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靈回到了九重天,直接奔去了太極宮。
她沒有與司命打招呼,直接沖去冰玉床前,一把撤掉了金色結界。
“小祖宗你又回來干什么?”
司命驚的差一點從躺椅上掉下去,沖過來一把拉住她的袖子,“你撤掉結界,萬一他逃走了怎么辦?”
蒼靈甩開他的手,眸光只盯著半跪在地上,面向冰玉床上朱雀的青鸞。
他的身子一動不動,一身衣服已經襤褸不堪,血跡干涸,甚至還散發著惡臭味,蒼靈抬腳,緊盯著他慢慢向他走去。
司命再一次拉住她,“你過去干什么?”
蒼靈腳步不停,只道:“鳳妝死了。”
“什么?”
司命似乎不太敢相信,雖然他也萬分討厭那個女人,但猛然一聽到她死了的消息還是有點不可置信。
鳳妝是誰?那可是九重天上地位僅此玉天帝天后的存在,又是帝君命定姻緣之人,可以說叱咤了九州八荒十幾萬從未有人膽敢挑戰她的權威,就連西天的大佛都會給她幾分薄面,要不是蒼靈,司命覺的她會活的長長久久,長久到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
只是她遇到了她的克星,她遇到了蒼靈。
蒼靈在青鸞身前站點,然后一把揪住了他的頭發,將他的身子狠狠往后一拉。
青鸞的一張臉就這樣完完全全顯露在他們面前。
他緊閉著一雙眼睛,臉色很平靜,嘴唇卻發烏黑,脖子間有淡淡淤青的痕跡,被蒼靈拉住的一把頭發也掉在了地上,緊接著,他的身體猶如一灘爛泥一樣倒在了地上。
司命大驚,上前摸了下他的鼻息。
冰涼一片,已經早沒了氣息。
“應該死了好幾天了!”司命道。
“為何而死?”
“他沒了內丹,又受了極重的傷,死也很正常。”司命嘆了口氣,面露濃濃可惜之色,“可惜了一代戰將,上古神獸就此又隕滅了一只,為了一個根本就不愛他的女人人!真是太可惜了!”
“我讓你在這里好好看著他!”蒼靈冷聲沖司命道:“他死了好幾天了,你竟然不全然不知?”
司命見她一張臉蛋冷凝肅殺,不禁膽一顫,立馬變了一張乖乖臉,“小祖宗,我只一心記掛著朱雀了,就怕她萬一有什么事你回來找我算賬,我這日日夜夜守在冰玉床前,腿都快殘了,還把我的看家寶全拿出來給她吃了,這才吊住了她的一條命,我還哪有時間操心青鸞啊!”司命委屈的朝她訴苦,“再說了,你不是恨極了他嗎?他死了你應該開心才對啊,有什么大不了的!”
“青鸞鳳妝接連死去你覺的這正常嗎?”蒼靈恨聲道:“他們一個是上古的神獸,一個是鳳族唯一的一只火鳳,你覺的,她們能這么容易的就死了?”
“那不是被你折磨的嗎?”司命說完這話又覺的似乎有點不對,趕緊改口道:“青鸞沒了內丹,鳳妝又讓鳳與大妃囚禁在蟲井之中,他們死也是早晚的事,我不明白你為什么如此大驚小怪的!”
“他們如果真的死了倒沒什么。”蒼靈神情凜然,“如果沒死…”
司命指著地上青鸞的尸體道:“尸體都在這了,怎么可能沒死?”
蒼靈蹲下身來,仔仔細細在青鸞的尸身上檢查了一番,不錯,這確然是青鸞的尸體,沒有什么異常之處。
可她心底總覺有什么不對,似乎一切都不該是如今這幅樣子。
她想起那日鳳裝被鳳與大妃帶走的那日,她回首看她的那個眼神,里頭充斥著誓要毀滅一切的滔天恨意,還有她唇邊那詭異至極的笑容,人都說一個人在逆境之中能堅持下來的動力,最重要的便是恨,她有仇未報,依著她的性子,該是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活下來,怎么能輕易而死?
還有青鸞,他是上古神獸,朱雀就算失了半個魂魄也依然未死,只是昏迷不醒,而他僅僅失去了內丹,即使法術與靈力盡毀,人卻不可能死去的,他卻突然之間死了!
