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若厲錐,從身后瘋狂接連襲來,不留絲毫空隙,讓陳如風有喘息之機。
陳如風cāo縱身體左右偏移,卻仍能感受得到那些黑錐的破空威勢,仿佛它們所經(jīng)過的空氣,都被撕裂成一塊塊碎片,削刮著他的皮膚。
就像在滂沱大雨之中穿梭躲避著的飛鳥一般,盡管陳如風身影如電,在這密集無縫的攻勢下想要毫發(fā)無損,還是頗為艱難。
一座座房子,飛速往后掠去,不時傳出幾聲驚呼,人們看見半空中追逐不止的一綠二十黑的身影,紛紛尖叫避讓,或躲在瓦下,或用所能遮擋頭頂之物蓋在頭上,以免被殃及。
陳如風用余光一瞄,當機立斷,一個陡然轉身,二十個黑影頓時立住,懸于半空不動,似乎被陳如風這突如其來的反應震住,一時jǐng惕之心起,不敢貿然靠近。
“喝!”陳如風暴叫一聲,醞釀已久的拳頭往前破沖,那些追擊他的黑錐被拳上涌出的綠sè氣波一震,紛紛碎裂成末,散在空氣之中。
接著這空隙之機,陳如風身型一縮,魅作一道綠光,在眨眼間像一只綠sè的小蟲一般,往地上某一個方位撲翅飛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細絲似的綠光在半空。
那些蒙面人互相瞪視一眼,心中同時大叫不妙,一個個黑影如鬼魅一般,閃身落到地上,四散而去,展開天羅地網(wǎng)般的搜索。
這些黑衣人,疾步如飛,驚得地面上百姓雞飛狗走,恐聲不斷,但他們毫不理會,不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匿藏人的地方,甚至闖進民宅之中搜個天翻地覆。
一條冷巷之中,兩個黑衣人碰頭低語,一人眼中峻sè畢露,另一人似乎地位要比他稍低,嘰里咕嚕稟報一番后便不再發(fā)話,同樣是滿眼焦急,但顯然不及那個黑衣人鎮(zhèn)定自若。
而后,兩名黑衣人在附近巡視一番,確保無疏漏之處,才縱身躍起離開。
良久,挨著墻壁的一處出現(xiàn)了異動。
一個身影,像是從空氣之中溶變出來,抱著雙腿,蜷縮著,一雙眼睛抬起,jīng光大作。
陳如風確認感應不到有強氣勢在附近流動,才站起來,邁起腳步,一個轉身走進大街之中,此時街上已是恢復平靜,一切安然。
“那些人,到底是從何而來?”陳如風邊走邊想,眉頭緊皺,若果能跟蹤著那些黑衣蒙面人,說不定能尋得什么重要的線索出來。
“算了,還是回到集市那里再說吧。”陳如風怕薩克德回到原處找不到他人,便連忙憑著記憶,加快腳步,往人煙較為稀少的那個方向走去。
半路途上,一陣濃烈的血腥味襲鼻而來,陳如風一怔,這股血腥的源頭,正是自己前進的方向,腳步不由自主地飛奔起來。
又出什么事了?
那些原本在那里擺賣的攤販,不知道什么時候全回了來,且聚成一圈,議論紛紛,由于言語不通,陳如風也不知他們在說什么,也沒這個心思去尋究。
踏進市集,眼前一幕,卻令陳如風心中翻起一片駭然。
一間屋子的墻上,薩克德像是被無形的釘子穿透了身體,釘在了墻上,同時胸口中一個巨大的血手印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薩克德雙眼瞪大,嘴巴驚訝地張開,氣息已斷。
一陣心酸之感,從心頭開始蔓延,更多的是悲傷與憤怒。
陳如風一步一步,走近了薩克德的身體。
從掌印來看,殺他之人功力必然是深不可測,能以一掌之力,貫穿了薩克德的胸膛和墻壁,同時將薩克德的身體以高強氣勁,狠狠地鑲嵌在墻上,此人功力之深厚,實在是令人不敢想象。
“怎么……怎么會……這樣……”陳如風聲線顫抖,他的目光也移到了地上兩具跟剛剛追殺他的蒙面黑衣人同樣裝扮的尸體上。
忽然,身后又傳來了接二連三的驚呼聲,一下子像雞兔出籠般,所有人炸開了窩,四散逃命。
陳如風扭頭一看,那些冤魂不散的追殺者,又重新立在了屋頂之上。
咬咬牙關,陳如風一腳蹬起,腳踏綠光,身體卻是平向后移,往薩克德的尸體倒飛過去,一眾蒙面黑衣人,連忙化作飛天鬼影,往陳如風撲來。
漫天黑影交錯,如一張伏天巨網(wǎng),籠罩而來。
陳如風兩手拉著薩克德冰冷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深吸一口氣,身作綠光,縹緲行影,在間不容發(fā)之際,脫離了這些黑衣人的包圍網(wǎng)。
破風而行,陳如風背著薩克德的尸體,在綠光的掩護下,飛速逃竄,他不用看,耳中也呼呼傳來身后劇烈的破空之聲。
已經(jīng)來不及傷悲了,此刻陳如風的腦海之中,全是如何躲避開這些黑衣人的追殺。
又是一陣強行的提氣,陳如風速度驀地加快,化作一道風箭,呼嘯一聲,只帶著身后長長的一串殘影。
愈近那熟悉的房子,陳如風心中愈亂。
他不知道該如何跟普姬娜交代,上一次因尷尬之境而分離,今rì他居然就背著她父親的尸體回來見她……
