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如風驚駭地看著,朱雀大街之上,三個熟悉的人影,急步行走,神sè頗為匆忙。
絕對不會認錯……
無數個噩夢,他們便是主角……
文子成、林乘均、步履冰三人,穿過陳如風所站立的房子,直往前方走。
陳如風全身俱抖,怨恨,恐懼,憤怒,所有復雜的感覺,像此刻天上紛飛的雪花一般,往他暴露在天地間的身體,狠狠砸去!
三個身影,在朦朧雪天之中,漸漸迷蒙,陳如風的雙眼,疾shè出隱約的火紅。
他們來到長安,到底有何目的?
仰望雪涌蒼穹,陳如風感到,一個無形的漩渦,正在雪幕下的京城暗暗涌動成形。
回到流心苑,陳如風早已準備好應付江晟天埋怨的表情,他很想告訴他這一天溜出去一點都不好玩,但是話未出口,他已經摔倒床上,倦意襲來,在江晟天不滿的目光中閉目入睡。
他想把今天發生過之事一口氣告訴江晟天,但無奈實在是太過勞累,一倒不起。江晟天也只能氣鼓鼓地到花園去看雪。他們都憋了那么久,而陳如風卻能自個兒出了長安玩,自己卻只能默默地悶在這里。
江晟天暗嘆一口氣,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大打呼嚕的陳如風,低聲嘀咕道:“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
“你這種獨一無二的體格……”那段惱人的話語,又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江晟天懊惱地推開門,使勁啪一聲關上,獨自融入漫天飛雪之中。
雪,從一個暴躁的女人,變成一個婉約溫柔的少女。
第二rì,旭rì未見,雪已是緩緩飄落,沒有了昨rì那種傾天襲城的氣勢,像母親撫摸孩子一樣,輕輕地撫摸著大地。
長安城,碎雪之中就只剩下一片沉寂,似是沉睡的巨人一樣,沒有多余的喧嘩,有的,也只是風呼嘯急過的聲音。
一雙幽幽眼睛,從高樓處,俯瞰。
兩個人,并肩站立,遠眺那霸占了一大塊方地的丞相府,眼中噴發著積蓄已久的仇恨。他們均是黑布蒙臉,一身厚裝,怒視著相府所在的方向。
“這一天,終于來了。”一個略帶滄桑的聲音道,他微微仰頭,盡是期待。
旁邊的女聲堅決地道:“我今rì,一定要為爹報仇!”
東方,一邊紅rì亮起,照亮了兩人屋頂上長長的身影。
四周屋頂,似是螞蟻出洞一般,無數黑衣人驀地出現,迎著嘯嘯雪風,目光炯炯地望向相府所在的方向。
相府,悄靜無聲,就連門口兩只威容石獅,也似在沉睡一般。
不知是誰的腳步,打破了這片本有的沉寂。
圍墻之上,倏地出現了一排人影,殺氣騰騰,與相府處處的寂靜形成強烈對比,仿佛鬼星降臨,圍墻之上,再筑起一道鬼墻,把整個相府納入可怕的煉獄之中。
殺影四散,一片黑sè人影交織成的網,在相府上空展開,相府像是成了網中獵物一樣,束手待擒。
“有刺客啊!!!!”一聲尖銳的呼喊聲,徹底把沉睡的相府喚醒,接著,是一浪接一浪的驚呼、求救、逃跑的聲音,先令相府陷入混亂之中的,便是那些膽小如鼠的下人,在相府內死命亂竄,那些黑影還沒落下,他們卻一個個像被架在刀口上一般,拼了命地喊“不要——”
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卻并沒有亮起屠刀,只是在相府之中上下游走,更像是在尋索什么東西一般,對那些驚慌奔逃的下人視而不見,但那些下人卻已是個個變成了驚弓之鳥。
一男一女的蒙面人,站在相府客廳的屋檐上,默默地看著這些黑衣人的行動,那男子低聲道:“那些府客們,估計很快就會出手了。”
“三叔,我們這次可是把莊中的jīng英全數帶出,你大可放心。而且先前我們也有所了解,府客們大多集中在西邊廂,我也已調遣大部分主力去將他們牽制,剩下的一部分主力則去前往尋找……”
“很好,”那男子打斷道,同時朝她投去贊賞的目光:“晴兒,你處事成熟多了,我想,我們霹家莊也總算后繼有人了。”
