊退弋國主力部隊。
剩下不到一千的兵丁將士,一路在黑袍少年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一隱蔽的山洞中稍作休整。
“單俊遠,你還不趕緊放下我!”紫洲喊了一路,口都干了,單俊遠始終聽不見似得一路夾著他奔走,害的他差點將腹中的東西全部吐出來。
始才從拼殺中回過神的單俊遠,慌忙將殿下放到洞口處,讓他的背斜靠在石壁上,這才發現此時的六殿下頭發凌亂,衣服殘破滿是污血,只覺眼眶一熱,單膝跪地道:“殿下,都是末將的錯,末將沒有好好保護殿下,末將該死……”
“別廢話了,還不趕緊過來給我處理傷口。”紫洲蹙著秀眉,又瞟了一眼對面閉目盤坐的少年,黑袍上的連襟帽擋住他的半邊臉,問道:“這位少俠看著很是眼熟,能否告知姓名,以便來日報答少俠的救命之恩。”
少年摘下連襟帽睜開雙眼與其四目相對,紫洲一愕,“真的是你!”
此人劍眉深目,面容方正,正是普陀山回都的那個夜晚,客棧中被追殺的少年,只是白日里看起來他的五官頗為俊朗,身上多了一股邪傲孤清,令人不敢親近。
“劍子聰,叫我阿聰即可。”少年并未在意被紫洲認出。
“嘶……恩”布料連帶著皮肉被扯開,但見傷口血淋淋的攤開,紫洲咬緊牙關強忍著,單俊遠手下的動作稍稍一遲緩,眼見傷者的臉色更加慘白,揮汗如雨。
“接住。”
單俊遠伸手接過劍子聰向他扔來的白瓷瓶,連忙拱手道謝。
劍子聰扭頭瞅向洞外,不予理睬。
為減少殿下的痛楚,單俊遠加快包扎的速度,片刻之后終于包扎完畢,單俊遠暗自松了一口氣,遂按照殿下的吩咐將剩余藥粉分給其他受傷的兵卒。
單俊遠走后,紫洲靠在石塊上凝神細思,這場戰爭他已經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將傷亡降到最低,保住了部隊主力,甚至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只要他還活著定有全勝的一天。
分析當下局勢,敵軍當時被他們激怒,出來的快,所有的輜重糧草都沒有帶,吳將軍此時若到達定能摧毀敵軍的營帳。經此一役,敵軍傷亡慘重,接下來他們會撤到哪里?
正思慮間,劍子聰如石塊般堅硬的聲音突然道:“你知道這一戰,問題出在哪嗎?”
隨著對方的問話,紫洲眉目間浮現一抹疑惑之色,見對方拾起地上的樹枝在地上寫了一個“間”字。
“少俠指的是間諜嗎?”看著那個“間”字,紫洲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迷惑。
“用間得當,才能從中獲取敵情,根據敵情判斷應對之法。你忽略了這一點,沒有及時掌握對方的舉措所以反被敵軍識破,提前渡河。”
紫洲忖度片刻,遂坐直身子忍著肩上的痛拱手道:“如能指出不足,還望少俠細解。”
“再說一遍。”劍子聰的臉色稍顯不耐煩,“我不是什么少俠,叫我阿聰即可,你也不用謝我,這是你應得的。”
對方的傲慢,紫洲只是微微挑眉表示無奈。
劍子聰自懷中掏出一竹筒,扔向紫洲,并道:“弋國攻下瀘溪后,在城中燒殺掠奪,無惡不作,城內的百姓與官員心系于國家,與之聯合抗敵方可事半功倍。”
紫洲展開細看,帛書的內容大概是看守瀘溪的首領及其左右親信,掌管傳達通報的士卒,負責守門的官吏以及兵力的分布情況,再加上附近的行軍地圖。
當下驚喜之余再抬頭感謝少年時,那黑袍少年已經不在了,他握著手中的機密要件,細細看了許久,陷入深思。
不多時,單俊遠雙手捧著盛有山泉的荷葉返回,“那位少俠呢?”
“走了!”
