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間簡易的茶棚立在那裡。一棵大樹上迎面掛著一面布旗,白底黑色“茶”,樹下四根歪曲的木頭頂著一壘草垛,棚下是兩張木桌一個竈臺,竈臺上熱氣騰騰,一位粗布的大嬸斜靠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盹。
奚寧駕車至前,此處是一個岔路口,見茶棚背靠一棵大樹正好在岔路口的空餘地。她將車停在不遠處的馬槽,讓伊森下車來到茶棚。
“喲!客官,可是要喝點什麼?”茶館老闆抖擻精神招呼道。
“老闆,你這地兒選的好啊!背靠大樹好乘涼呢!”奚寧笑笑,指了指那棵粗壯的大樹。
“客官可算說對了,這途經岔路口,進棚喝一口。不急走、不急留,終有道、終要走。老婦依樹建這茶棚,選這條岔路口,能看懂這深意的,就您一位啊!”
見奚寧二人坐定,茶館老闆利索的抹起桌子。近看之時奚寧看這位四十有餘的老闆,臉色黑裡透紅,笑起來偏憨厚。
“老闆說笑了,在下也是看正好有這麼一棵大樹,便隨口那麼一說。倒是老闆你的那番話甚有道理,路過行人不進棚喝上這麼一口都不行。老闆有什麼好茶?”
“江南的綠錦,春色桃紅,天山的露中雪,遠至漠北的寒玉紅,青賽的舌上冠和青茶。客官喝哪口?”
“聽著春色桃紅不錯,來一口。”奚寧還真不懂此道,知道碧螺春和鐵觀音,這裡的茶名還真是第一次聽聞。
伊森笑看著奚寧選茶,沒想到奚寧選了這樣一位閨中茶,這春色桃紅是男子待嫁之前酷愛的茶。入口綿滑,澀中帶甜。
“客官可是好福氣呀!如此俊美的夫朗可不好找!”老闆注意到伊森很久了,只是見他一笑更是傾城之姿,仙氣十足。
“哈哈!老闆說的是。”奚寧攔過伊森的腰,看了眼老闆。
茶館老闆很識趣,趕忙轉身離去。
“老闆,過了這條道是不是就是嚴關村?”奚寧指著官道外的另一條道說。手中端著一大碗茶。喝的津津有味,看來這春色桃紅很對她口。
“是呢!順路走百米地便到了。”
“那可否與老闆打聽個人?老嚴家的長女嚴珠。”
伊森抿了一小口茶,聽奚寧打聽嚴珠。便知對那女孩她是真上心了,只是不明白她欲何爲。
“嚴珠啊!她可是遠近出了名的孝女和才女。很小的時候就懂得賺錢養家了,她娘拋下她那個病秧子老爹出走了,留下大小四個孩子和一個病秧子。是嚴珠頂起大梁,養家餬口。她嚴珠的妹子嚴宏也是響噹噹人物。是個孩子王,壞事做盡,卻從不傷及村民,七歲便帶著村裡的孩子劫商隊。據說有次竟然真撈到不少好東西。反正啊。那一家都不容易,但是都不簡單。苦命的孩子早當家啊!”
老闆搖著頭說起這事,似是惋惜。又好似敬佩。奚寧不懂老闆話外的意思,但聽明白了這老嚴家沒一個簡單的。
一壺茶見底。方纔見到影子和嚴珠遠遠走來的身影。
“老闆,再來一個空碗。”
此地屬苦寒之地,氣溫偏低,喝口熱茶也能驅驅寒。
影子走上前對奚寧行禮說道:“主子,您交代的事已辦妥。”
“來,喝口茶!”奚寧將茶碗遞給他,眼睛注視著他身後的女孩,站在茶棚外望著這邊。
“謝主子賜茶!”影子很是恭敬的接過茶碗,將面巾輕輕掀起一些,大口的喝著茶。
伊森擡眼看了看老闆狐疑的表情,似是在猜測奚寧的身份。他轉眸又看了眼影子,面有不悅。
“嚴珠。”奚寧喚了女孩過來,再次說道:“若說你口中的貴人是我,那麼你的未來可是要交給我?”
奚寧在衆人好奇的注視下緩緩喝著茶說道。
“是!”嚴珠破舊的著裝,髒污的手腳,汗溼的面容,卻給人不容忽視的存在感。茶館老闆暗自點頭,對嚴珠的表現欣賞有加。
遊走江湖多年的茶館老闆能看出奚寧等人身份不凡,像嚴珠一個沒出過遠門,在小小的村落中能養出這份膽色的人不多。而且這個女孩還是在小村落中養活了一家人,現在她的爹爹病故,這些孩子怕是要高飛了。
“你現在回村,收拾東西,帶上妹弟來此處,我帶你們離開。”奚寧看著眼前淡定如初的女孩,她不明白這孩子是如何看她的,是否相信自己到不明所以便跟著離開她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貴人,請待嚴珠小半個時辰。”話畢,轉身跑去,速度驚人。
伊森看出奚寧有意助這些孩子一把,便不多話,靜靜地坐在一旁喝茶。影子已經來到馬槽給幾匹馬加料。
“客官好眼力,是不是打算帶這些孩子回家,其實只要您稍加培養,那一個個都會是人中虎豹。”茶館老闆坐在竈臺邊對奚寧說道。
“是否是人中虎豹在下不知,但未來的她們絕不會比現在差這是肯定的。”
一來一去的閒聊片刻,又買了幾兩茶帶在路上喝,之後便是久久的沉默。伊森回到馬車拿了件披風給奚寧披上,影子在檢查馬車。
這時遠處走來四個孩子,帶頭的便是嚴珠,身後背一個簡單的包袱。
到近處一看,伊森便覺得奚寧確實眼力不錯,其中一個女孩子,眉眼剛毅外漏,眼神犀利,是一個練武的好苗子。這些年各地選人培養的伊森看人很準,影子和絕殺他們都是他暗地裡培養出來的,暗衛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孤兒,少部分是因家境貧寒養不起而被拋棄的。
奚寧也注意到了這個女孩,牴觸和仇視的態度望著奚寧。還有一個女孩約十一二歲,比較安靜,手中領著那個羞澀的小男孩的手。
嚴珠轉身對身後的妹弟們大聲說道:“這位貴人就是出錢葬了爹爹的人,以後我們做牛做馬也要報答這份恩情。”
那個眉眼犯橫的女孩狠狠瞪了眼嚴珠,又很不甘的看了眼奚寧,終是低下頭,似是認命了般。這個女孩子將骨子裡的傲氣在恩人面前放下了,能恨能狠,能收能放,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