原來這兩人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暗器世家——霹家莊的兩位重要人物,霹心晴與三當家霹守陽。
霹心晴黑布蒙罩的俏臉一紅,道:“三叔你說笑了,莊中能力在我之上的人還不計其數呢。”
霹守陽只是微微一笑,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相府之中。
西廂,投下無數個黑衣人,腳步鏗鏘有力,無一不是內家高手。
走廊上,那些黑衣人并成兩排,竟像一支井井有序的軍隊一般,穿廊前進,尖聲呼喊的下人從兩邊亡命奔跑,被這些黑衣人完全視作空氣一般。
每三個黑衣人為一組,分別闖入宅院之中,三人立在兩房間之間,靜待。
靈影臺。
兩所面對面的房間,房門緊閉,而三名黑衣人,也沒有硬闖的意思,更像是在等待著里面的人出來。
肅殺彌漫,讓人錯覺兩間房中均是空無一人。
盡管如此,三個黑衣人,還是凝神戒備,沒有一絲放松。
驀地,兩邊房屋屋頂炸裂,倏地飛出兩人影,一邊紫帶飛卷撲出,一邊黑sè氣勁連綿襲來,三名黑衣人也不是等閑之輩,迅速兩前一后,雙掌抵出,白氣成盾,四方護體。魅靈的紫帶如靈蛇,繞過那道盾,鉆縫插隙地破入氣盾之中,像皮鞭一樣往三人腰間橫掃,同時金易來的暗玄真勁也像驚濤巨浪,變成無孔不入的海水泄進那三人之中。
慘叫驟起,眨眼間,三個蒙面人已是倒地奄奄一息,金易來和魅靈也沒空再理他們,一個騰身躍起,離開了靈影臺。
別處宅院,已是激戰連連,大部分均是黑衣人以三敵一之局,在金易來和魅靈的增援到來之時,黑衣人幾乎變得無還手之力,慘哼幾聲,再無重新站起再戰之理。
而在處于西廂角落的流心苑,卻是陷入苦戰之中。先是陳如風不得不顧及不諳武功的江晟天,再者陳如風的功力連三名黑衣人之中的一名都有所不及,加上丁雨,他們也頂多成以二敵三之勢。
槍似虛畫龍蛇,蒼勁真氣離槍甩出,兩名黑衣人心中一懼,雙雙退了一步,同時推掌擊去,雙方同時一震,誰也占不上上風。但在體力消耗方面,丁雨要更為吃力,畢竟是以一敵二,長此以往必定吃不消。
陳如風一推江晟天后背,把他推進房中,緊接著化作綠影閃開黑衣人從天而降的掌擊,原本他所在的位置上空氣炸裂成煙,縷縷隨風雪飄。陳如風扎穩馬步,雙拳合并,暴喝一聲,往前一撞,綠sè氣勁作破雪刃翼往那黑衣人劃去。黑衣人在空中急旋數下身體,氣勁像被旋轉的刀刃劈開一般,有化為無。
一道人影閃進流心苑,陳如風與丁雨一看,心中大喜,壓力頓時舒了一大半。金易來似在空中騎著無形飛馬,雙手五指狂張,指勁如漫天煙火般飛濺,先是散開成雨點,竟又在頃刻之間,所有碎芒聚成三把黑sè短刃,往那三個黑衣人的胸口無情刺去。
無奈之下,黑衣人們只好閃身躲避,卻讓陳如風與丁雨有了可乘之機。陳如風飛身追上,身后拖出長長的殘影,拳鋒直捅,破空真勁暴怒爆出,一黑衣人在防備著金易來的暗玄指的時候不慎被陳如風那狂勁快拳擊中肚子,當場墜地摔在地上,想重新爬起來,卻只是徒勞地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丁雨長槍連刺,冰晶一般的氣勁直面兩個黑衣人落去。黑衣人避得了金易來的暗玄指,卻避不了丁雨的尖銳槍氣,被刺傷身體也接連摔在地上。
“不好!看來相府之中還真是臥虎藏龍,我得過去支援他們!晴兒,你過去東邊廂,那邊就靠你了!”霹守陽扔下一句話,便施展身法,往西廂騰躍而去。霹心晴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霹守陽的身影已經急速消失在視野之內,她只好一起一落地往東廂那邊趕去。
丁雨和陳如風跟在金易來身后,穿過西長廊。假石山之上,也有府客與黑衣人在殊死搏斗,金易來路過之時,暗玄指輕輕一揮,假石山上的黑衣人被粉末般的黑勁擊中,立刻從假石山上翻滾下來,似是再也起不來。
“為什么我們要去大廳?”陳如風急促地問道,“這些人又是什么人?他們有什么目的?”
