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如風手中劍影驀地收縮成束,化作一道綠白劍氣,脫劍往夜孤鴻激shè出。劍氣之中集聚了狂猛的暴風,像一只只焦躁的綠身飛鳥般準備傾巢而出。
聚風劍氣立刻往夜孤鴻席卷而去,夜孤鴻的身子立時被劍氣所帶來的勁風吹得往后倒退,只得抵起朗月劍來,頭發狂揚。聚風劍氣如一頭猛獸般無頭無腦地沖過來,其中更有柔水之氣,若是自己以力制力,也只會令自己受到百上加斤的壓力而已。
神念急轉,夜孤鴻不斷地思忖著對策。只是在這電光火石間,聚風劍氣已經是盡在咫尺,散發出來的強大真勁也漸漸地令自己抵受不住。
驀地,他身體一彎,彷如魚躍出水,朗月劍飛快地凌空畫圓,一道亮白的圓狀劍氣憑空而生,像套龍頭一樣往陳如風那道聚風劍氣束去,一下子宛如火圈焚灼一般將聚風劍氣的外部破碎得一干二凈,只剩下了那絲細柔的柔水之氣能夠抵達。其余原本還勢頭正猛的聚風劍氣頓時就像一只被拔光了牙齒的老虎一樣。
朗月劍輕輕一架,根本就沒用多少力度,那絲柔水之氣輕輕地敲打在了朗月劍身上,就像兩團水流溫柔地交會在一起一樣,沒有一點波瀾。
“果然是巧妙至極,化去了聚風劍法外在的剛烈風勁,然后以輕柔之力對抗含在最里頭的柔水之氣,柔水之氣根本就借不了多少力,自然就構不成威脅了。”韓陵不禁心中大贊,這個夜孤鴻確是智勇雙全的人物。
陳如風吃驚地垂下怒風劍,難以置信地看著夜孤鴻,又驚又佩。
“夜兄的劍法果真是卓絕非凡,而且夜兄臨危不亂,智計敏捷,實在是令我佩服至極!”陳如風捧著怒風劍拱手道。
盡管這場武斗還沒有明顯分出個結果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既然陳如風能道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就是認輸了。不過眾人自然是要顧及幫主顏面,也只是鼓起掌來,感謝二人為大家奉獻了一場如此jīng彩絕倫的對決。
夜孤鴻收起朗月劍,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一洗先前的孤傲之氣,道:“陳幫主過獎了!在下也只是投機取巧,想不到竟能生出奇效,其中有賴于運氣使然!還望能有下次與陳幫主交手的機會!”
聽得夜孤鴻這番客氣話,陳如風呵呵一笑道:“自然自然!待我繼續苦修數月,他rì有所長進后再跟夜兄一較高下!到時候鹿死誰手可是說不定哦!”
今rì這番對決陳如風實在是獲益良多,武斗之中不僅是要靠蠻力,還要依靠腦筋。夜孤鴻的劍法就是很好地詮釋了將智慧與劍法相互融合,每一招都是因地制宜,從對手的招式特點作出判斷來應對,這一點是很值得陳如風借鑒的。以后比拼劍術,可要多多活動腦筋,不要死是靠橫蠻的力勁到處亂撞。
兩人相視一笑,眼中均是英雄重英雄的惺惺相惜之sè。
眨眼間,便到了入夜時分。
“什么?你那么快就要回去了?”飯后,夜孤鴻提出了請辭,陳如風驚聲說道。
本來他們要留夜孤鴻在此,其目的是為了爭取籌碼。,一旦天羽幫殺到,也有夜孤鴻這個千劍門的見證人,能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到時候自己要還手也不理虧了。
“是的,我已經不在師門兩rì,也該是回去了。”夜孤鴻答道。
內堂中,江晟天與陳如風分坐一旁,韓陵的眉頭緊鎖,三人均是很不情愿夜孤鴻此時離開。畢竟天羽幫未至,到時候天羽幫動起手來可就無一證人能夠維持天風幫的公道了。
“留在這里多一個晚上,好嗎?”陳如風誠摯地說道,目光之中蕩漾著懇切,弄得夜孤鴻很是不好意思。
“但是……”
“最多明rì一早,我親自送你回千劍門,好不?你看天sè已晚,山上也不甚安寧,雖說是野獸不足懼,但安全起見,夜兄還是在此留到天明吧。”陳如風曉之以理,夜孤鴻只得笑著答應了下來。
待夜孤鴻回房歇息后,陳如風、江晟天、韓陵三人緊湊一起,開始緊張地議論起來。三人的臉sè緊繃,就像猛力張開的弓弦一樣。
“怎么辦?夜孤鴻要走了,我們可就少了一根支柱了。到時候我們被天羽幫滅了也死無對證。”江晟天焦躁地說道,“就算我們能留多他一晚,天羽幫也不會在今晚就動手啊,畢竟我們才撤去夜防一晚……”
韓陵一言不發,只是看了陳如風一眼,看他的臉容也不似心中有定計。
陳如風沉聲說道:“我有直覺,天羽幫會在今晚殺來,所以我讓夜孤鴻留此多一晚。”
江晟天聞言連連搖頭,駁道:“不可能,我們今晚是第二晚撤防,文子成他必定是看個穩妥才會動手的。”江晟天心諳文子成xìng格謹慎,絕不會如此草率行事,此話也是有理之言。
“文子成也會認為我們是像你這般想,所以選擇在今晚動手,出其不意,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陳如風分析道,“最安全的時間往往是最危險的。”
“我不同意。這僅僅是你的推斷,沒有實質的跡象表明文子成會在今晚動手,且我們布在天羽幫附近的密探也沒有傳來消息。”江晟天搬出了自己的道理。
