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了大賽組委會, 顧衍對那股異常數據的動作不像驚蟄那么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的進行攻擊。
那頭顯然也是有人操作的,顧衍聲勢浩大的攻擊還沒碰到對方, 兩人中間就豎起了一道墻。顧衍的攻擊撞上去, 火花四濺。
平穩運行的監控程序就像迎來了暴風雨的海。機甲鏈接在程序中, 驚蟄什么都不用做, 就能看到代碼層面上的波瀾壯闊。
所有監控攝像頭都受到了影響, 部分監控直接黑屏,好在顧衍提前知會了聲,賽方及時把這些畫面從直播中撤了出來。
機甲系統也受到了影響, 隕星后臺們一疊聲的在問“怎么了”,同時動手去查問題。
“監控程序被人黑了, 銀河系人的問題。”驚蟄答疑解惑, 讓忙碌的同伴們不需要再分神。
聽見驚蟄的回答, 隕星人都停下了查問題的手,誰去管銀河系人在干什么, 只要不影響到隕星就好。
陳技給驚蟄開了權限,傳送了一個高級別通道過去:“驚蟄你去盯著。”
看見通道上的標識,驚蟄短暫的愣了下,然后很快反應過來:“好。”
以她的年紀和后臺資歷是不該接觸到這種級別的通道的,但現在大家都在忙, 就她一個最輕松, 又是她最先發現了問題, 由她負責合情合理。
驚蟄隱約意識到, 隨著前往銀河系日子的臨近, 她的日常生活或者后臺工作,都會和她的預期產生某些偏差。
那條通道是專門用來監視的, 隱蔽性極好,加密程度也非常高。驚蟄先把它置入銀河系的公用網絡,然后用病毒感染的方式接進自己的機甲系統,最后才連入了大賽程序。
顧衍和第三方正打得火熱,驚蟄偷偷摸摸的伸了手,把一個片段黏到第三方的數據里,再借由它和顧衍的接觸,感染進顧衍的終端。
那是一個非常小的竊聽程序,和個人終端的后臺錄音非常相似,忙著和第三方對拼的顧衍以及他的助手都沒發現,于是驚蟄聽到了顧衍和張乾的對話。
這是至今為止,驚蟄竊聽到的,最高級別的銀河系人的對話。
張乾問顧衍:“看得出攻擊是哪里來的嗎?”
“暫時還不行,它搭了很多跳板。”顧衍十指如飛,眼睛緊緊盯著屏幕,嘴上回答著,“數據在星球和飛船上跳來跳去,星球上的很虛,飛船上的破解起來要花點力氣……”
男人簡單的說明了下情況,然后做出自己的分析:“根據這種現狀和上次的事情,黑進來的很可能是星際海盜。”
顧衍這么說了,張乾自然明白他需要自己提供更多的情報。
“上次的攻擊已經明確是星際海盜的行為,這群無國籍人士很難追蹤,我們只知道他們的攻擊目標是張閔澤,但查不到發布任務的人。”
“為什么是張閔澤?因為你?”顧衍直言不諱的問道。
張乾雙手交叉,靠上椅背:“對這一點我表示懷疑。如果目標是我,他們可以直接攻擊我,我在太空里飛的次數很多,不是每次都有護衛的。想要用我兒子來制約我,張閔澤身邊防衛薄弱的時候也多得是,機甲大賽并不是最好的下手機會。”
“更像是一種威脅。”
“是的,他們挑萬眾矚目的機甲大賽,向受矚目的選手下手,更像是想告訴我們,他們有能力進入首都圈,做任何他們想做的事。”
“他們黑進大賽的監控也是為了——”顧衍說到一半突然收了聲。
張乾立刻察覺不對:“怎么了?”
一邊聽著兩人對話,一邊關注著程序里的動靜的驚蟄看見了原因。
同一時間,她聽見了隕星頻道里,美杜莎的一聲“該死的”,和黑狼的一聲“操”。
張乾話才出口,就聽見他的副官變了調的聲音:“將軍……”
肩上扛著將軍銜的男人聞聲看過去,隨即他臉色也變了。
屏幕上的大賽直播畫面變成了無聲的灰色。活動的灰色畫面上浮現出熒光色的叢林星三維地圖。
最外圍的綠色是叢林,此時叢林層就像包菜最外面的葉子一樣,被一層層掰開,露出下面的巖石土壤層。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大家好,我是海盜。”
張乾問顧衍:“不能終止它嗎?”
