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機甲系的學生,都以進入軍隊駕駛智能機甲為最終目標,骨子里的血性自然要比其他年輕人多些。
顧景深和曹原沒有深仇大恨,但平時小摩擦不斷。冤家路窄,這個時候哪有停手的道理,兩個男生同一時間撲向了對方,你給我一拳,我給你一腳,因為格斗水平相差不大,誰都沒能制服誰。
正在地上翻來滾去,另一邊陡然傳來一聲慘叫。
兩個男生動作同時一頓。
“出什么事了?”曹原吼道。
“我艸他媽的,”那頭的聲音已經出離的憤怒了,“李登云那小子動刀了!”
顧景深曹原當即松開彼此,往聲音的發出處跑去。
機甲系學生的佩刀是用來對付森林里兇猛的食肉動物的,非常鋒利,人的身體比不上動物堅硬,稍微用點力就能把人類胳膊腿整個剁下。
借著夜視儀,曹原已經看見了另外幾人的身影,其中一個捂著手臂尖聲叫道:“抓住他!”
顧景深的夜視儀在打斗中弄丟了,視線一轉,倒是看見了那道飛速往遠處去的身影,當即追了上去。曹原腳步一頓,終究是往傷員這兒來了。
“你別動!”這是李維的聲音,他已經掏出了急救包,準備幫傷員包扎。
這種時候也顧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了,其余幾人都點亮了應急燈,把一小塊地方照得亮如白晝。
李維動作熟練,用巴掌長的小刀劃開傷員袖子,傷口大概七八厘米長,看上去極深,從被劃傷的那聲尖叫到現在不過十幾秒,傷員捂著傷口的那只手已經是滿手鮮紅了,壓迫傷口的手一拿開,更多的血液涌了出來。
曹原隊里另一名成員把止血噴霧對著傷口噴上去。
受傷的那人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身體都有些搖晃起來,曹原把人扶住,口氣非常糟糕:“怎么回事?!”
他們兩派人再看不順眼也只是上拳頭,好歹是同學,怎么也不會因為看不慣而動刀子,切爾徹西可不是那些校紀松散的不入流學校。
說難聽點,李登云是個混日子的,這種人不會參合學生間的斗爭,游離在曹原顧景深兩派人之外,更加沒有動刀的理由了。
如果說是打斗中一時沖動……他跑什么呢?
曹原抬眼望去,那一頭顧景深還沒能沒能追上李登云。
“你跑什么?!”
李登云速度很快,追在后面的顧景深一時半會兒趕不上,索性把自己的不解吼了出來,曹原能想到的事情,他當然也能想到。
誰知李登云聽見他的聲音頭也不回的往后投出了什么東西。
肉眼看不出那是什么東西,顧景深不敢硬接,只能往旁邊躲開。幸好他躲開了,李登云扔過來的是把刀。刀上還帶著血,正是傷了同學的那把。
一個躲閃,顧景深和李登云的距離又拉開了。
“顧景深,趴下!”
陡然間,身后傳來了李維聲嘶力竭的吼聲。
顧景深毫不猶豫的,當即撲到。
一道腥風擦著頭皮從身上越過。
黑影落地,巨大的力道讓地面都震了震,然后它再次蓄力起跳,毫不費力的撲倒了前方仍在奔跑的李登云。
李登云撕心裂肺的叫了起來。
沒有任何遲疑,顧景深解下另一把佩刀往黑影身上投了過去。
經過了嚴格的訓練,機甲系學生投擲匕首的準頭都是很好的,目標又大,匕首一出,立馬聽到了它扎入血肉的聲音。
黑影吃痛,抬起上半身一聲大吼,那聲音介于狼嚎虎嘯之間,竟讓人眼前發黑,被黑影按在爪下的李登云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顧景深身后是一串倒地聲,往這兒跑來的其余四人居然因為這聲吼叫站立不穩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四人中有三人暈頭轉向一時半會兒回不了神,李維腦子有點蒙,卻是其中狀態最好的,他握著應急手電往黑影身上照去。剛剛只看見一道黑影,現在終于能看清了——
是只老虎,一雙眼睛在應急燈的照射下泛著瑩瑩綠光。和地球上的普通老虎相比,它的身量要大上兩圈,顧景深投出的匕首扎在它背上,有一道血線滴滴答答的淌下,疼痛和血腥味更加激發了它的獸性。
又是一聲獸吼。
在場的人腦袋又是一蒙,李維手一軟,手電咕嚕嚕滾走了,草叢里現出一道光柱,那只老虎又隱入黑暗成了一道影子。
這只老虎肯定不是普通品種,之前三年偶爾能聽到其他同學在這片森林里的遭遇,李維還暗嘆自己好運,今天運氣終于用完了嗎?而且還是幾年積攢的霉運一股腦爆發出來。
機甲系的學生身手是好,但學生到底是學生,沒有見過血,就算是家里富裕的,由家長帶著出去狩獵,手里肯定是握著槍的,哪像他們現在需要肉搏。
李維手一伸就要去摸求救煙花。旁邊伸出一只手來按下了他。
“出息。”曹原壓低聲音,毫不掩飾語氣里的嘲諷,“一只老虎,我們可有四個人。”
他非常細心的把傷員和李登云排除了。
曹原一邊警惕著那只老虎,一邊習慣性的刺激李維:“哦,我忘了,你也幫不上什么忙來著。”
三個排名靠前的機甲系學生制服一頭老虎可行性似乎很高,但這只老虎顯然有些不同。
李維嘲諷回去:“曹大少眼睛瞎了么?還是被震蒙了?你確定這老虎是我們能拿下的?”