“你以為天羽幫動手,會那么輕易地讓我們的密探發現嗎?”陳如風駁斥道,“信我這一次,我的靈覺一向是很準確的。我們就在今晚全面防范,孤注一擲。”
江晟天還是持著反對的態度,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辯著,此時一直默聲不言的韓陵則成了關鍵之人了,他的取向起了決定xìng的作用。
最后二人實在是爭執不下,只得將齊齊望向韓陵,等待著韓陵的意向。
長久的沉默,在三人之間蔓延開來。緊張的氣氛像隨時會爆發一樣彌漫著。
二人都是緊抿著嘴唇,心急地等待著韓陵的發言。但韓陵偏偏就是要吊二人的胃口,皺眉深思,權衡利弊。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江晟天上。
那一瞬,江晟天以為自己的意見得到了他的贊同,一時間臉露歡欣之sè。可是韓陵卻說道:“我相信如風的靈覺。”
原本還以為自己得不到支持而垂頭喪氣的陳如風,就像是凋謝的花朵忽然蘇醒一樣,高興地昂起頭來,感謝地望著韓陵,十分感激他的信任。
江晟天僵硬地頓了頓身子,用細微得幾乎看不出的動作點了點頭。
“那我們要立刻行動起來,布置防范。”陳如風已經立起身子,匆匆地去找胡九未劉宏與柴元朗三人去了。
內堂里,就只剩下江晟天與韓陵。
尷尬的氣氛,讓江晟天十分不自然,他甚至在此時有一個奇怪的念頭,就是立刻縮回房間悶頭大睡,什么都不管。
但韓陵卻一直盯著他看,目光之中像是有無形的枷鎖禁錮著他,令他無法動彈一樣。那陣強大的穿透力,仿佛能夠直接將他心中所想看得洞徹。
為什么你不信任我的理智,而要選擇去相信一個沒有任何事實根據的直覺?
難道就是因為他比我強嗎?
江晟天的臉飛快地漲紅,猶如韓陵的目中有一陣陣灼熱shè到他的面頰上。
“因為如風的靈覺,一向都很準確。”韓陵只是簡單地吐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便轉過頭去協助陳如風安排事宜了。
留下了江晟天一人在內堂之中,呆呆地坐著,望著韓陵離去的翩翩背影。
總而言之,今晚過后一切盡見分曉,是陳如風的直覺準確,還是自己的理智可靠。
這不僅是與天羽幫的一場較量,還是陳如風與江晟天的一場隱晦的博弈。
天風幫內的一切防衛工作,都在暗地里進行,幾乎能用悄無聲息去形容。就連幫眾們的走動都是輕手輕腳的,生怕會驚動一只蟲子一樣。
武械庫打開,借著月sè,一個個幫眾獲得了分派的武器。然后的黑夜的掩護下,迅速地蹲守在墻下。一幕墻影像怪物般投下,恰好將幫眾們遮蓋住。
所有人的防守位置都被清晰地分派妥當,防范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就連是暫住在內的夜孤鴻都不曾有所察覺異樣,就像是聽到普通人行走,而不是一聲聲緊促的步伐。
內堂的燈火都被吹熄了,陳如風、江晟天、韓陵還有胡九未、劉宏、柴元朗六人藏身于黑暗之中,除非有人有透徹暗夜只能,否則是絕不可能發現他們的潛藏的。
整個天風幫,就像是入眠了一樣,安靜至極。
只有天上一輪碩大的明月,像一只睜大巨大的眼睛,默默地俯瞰著天風幫。一絲絲黑sè殘云翻卷而過,卻不能遮擋它的光輝分毫。
天風幫附近的山林之中,無數腳步踏過樹葉之聲傳來,窸窸窣窣,緊湊至極,讓人錯覺是風拂起了地上碎葉。
沒有人燃起火把,宛如數條黑軀長蛇,靜悄悄地潛入了翠華山之中,快速地往天風幫那里滑行。
他們身著黑衣,行動神秘至極,每一個人身上都配備兵刃,但看上去卻不曾有所影響他們的速度。
他們是聯盟之中一眾幫派挑選出來的jīng英,武技和身法在江湖上都是一流的水準,雖然比起內家修氣之士還是有一定的差距,但應付一般的武者已經是卓卓有余了。
離天風幫不遠處的石壁之上,月sè落下,朦朧地看見了文子成、步履冰與林乘均的身影,他身后還站著“兇神”危自威、“病君”柳戚以及一眾聯盟幫派的幫主,個個都是磨刀霍霍,毫不掩飾地往沉眠在黑夜之中的天風幫投去貪婪之sè。
今夜過后,天風幫這塊肥肉就可是落入自己的嘴巴之中了,文子成喜滋滋地想道。
而身后的一眾幫主都是心想,破陷掉天風幫后,里面的庫房收入肯定不少,盤算著自己能分上多少份。
“哼哼,他們果然料不到,我會在撤防后的第二晚動手。”文子成帶著自贊的語氣說道,今晚自己的聯盟可是如入無人之境,這一切還要多得自己呢,又怎能不輪到他沾沾自喜呢?
危自威的手不斷地撫過刀柄,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眼中的殺芒不斷暴發。柳戚則依舊是一臉病懨懨的困頓之sè,一雙眼睛無神地看著天風幫,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爛不堪的衣裳,心想今晚過后自己可有銀兩可以添置一些衣服了。
猛地,文子成一伸手,直指天風幫,以震天之聲喊道:“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