顧衍的聲音在抖,他看見的畫面和張乾看見的是不一樣的:“……不能。”
顧衍的屏幕上,叢林星的地圖已經剝到地表以下了,露出了鮮紅的爆炸品標志,地圖下面是遠程引爆的源程序,引爆開關和在直播頻道自動播放的畫面相連接,和顧衍現在所在跳板的位置相連接。
如果顧衍繼續追查下去,叢林星里巨量的□□就會引爆,如果顧衍試圖關閉直播畫面,□□依然會被引爆。
不存在繞行途徑。
自然,這個畫面可能是假的,但顧衍不敢冒險。
就像李維說的那樣,能參加機甲大賽的,是從幾億名機甲系學生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而參加叢林賽的,更是這些佼佼者中的杰出者。
顧衍不能用這些年輕精英的生命做賭注。更何況他的兒子也在那里。
顧衍不能,張乾也不能。
所有人都只能等著星際海盜繼續說下去。
“貴聯盟的校際機甲大賽是全銀河系的盛事。”
本聯盟的人在比賽中看自己的人才,外聯盟的人也會就這一賽事評估該聯盟的實力。
“我們也希望能為該賽事做點自己力所能及的貢獻。”
“我們為選手們準備了一點驚喜。”
埋著□□的地圖層顯示在屏幕上,灰色活動的畫面中,是兩個主持人驚慌失措的臉。
焦距拉近,□□不再是一個符號,而是具體的形象了,它的形狀顏色,以及綁在外面的觸發裝置。
顧衍不懂炸彈,但他能看出圖像是不是真的,張乾看不出圖像的真假,但他懂那是什么炸彈。
“請不要提前向選手們透露這個驚喜,否則比賽就會變得無趣。”
“如果比賽變得無趣,那么我們就只能通過自己的方法讓它再次變得有趣起來。”
還能有什么方式呢。
引爆啊。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威脅。
“衷心希望我們的選手們能順利的通過比賽。”
說完這句,直播畫面的控制權回到了顧衍手里。
顧衍想去抓海盜程序的尾巴,自己的代碼卻被海盜程序的自毀炸得七零八落。
直播室的畫面被掐掉,而其他子頻道還在播放著選手們的動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巨大危機的選手們按部就班的做著自己的事情,野外生存的第一天通常是用來適應環境的,每個人的狀態都相對悠閑。
雨已經停了,獵豹直起了腰,驚蟄和他一個朝北,一個面西,肩靠肩,給兩個人類搭出一個擋風的三角。
顧景深在三角的開口處點了堆火,濕柴難點著,他在上面倒了點濃縮酒精。兩個男生靠著各自的機甲放置好睡袋,已經準備入睡了。
野外生存對第一次參賽的選手是不利的,因為他們沒有經驗,就算是中央軍校這樣的學校,也沒那個能力經常帶學生到獨立的星球做長達一周的拉練。
遇上了張閔澤的顧景深是幸運的,因為身邊的人不僅有經驗,而且肯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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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野外生存的第一個晚上,張閔澤只有一句話:“盡快入睡。”
第一個晚上大家都在適應環境,幾乎是唯一一個能好好睡覺的夜晚,等到后面開始爭奪物資,就算有機甲系統幫你看著,晚上基本也是不怎么能睡覺的。
而那些第一次參加叢林賽的選手們,因為興奮緊張等心理因素,或者是露營地設置不當等客觀原因,常常沒法在第一個晚上睡好。
開賽時不恰當的消耗在后來的進程中給他們顏色看,一個星期,意志再堅強也彌補不了體力上的虧損,第一次參賽的選手成績通常不怎么好看。
張閔澤也是這么走過來的。
兩個男生互道晚安,倒頭就睡,客觀條件完善,顧景深心理素質也不錯,很快就睡著了。
參賽選手中的大部分都睡著了,小部分沒睡的也已經扎營休息。
全部落在地上的近千臺機甲都在工作著,它們的工作有兩項,一項是參賽選手布置的,警戒周圍危險,另一項則來自于賽方,要求掃描地表,尋找潛在威脅。
顧衍認為那些畫面是真的,但他和張乾都不想相信,動用機甲不告訴選手,不違背海盜的要求,他們要確定海盜的威脅是不是真的存在。
答案是肯定的。
機甲系統確實掃描到了炸彈,一個個的埋在海盜公布的位置上。
地圖公布后,監控系統中的鏡像文件不再抵抗顧衍的攻擊,最終被打散,但跳板那頭的人已經撤走了,顧衍不認為自己勝利了。很顯然,因為他的介入,海盜實施了第二套方案。
“我不明白他們要做什么。”
“他們現在的行為是在挑釁我們整個聯盟,不可能有其他政體借海盜的手來打擊我們,也不可能存在可以調動星際海盜的極端組織——他們更愿意自己動手。”
“所以他們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顧衍已經有些亂了,他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張乾至少保持了表面上的平靜:“有些話現在還不能說,但如果這次海盜的行為和軍部中的某些猜測有關聯,要亂的不僅是我們的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