面對一連串問題,金易來也只是微微搖頭,淡淡道:“對方的主力,必定在大廳那里。”
驀地,一蒙面人影落下,擋住了三人的去路。
霹守陽冷冷地看著金易來,不屑地哼了一聲,金易來亦以淡淡的目光回應,低聲對身后的丁陳兩人道:“你們趕快過去東廂,那里的防守薄弱。”
陳如風聞言才恍然大悟過來,望了一眼霹守陽,心知此人的功力絕對不是跟那些黑衣人同一層次,但他對金易來也是信心充盈,便一腳踏出,卷作綠影往東邊廂疾飛而去。丁雨也一腳蹬地,幾步翻上假石山,直往東廂方向飛奔。
西廊之中,便只剩下金易來和霹守陽二人對峙。
“相府第二高手,就讓我來領教領教!”霹守陽雙掌凝光,像脫韁之馬般往金易來沖去。金易來也不敢輕視,剛剛初遇之時他已感到對手的強勢,實力絕不在自己之下。
黑sè如布幕一般的氣勁,從金易來背后如翅膀張開延展,像兩只大手一樣,把金易來環抱起來。暗玄氣場生成,霹守陽卻絲毫無懼,兩手白光一合,霎時光照強了十倍不止。金易來單腳邁前一步,雙手十指送出,暗玄氣勁從氣場中像暗魔出動一般,一塊塊地涌出,猙獰地往霹守陽撲去,幽黑的氣勁之中,暗暗蘊藏著奪命的玄力,只怕一旦霹守陽陷入此氣勁內,必定是無翻身之局。
霹守陽自然清楚,前腳急剎,雙手舉高過頭,驀地一開手,一道白sè氣刃似驚世神兵一般當頭劈下,直直往那暗玄氣勁斬去,大有一往無前之勢。白刃所過之處,陣陣暗玄真勁像蒸騰霧氣一般消失。當白刃鋒尖直指金易來之時,刃身陡然像蛟龍猛沖一般往前伸長,似暴怒的蠻牛一般向金易來的胸口直直刺去。
金易來冷哼一聲,把籠罩在自己四周的暗玄氣場迅速收斂,所有黑sè煙氣一瞬間聚成一團,似無數黑sè山丘挺立胸前,白刃破進氣場之中,似是層層烏云之中突然出現一道艷陽之光,金易來的身體頓時一陣劇震,立刻狂催體內氣勁,更多的烏黑像無數只護主之手一般握住那白刃,阻撓它洶涌前進的步伐。
當白刃尖處離金易來胸口不足一尺之時,停了下來,金易來已是臉sè青白,冷汗滿額,十指發狠地一握成拳,轟隆一聲巨響,暗玄真勁凝成的強氣與霹守陽的氣刃一同碎去,金易來往后斜飛,“砰”地撞碎了走廊上的頂檐,懸在半空之中,連連氣喘,面無血sè。霹守陽也往上急升,撞破頂檐,一雙jīng目細細地打量著金易來,顯然先前他也是低估了金易來,本想一招之內把他擊殺,想不到也只能對他造成輕微的內創。
就在此時,兩道紫光在空中旋轉而來,綢帶凝勁,兇狠毒辣,襲往霹守陽背部。霹守陽卻是了得,急轉身體,往前虛打兩拳,紫光便像撞在了厚重的墻壁之上,反彈了回來,魅靈揮動素手,紫綢如游動仙光一般,重新護在她全身上下,她嬌媚yù滴的臉上,已泛起了陣陣殺意。
東廂。
“有刺客啊!有刺客啊!來人啊!”李士傲失聲叫道,一邊在往前逃奔。不料被一個黑衣人狠狠地推開,撞到墻壁上,他的眼睛打了一個轉,干脆倒在地上,裝死過去。
陳如風和丁雨兩人,像展翅之鳥一般,飛臨東廂上空,鳥瞰著下面的亂況。
霹心晴也在外墻上快步疾走著,所有的黑衣人均涌進個間宅院中,與西廂不同的是,他們直接推開門闖了進去,也不知要干些什么。
混亂之中,只見肥胖的萍姐拉著李音如的手,大聲怒吼著,像石頭前滾一般,把那些黑衣人撞得七倒八歪,直往大池中間的亭子奔去,一時間擋者披靡,李音如的手已是被萍姐的無情之力拉得生疼。
霹心晴立下腳步,見李音如貌若天仙,一時間也忍不住多看兩眼,同時心中也想到,此人乃是李林甫之女,若能抓住作人質,必定能威脅到李林甫。心念至此,連忙一躍而起,往在池中亭飛去。
這一切,均看在陳如風眼中。他見一蒙面人正往池心亭疾飛,再看了看一臉恐狀的李音如,也猜到了那蒙面人的目的,他豈能容她碰李音如一根頭發?連忙虛化身影,往蒙面人急沖而去。