而他更擔心的是,普姬娜會不會受得了,如此重大的變故,還要在她本來心已受創(chuàng)傷的基礎上。
急促地敲了敲門,陳如風臉上盡是斗大的汗珠,背上還有有一具冰冷的軀體貼著。
開門的人,竟然是塔可拉,他看了看滿臉狼狽的陳如風,又看了看他背著的薩克德的尸體,臉容大變,驚恐之情溢于表,嚇得往后倒退了幾步,喉嚨像是被人扼著一樣。
陳如風費勁腳力,才走進屋內,把薩克德的尸體顫顫地放下,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啊——”一陣尖聲的呼喊刺破了陳如風的耳際,普姬娜剛打開房門,看見躺在地上已經(jīng)斷了氣的父親,用手捂著嘴巴,眼神一片悲恐,像呼吸不來一般,眼皮驀地一合,竟暈厥了過去,塔可拉連忙一個箭步跨過去,將普姬娜抱住。
陳如風經(jīng)過剛剛一番惡斗追逐,已是真氣耗盡,就連體力也所剩無幾,此刻也只能喘著粗氣,面對這般亂局,也無能為力。
而外面,一眾黑衣人,已然立在四周的屋頂之上,街上死寂一片,只有微微的塵揚起,與來不及收拾的攤檔,能證明剛剛此處還是人頭涌涌。
“弄醒她。”陳如風對塔可拉說道,他的聲音也顯得有氣無力,似是費了很大的勁才擠出這樣的三個字。
塔可拉瞪了他一眼,望了望昏迷不醒的普姬娜,對陳如風這無理的要求感到不可理喻,搖了搖頭。
“快!不然我們可能都得死在這里!”陳如風切齒急迫地說道,塔可拉慌忙起來,手忙腳亂地將普姬娜放挨在墻上,思索一番后,最終選擇用手掌輕輕拍打她的臉。
普姬娜一臉疲容,像剛剛經(jīng)歷一次天塌地陷一般,陳如風勉力站起,走到她身前,擋住了薩克德的尸體,問道:“有沒有辦法,能從這所房子逃出去?”
普姬娜望了他一眼,像是看一個才認識不久的陌生人一眼,隨即又將眼光收回,不再說話。
那個近似絕望的眼神,對世間萬物心灰意冷的表情,永遠地烙刻在陳如風的心里。
塔可拉心疼地將普姬娜擁進懷中,抿著嘴唇,用“到底發(fā)生什么事”的眼神望向陳如風,陳如風迎上他的眼神,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外面包圍重重,若無其它逃生之法,我們今天就要葬身于此了。”陳如風淡淡地說到,但普姬娜臉上依然黯淡無光,表情不起絲毫變化,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屋子之中,陷入了一片靜默,塔可拉撫著普姬娜的秀發(fā),不斷地說著天竺語,大概是安慰之類的話。
“你想讓你爹安息,你就要好好活下去。”陳如風最后說了這些話,若真的是注定天亡他于此,他也無話可說,只是怨恨不能為馬玉林等人報仇雪恨,覓得真兇。
普姬娜忽地抬頭,眼神卻望向墻角的一堆稻草上,很快又收了回來,呆滯無神。
陳如風jīng目一看,將那堆稻草移開,也只是一塊普通的地板而已。
陳如風輕敲那塊地板數(shù)下,將耳朵貼在上面,雙目一亮,地板下,是另有一番洞天!
“扶普姬娜過來!”陳如風對塔可拉說道,一邊將指甲嵌入地板的縫隙之中,發(fā)力一拉,竟將整塊地板掀起,露出一片漆黑來,像一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
陳如風不假思索地縱身往那片漆黑跳下去,很快腳上就踏在了一片軟綿綿的東西上,他動了動腳板,聽得一陣窸窣聲,猜測該是鋪在地上的稻草,以便讓人下來。
“你們也下來吧。”陳如風對著頂上喊道,塔可拉伸出頭來看了一眼,“順便看看有沒有火把一類的東西。”陳如風補充道。
很快,塔可拉便把一個火把扔了下來,陳如風一把接住,借著火光看了一下此處環(huán)境,只見雜物堆放,大部分像是古董一類的東西,大多也封上了塵,擺放在此處也有一段時間了。
看來這里,是薩克德拿來堆放貨物的一個地窖,想不到此刻竟成了陳如風他們保命之地。
陳如風摟住了普姬娜的腰,心中一陣異樣,剛想放開手,卻發(fā)現(xiàn)她根本站不穩(wěn),稍微一松手,她便像少了支撐一般往一邊倒,只好待塔可拉下來了后,將她交給塔可拉,然后微升身體,將那塊地板重新蓋上,地窖之中,便只剩下一個火把照明,再無任何亮光。
塔可拉扶著普姬娜,就地坐在那堆稻草上,將普姬娜挨在自己的肩上,眼中滿是心痛哀傷,一雙手緊緊地將她抱著。
陳如風心中壓抑無比,也不知道那些神秘的蒙面人闖進來沒有,也不愿多看塔可拉與普姬娜二人。
然而,地窖之中卻有一樣物品,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樣地熟悉。
那是一個花瓶,瓶身龍紋jīng致,鑲金邊,在火把的照映下,隱隱散發(fā)著碧光,一看就知道是貴重無比的貨品。
但是,陳如風卻不會忘記這個花瓶。
“贈與天竺的寶物……怎么會在此處!”陳如風張大了嘴巴,驚訝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