彭蘭特的環境和地球非常像,但到底不是地球,大氣層的細微變化就催生出了異常物種,比如大殺傷力的食人花草,又比如進化出撕咬撲殺之外攻擊手段的肉食動物,眼前這只老虎就是個例子。
異種動植物只生長生活在特地區域,那些區域都有專人守衛,一方面為了防止普通人誤入丟了性命,一方面也是為了弄清里面的物種,為科研調查做準備。針對異種的研究在異種發現之初就展開了,但到現在為止,都沒弄明白它們是憑借什么進行攻擊的。
異種在其他區域也有存在,但數量極少,他們碰上一只,又是不幸又是幸運。
如果他們以學生的身份殺死一只異種,可以算是一份小功勛,對日后他們畢業進軍隊有很大助益。
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小功勛比軍隊中的軍功好掙多了,曹原當然不想放過,之前兩波攻擊都只讓他們暈了暈,曹原便認為這只異種并不太厲害,是他們可以把握的。
李維的想法則相反:就算這只異種不算厲害,但兔子逼急了也要咬人,真到了生死關頭,它來個誰都受不了的大爆發呢?
學校生物課涉及異種,但不涉及怎么殺它,教授們總是說保守起見,如果你們不在機甲里面又沒有槍,遇見了就趕緊逃吧。
李維和曹原想法不同,倒不能說是因為貪生怕死,進校不久后李維就知道以自己體能,就算進了軍隊也只能是文職,所以后來的學習中偏重理論,現在面對實戰方面的小功勛,并不心動,只想求穩妥。
但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想要也不能擋了別人的路,所以回了曹原一句就不出聲了。何況現在他們想走也不能走,李登云還在老虎的爪子底下呢。
兩撥人離得不遠,后面人的交流顧景深也聽見了。
他同樣壓低了聲音:“曹原,我們去把它引開,李維,你和……”隔著草叢他看不清還有一人的臉,姑且稱呼,“另一位同學,去把李登云拉回來。”
“然后立刻點燃求救煙花。”
曹原悶了悶,到底是沒反對,畢竟他這邊有個傷員在。
“那就走吧!”
他說著就從草叢中躍出,對著異種老虎大喊小叫:“來呀來呀,剛剛是我扔的刀子,”他一邊喊叫一邊慢慢往人群外挪,同時拉開了與異種,同學的距離。
曹原解下一把佩刀在手中翻轉一圈,刀鋒在應急手電的余光中閃過一線雪白。
異種踟躕著,依然踩在李登云,像是不愿意放棄已經到手的食物,又像是察覺了曹原不好惹。
但等曹原把刀子投過來,背上差點又多個窟窿時,異種虎被徹底激怒了,它放開了抓著的李登云,一躍而起,沖曹原撲過去。
曹原當即臥倒,往旁邊一滾,險險避開了。
這一刻,李維和另一名未受傷的學生飛快竄出去,把昏迷的李登云往遠離戰區的地方拖,受傷的學生一邊跟著往遠處跑,一邊拉開了求救煙花。
咻——
明亮的信號彈在夜空中炸開,離得最近的飛行器立刻往信號彈所在的方向趕去。
而在異種虎躍起的時候,草叢中的顧景深也跳了起來,他翻上了異種虎背部,握住老虎背上凸出的刀柄,穩住身體。老虎在運動,男生和它并不是相對靜止的,他一握住刀柄立刻帶動了刀刃運動,傷口被拉得更大,老虎吃痛,前爪一彎,卻是沒力氣去撲殺近在咫尺的曹原了。
疼痛與暴怒之下,老虎又是一聲巨吼。
這一聲比前兩回的威嚇要響亮得多,造成的結果也嚴重得多,兩個男生覺得五臟六腑都翻騰起來,曹原鼻子一癢,竟然是被震出了鼻血,顧景深也沒法再呆在老虎背上,臉色一白,滑了下來。
相比于曹原,異種虎顯然更記恨當下讓它疼痛非常的顧景深,一轉頭就向他咬去。
顧景深還在暈乎,曹原更幫不上忙。腥味撲鼻,男生摸出信號彈,對著咫尺間的老虎腦袋轟去。
一聲尖嘯后是灼人的熱量,更難以忍受的是那令人致盲的亮度。異種虎被轟了個正著,本能的往后退,口中咆哮不斷。
異種的力量剝奪了兩個學生的行動力,他們只能在地上艱難的翻滾,避開老虎亂踏的四肢。
稍遠的地方,受傷學生本已止血的傷口再度淌血,血流洶涌,濃重的血腥味給盲眼的異種虎指明方向,它踉踉蹌蹌往那處去了。
顧景深曹原一時半會兒緩不過神,李登云昏迷,傷員大出血,曹原隊中另一個學生也被獸吼晃倒,體能訓練成績最差,最弱不禁風的李維卻勉強能站著。
然后他們便看見那個瘦弱少年飛身一撲,無比精確的把二十厘米長的刀子捅進了異種虎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