霹心晴見近在眼前的李音如,心中大喜,想這女子也必定是囊中之物,伸出手來正要往她抓去,哪知一道綠影忽地現在她身前,氣勁勃發,霹心晴連忙止住沖勢,往后倒退一步,懸在池上,同時手掌在面前輕輕撥動,一道迎面劈來的綠氣頓時被手掌擊得粉碎。陳如風已是怒氣沖天地擋在李音如面前,與霹心晴面對著面。
李音如看見這個熟悉的背影,心中的緊張感竟消去了一大半,同時嘴角露出了一絲寬慰的笑容。
霹心晴迅速地瞥了李音如一眼,又回到陳如風身上,一雙明眸透出憤憤的不甘,二話不說,舉起拳頭就往陳如風擊去。陳如風也不示弱,勁凝右拳,一沖迎上。雙拳碰撞間,兩道無形氣勁生生將兩人反向推開,但陳如風的速度更勝一籌,在后退的一瞬間,又化作風一般的綠影,往霹心晴進攻。
“好快的速度!”霹心晴不禁在心中暗贊對手,她雙腳往后疾移,同時雙手交叉胸前,陳如風的快拳撞到她的雙手交叉處,也沒有被反震開,反而能貼身而戰,陳如風自然是不亦樂乎,這下子可能把他的外家功夫實踐一番了。
雙方站立墻上,霹心晴面布下俏臉一笑,黑衣緊裹著的手背,竟是驀地亮出兩副鐵爪,里頭大概設著某種玄奧機關。陳如風心中大驚,原本以為對方沒有武器在身,才敢近身而戰,現在對方忽地多出兩副可怖鐵爪,一下子便陷入了絕對的劣勢。
霹心晴大喝一聲,鐵爪起舞,道道爪影似裂空鷹擊,或交叉,或橫抓,或劈擊。陳如風一時半刻,也只能憑借縹緲功的迅疾速度左閃右避,不能占據絲毫的主動。
心念急轉,陳如風不斷地回想孫震山所授之外家功夫,yù從中尋出破解此凌厲威勢盡顯的爪功之法。
他的眼睛,不斷地注視著霹心晴。
破綻何在?
驀地,陳如風蹲身,下腳一掃,霹心晴本來一直只顧雙手舞爪,不料下身卻被人橫腿一掃,一時身體失衡,往后倒去。但畢竟她是霹家莊的人,自小習武,應變之力頗為出眾,一只腳向后急踩,勉強穩住身形。但陳如風此刻已是順勢襲來,拳風嘯嘯,專擊她防守薄弱之處,她也只能揮動鐵爪,苦苦支撐,雙腳也不能閑著,陳如風拳腳變幻速度迅如閃電,只要她微微一分神,便會被陳如風擊中。
“啊——”霹心晴大叫不好,自己的手腕被陳如風驀地抓住,一道巨力狠狠一拉,她整個身子往前飛出,似是雙翅被折一般,往池中直撲摔過去。
噗通一聲,霹心晴落湯雞般地從池塘中站了起來,狼狽不堪,當她回過神來,才驚覺陳如風已夾帶著強勁的拳氣飛來,連池水都往兩邊濺起。
風,狂嘯。氣,龍卷。
拳縫,綠勁狂吐,撕裂空氣。絮絮雪點,爭相躲避,讓那強厲無比的拳頭,在天地間咆哮。而那個弱質纖纖的女子,只能無助地,面對著陳如風出道以來最強的一擊。
綠光爆開,怒風從拳中先行涌出,狂吹著霹心晴的臉龐。
那塊蒙面的黑布,不知不覺間,在強風的吹擊下,松開,飄蕩離走。
一張蒼白的臉孔,暴露在狂風碎雪之中,任由風雪拍打,皎白無瑕的臉,兩只本來目光灼熱的眼睛,此刻也只是涂上了一層黯然。
池水翻涌,所有蓮花荷葉,均往外拋飛。池中似是被開出了一條平曠道路出來,讓陳如風的強勁之拳一往無礙。
當他看到了,面前的女子,竟在落淚,在閉眼,靜靜接受死亡。
鐵骨,也總是柔腸,一發不可收拾的拳頭,噴涌的疾嘯氣勁,已沒有回頭之路。
陳如風愕然。
那個綠光縈繞的少年,把拳頭往后一甩,似是想把出洞的巨龍拉回來一般,身后“轟隆”的一聲,大半池水被激起成一道遮天蔽rì的水墻,又如狂獸張口,yù把池中的一男一女吞噬一般。
又一聲巨響,池水轟然落下,水幕之中,兩人,在彼此對望。
他,看著她的臉龐,只有此刻,才看清那張一直蒙在布下的臉龐,是如此清秀,一塵不染,原本的逞強、怨恨、驕傲,此時紛紛一掃而空,剩下最原始的淳樸。
她,看著這個少年,眼中露出了異樣的光芒。
“你不殺我?”