單俊遠一陣疑惑,但轉念一想江湖俠客向來是來無影去無蹤,也就不再多想。
紫洲飲了口泉水,還剩下一點他便用來擦拭臉頰,冰涼的山水打在臉上瞬間精神振奮了不少,擦至眼角處感覺一陣刺痛,單俊遠看到殿下左邊額角的刀痕,大約半拇指長度貌似比較深,惋惜道:“殿下長的這么好看,恐怕在此環境之下處理不當,是要留下疤了。”
粗重的聲線伴著惋惜之調,竟顯得單俊遠有些憨態,紫洲搖頭一笑,不在意道:“堂堂男子又不是女孩子家,何必太在乎這些!”
瞧見殿下對他露出明艷的笑容,單俊遠眼前一亮,一激動脫口便道:“殿下一笑真是太好看了,難怪他們都說殿下是……”嘎然止住嘴邊的話。
“是什么?”紫洲睨著單俊遠,故作一副好奇的表情。
“嗯……啊,呵呵。”他支支吾吾半個字沒吭出來,硬向殿下扯出了個憨態可掬的笑容,心下暗罵自己的這張嘴總是他娘的沒把風的。
“我們還剩下多少人?”紫洲突然換了副嚴肅的口氣問。
“回殿下,末將清點了下,還剩下五百五十七人。”見殿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繼續道:“殿下有什么打算嗎?”
紫洲將手中的帛書遞給單俊遠,道:“從此書上看來,敵軍大部分的兵力都駐扎在此,瀘溪防守是最薄弱的。”
單俊遠看到此書時先是一喜,后又發覺不太對勁,“這……是那少年給的?”
紫洲點頭嗯了一聲,單俊遠又接著問:“如此重要的機密文件,怎么會在他手中,又何故交給咱們,殿下一點都不懷疑嗎?”
單俊遠的懷疑不是沒有根據,紫洲蹙著眉,思忖片刻,乃道:“他若想對咱們不利,直接動手便是,何苦繞這么大個彎。”
單俊遠想了想,確實如殿下所說,抓耳撓腮的也不知怎么辦好了,紫洲見他此副模樣,想想當初自己在演武場看中他的畫面,不禁莞爾。
片刻后,單俊遠眸中澄清,堅定道:“殿下想怎么做?末將便怎么做!一切都聽殿下的。”
接受到對方的誠意后,紫洲鎮定自若的指著地面上的地圖,“地圖上顯示,我們在這個位置,若沿著此路走,越過山口,不到一個晚上的時間即可到達瀘溪,而敵軍剩余的主力部隊若要退守瀘溪的話也需要三天的時間才可到達。”
單俊遠頓時聽明白了,稍稍吸一口涼氣,才敢道:“殿下是要奪城!”
“三天之內必奪瀘溪。”紫洲直視著單俊遠的眼睛,眸色中凜滟若霜,“怕死的話,現在可以回頭。”
此話對于軍人來說是一種侮辱,單俊遠撲通一聲跪地,情緒激動道:“男子漢活在世上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從這一刻起末將確信自己沒有跟錯主子。”
“好!我們的速度一定要趕在敵軍之前。”
說罷,一聲哨響起,紫洲喚來白鴻,將手中的布條塞進細筒內,然后重新幫到它的腿上。
只見此白鴻具有鷹似的兇態,嘴殼生的前尖后粗撲打了幾下翅膀,掉下許多粉末,以非常快的速度飛出洞口。單俊遠有些納罕的問:“為何與平日見得的信鴿不太一樣?”
“此物出自普陀,可飛千里,靈性非常。”略頓,紫洲將帛書揣進懷里,繼而道:“隨我去看看那些受傷的弟兄,然后盤點一下手中的兵器。”
單俊遠拱手聽命,引著殿下向里間走去,一同慰問受傷的兵卒并親自喂他們喝水,幫他們包扎傷口,將剩余的干糧全部分給了傷兵。
一路走來兵卒們全都看在眼里,主將年紀輕輕身先士卒,凡是都為他們考慮,不顧自己的性命將傷亡降的了最低,受著傷還要來照顧他們,心中莫不是感激涕零,為報答主將的恩德,無一人退縮。
即便人與人之間免不了產生隔閡與猜忌,而卻在此刻所有的意志與目標全都綁在一起了,他們相信眼前的將領,并且將自己最珍重的東西托付于他。此情此義猶如一把火焰,在紫洲的胸腔內炙燒。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上下齊心,并肩為共同的勝利而努力,任何事物在這種決心面前似乎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