可是事實又擺在眼前,青鸞的尸體就在她的眼皮子地下,鳳妝的內丹就在她的手里,而且鳳與大妃親眼所見鳳妝的身體被一群老鼠精所吞吃,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證實了,他們兩個確實已經死了!
蒼靈憂心忡忡,卻又找不到什么理由來說服自己相信,或者不相信。
“好了不要多想了!”司命拉著她的手擔憂道:“你這段時間就是為了朱雀還有帝君的事太過費神,精神有些過于緊張,放松下來就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不然到時候凝魂盞沒找到,你自己先精神失常了!”
蒼靈揉了揉有些發痛的眉心,她最近確實有些疲累,精神也有些過度緊張,但是她的直覺不會錯。
只是,她現在暫時還找不到破綻,朱雀那里又迫在眉睫不容有失,她只好先把這件事暫時擱置一下。
她走到朱雀身邊,問司命,“她還能支撐多久?”
“最多一日。”
“好。”蒼靈伸手在她胸口注入了些靈力,“天上一日,凡間一年,朱雀,再等一等我,我一定會把凝魂盞捧到你身邊來!”
…。
幽幽冷風吹來,帶著院內菩提子的清香,蒼靈轉眸,看向混沌之玉上的男人。
她朝他走去,站在床邊看了一會,突然傾身過去,朝男人吻了下去。
依然是如此熟悉的氣息,涼薄的唇,冰晶如玉柱一般的鼻子,清冷無欲的臉,還有那雙,一旦睜開,就會令星辰日月都會為之失色的黝黑的雙眸。
蒼靈在他唇上廝磨,她睜著眼睛看著近在眼前的男人,然后一點一點,用自己的舌頭,抵開他的牙關…
“哎呦我的小祖宗呦!”司命趕緊捂住眼睛,在她身后嗷嗷亂叫,“你…。你好歹顧忌一下我!”
說著,他手指卻一開,透過指縫瞇著眼睛往外看。
蒼靈的唇還在臨淵的唇上,而且大有繼續下去的趨勢…
“哎呦!”司命趕緊把眼睛再次閉起來,“我找個地方躲一躲,你們繼續,繼續…。”
說著,一溜煙似的跑了出去。
蒼靈的手按在臨淵的胸口,穿過他的衣襟邊緣,一點一點往里伸…
她的一張臉很平靜,盡管與眼前的男人坐著如此親密之事,她依然是一張冷情冷性的臉,絲毫沒有半點情欲之色。
她看著臨淵,他與她一樣,自始自終未見絲毫動情。
他甚至沒有一丁點的反映。
蒼靈盯著他緊閉的雙眸,唇角一勾,冷冷一笑,猛然起身,沖著他的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有種,你就一輩子別醒!”
蒼靈打完,轉身疾步飛了出去。
片刻后,司命重又回到了大殿內,看了一眼床上躺著一動不動的臨淵,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不由的又感嘆:“真是能忍啊!”
…。
蒼靈走出沒多遠,在瑤池邊上遇到了承靈。
她坐在池子一側的紫檀搖椅上,呆呆的望著池中盛放的紅蓮。
意識到有人到來,她猛然轉過頭來。
一張明麗柔媚的臉上掛滿了淚水,見是蒼靈,她霍然起身,疾步沖了過來。
蒼靈以為她要與她動手,或者再不濟也會狠狠痛罵她一頓,可是,她卻沖著她極其無奈又悲戚的一笑。
“蒼靈。”她哽咽道:“我真的拿你沒有辦法。”
蒼靈心中一痛,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以前我是那么喜歡你,就算父君母后都不喜歡你,我依然時時想要與你呆在一起,我喜歡你沒有任何理由,就是喜歡你…。”她笑著,放佛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之中,“直到你奪走了我最心愛的墨闌,我想,奪走就奪走吧,誰讓你這么可愛,這么漂亮,我承靈認了…可是…為什么你最后還要殺了他?你知道的,我承靈這一輩子最愛的就是他!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她的笑容變的有些癲狂,“你殺了他還不算完,如今又要來毀我的家庭!鳳妝姑姑被你殺了,母后也被你折磨成那個樣子,就連以前最最疼愛我的父君,他現在對我只有慢慢的厭惡,這一切就因為我的母親她不是鳳凰,就因為她是一只孔雀!”