沒有人看到,巨大水幕傾瀉而下的那兩個人的身影。
“我不會殺人。”
三個彈丸騰空升起,在水幕完全落回池中之前,彈丸炸開,霎時,仿佛地府幽魂逃出十八層地獄一般,整個東廂,籠罩滿了灰sè的迷霧。
“霧里迷……”陳如風淡淡地在口中念道,他已是第三次碰上這種暗器。
但是,這一次的霧里迷,卻有一絲甜甜的香味。
當陳如風嗅了一下,一陣暈眩襲上腦袋,他連忙催逼真氣,把暈眩驅趕在體外,才勉強保持住頭腦的清晰。
一陣屋頂破裂的聲音,一個身影如驟升的星火一般,躍上天際。
耳邊,依然回蕩著丁雨與那些黑衣人纏斗交戰的聲音,但現在已是變得極為弱小,幾近無聲。
所有的戰斗,都停止了下來。
相府大廳屋檐之上,霹守陽在魅靈和金易來兩人的夾擊合攻之下,依然游刃有余,不落下風,而金易來和魅靈均是滿頭大汗。
紫光作蛇卷,暗玄真勁從十指不斷催發,成黑sè利刺,往霹向陽同時攻去。
霹守陽雙手白光再泛,幻起亂影,把蛇卷紫光硬硬迫退,那些黑刺也被手上那道陡然變大的白光所噬,再無蹤影。
就在此時,籠罩在三人四周的氣勢,似是突然煮沸的水一般,驟然變強。
霹守陽也不禁心中一驚,扭過頭來,身后,一人影若隱若現,負手身后。
那道強勁的氣勢,必定是此人所散發出來的無疑。
魅靈看到那人,臉sè大變,就連金易來的眼神之中,也泛起了強烈的顫動。
霹守陽狐疑地盯著那人,只見那人一身灰sè布袍,白sè的長發長胡子令他顯得仙風道骨,歲月在他的眉額上留下了幾道不可磨滅的皺紋,此刻他雙目緊閉,似思索,似入眠,衣袂隨風而動,全身依舊散發著竦人的氣勢。
“你是誰?”霹守陽問了一句,那人驀地睜開眼睛,周圍的氣勢倏地變成無數針葉一般的氣勁,往霹向陽接連劈削落去。
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霹守陽也不慌張,雙手白光護體,將那些針葉氣勁一一抵擋。
那灰袍老人一雙jīng目盯著他,閃過一絲贊許之sè。隨即又衣袖一揮,一片葉子形狀的氣勁從空氣中幻出,往霹向陽印下去。霹向陽終于變sè,不敢松懈,雙手閉合,白光旺盛至極點,似爆炎烈火一般,嘶嘶響鳴。
“喝!”霹守陽雙掌驀地打開
葉狀氣勁,與那強盛白光,交纏在一起,但那葉狀氣勁,顯然是更勝一籌,將那白光死死壓著,帶連白光往霹向陽撞去。霹向陽“啊”的一聲慘叫,整個身體從空中掉落,砰地背摔在大廳屋檐之上,嘴角溢血。
霹心晴重新蒙上黑布,疾步奔到霹守陽身旁,把他扶起身來,霹守陽一雙厲目死死地盯著那灰袍老人,而灰袍老人卻像若無其事一般,重新合上了雙眼,似是又陷入自己的思索之中去了。
“快撤!我們不是他對手!”霹守陽對霹心晴道,聽他的聲音已經微微顫抖,霹心晴便知大事不妙,連忙把手指彎曲,放在嘴里,一聲響徹天際的哨響傳便相府,每個角落中的黑衣人,連忙躍身而起,或擺脫戰圈,往霹心晴和霹守陽兩人聚攏過去,把兩人守在圈中。
“走!”霹守陽用盡氣力道,一顆顆霧里迷啪啪地落到地上,四周又陷入了一片灰霧之中。待灰霧散盡之時,那些黑衣蒙面人均不知所蹤了。
金易來和魅靈,同時望向那個灰袍老人,似是在等待他發號司令。同時,東邊廂也傳來了李林甫的怒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