她歇斯底里的沖她哭喊道:“就因為我的母親是一只孔雀,我現在什么都沒有了!”她看著蒼靈,淚水一顆一顆往下掉,“父君他要重新選后,他要選一只真正的鳳凰做他的天后娘娘,他要和別的女人再生孩子,然后我和我的母親就被他遺棄了,就被整個九重天遺棄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承靈看著她,眼神里死一般的沉寂,“如果沒有你,如今我們一切都是好好的…。”
“雖然不是鳳凰,但你身上畢竟留有龍族的血脈,天帝不會把你怎么樣的,你依然可以做一個逍遙無憂的小帝姬,何必自尋煩惱?”蒼靈看著她滿臉的淚水,淡淡勸慰道。
“呵呵,逍遙無憂?”承靈嘶吼道:“如今我被人人厭棄,你竟然還能說我可以逍遙無憂?蒼靈,你還有沒有良心!”
蒼靈淡淡道,“當然有,不然還能站在這讓你罵?”
承靈終于再也忍受不住,崩潰的大哭出聲,“是你毀了我的一切!我那個時候,真的不該把你救下來,我為什么要救你…。”
她似乎再也沒有力氣說別的話,雙眼失焦,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卻在半路,身子一軟,突然倒了下去。
蒼靈一嘆,身子一閃,來到她身邊扶起她,“承承…”
“蒼靈。”承靈低喊,“我…。”
她似乎要說什么,蒼靈傾身過去,“什么?”
一陣寒光閃過,承靈眼角飛出一抹冷光,手中驟然一把寶劍出手,狠狠朝著蒼靈的胸口刺了過去--
噗--
鮮血濺出,像是一道噴泉,糊了承靈一臉。
她瘋狂的大笑著,“蒼靈,你去死吧!”
她手中的寶劍接著又一次狠狠往里一刺,蒼靈的臉色一白,嘴角一滴鮮血溢出--
砰--
她沒有退,亦沒有閃,這寶劍是承靈從小隨身之物,是她剛出生那年,天帝特意在無妄海的冰棺中取出來贈與她的,是龍族先祖龍痕生前所用之物,與她的蛟龍鞭有異曲同工之處,所傷之處,必定血過無痕,只會灰飛煙滅。
蒼靈從沒有想過,承靈這一番苦肉計,原來是為了要將她置于死地!
她一手握住劍柄,周身靈力磅薄而出,承靈的身子瞬間被撞飛了出去,砰一聲跌落在了瑤池水中。
“這一劍,當是我還了你之前對我的救命之恩。”蒼靈緩緩的從地上艱難起身,“此后若有下此,我必定不饒你!”
她胸前還插著那柄寶劍,傷口處鮮血止不住的流,蒼靈臉色慘白,揚手一揮,有無數道冰劍朝著遠處承靈的身子齊齊飛了出去。
“可是,我也不能白白被你插了一劍!”
“啊--”
只聽一聲驚天的慘叫聲響起,瑤池內激蕩起千層水花,原本清澈見低的神仙水,頃刻間被暈染上濃濃的血紅之色。
“為什么這樣你還死不了?為什么!”承靈怨毒的聲音幽幽淡淡傳來,十分虛弱,甚至有些聽不清楚,就在剛剛,她一身的法力修為已經被蒼靈全部毀了!
她現在已然成了個廢人!
而那個始作俑者,早已在原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為什么老天要這么對我?為什么要對我這么殘忍!”她躺在冰冷的池水里,像一個狼狽的遭人遺棄的小獸,哭的撕心裂肺。
“你想不想報仇?”
忽然,一道陰冷空寂的聲音傳來,承靈停止了哭泣,艱難的轉頭四下里看了看,沒有人。
“不用找了,你找不見我。”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承靈慌亂的問道:“你是誰?”
“你無需知道我是誰?”那人聲音繼續道:“你只需告訴我,你想不想報仇?”
“想!”承靈渾身顫抖著立即道,“我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生吞活剝!”
“好!”那人極其魅惑的一笑,“好孩子,那你以后就聽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