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認真做這個捕頭了。她在心裡嘆息,連自己都無法保護,談何保護他人?
原本她是該安靜的呆在皇宮裡,度過最後三日期限的。然後,她便可以跟靳寂交換出若熙。再……再好好理清亂掉的心。不過現在,韓江、楊洪、施興山他們三人卻找上了她,說是有人天天去府衙告狀,指明要她替她們伸冤。
“總捕頭,您看……是不是不予理會?”楊洪最會察言觀色,見她不語,便試探著問道。不過此事在京城鬧得頗大,若總捕頭真的不管,只怕會對總捕頭的名譽有所影響。
西門冰瑩定了定神,不答反問道:“你們方纔說,是一大羣來自青樓的女子?那麼可知她們要告何人?”
“是,正是香醉鄉里的姑娘們,個個風華絕代,性子卻厲害無比。”韓江答道。
楊洪輕撫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不過她們卻執意不肯說出要告之人的名姓,著實令人覺得奇怪。似乎……要等總捕頭前去,她們才肯說。”
西門冰瑩心裡一動,難不成她們要告太子?之前太子還是鳳寒龍的時候,可沒少玩青樓裡的姑娘,說不定她們知道曾經的恩客是太子,現在便想來糾纏不休,或爲名分或爲錢財了。
心裡便隱隱的有些泛酸,還有些想吐,她怎麼會對這樣一個男人……她嘆了口氣,蹙眉道:“既然點名找我,那我就去一趟吧。不過這件事情我還得跟太子殿下稟告一聲,你們先回府衙去告訴她們:明日我會去府衙等她們。”
“是。”三人齊聲答道。
施興山卻不顧身邊兩個弟兄將他拖拉著往外走,不死心的說道:“總捕頭,太子若不給總捕頭名分,總捕頭可千萬別跟太子……唔……唔……”
看著施興山連嘴也被捂住了,迅速被楊洪和韓江兩人拖了出去,西門冰瑩怔然。他們……其實她什麼也沒做過,他們爲何要這般對她服服帖帖的,還爲她著想?難道,就是因爲她之前受皇帝恩典,捕快地位因她而提升了麼?
可惜,她要讓他們失望了……她這副身子,早已經不乾淨了……
就這麼怔然了一下午,西門冰瑩也不知自己腦中到底在想什麼,只是心中隱隱有什麼想爆發,卻又有無從爆發起的感覺。多想了一些前事,便覺得連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了。她微嘆,看來是被這個世界給改造了,她沒能力再做想做的事情了。這裡,一點也不民主……
但是,不可否認地,她正一點一點的愛上那個霸道的男人……她感覺,心很快就要碎了的……
“忙完,便見你發呆的模樣。”而那男人正走向她,不由分說在她脣上印下一個吻,眉眼間都是笑意:“是在想我麼?”
隨即轉換了個姿勢,她歪躺在他懷裡,坐在他腿上。於是她又在心裡嘆息了,寵妃的日子大概就是這樣吧,沒日沒夜的等待那個男人寵幸,沒有那個男人的時候便只好發呆。若發呆解決不了問題了,便去和其他妃嬪鬥一鬥,尋找一些生活的樂趣和變態的快感。
“我明日要出宮一趟。”她懶懶的覆上他不規矩的大手,輕輕告訴他這個事實,並不是徵求他的意見。或許本來,她是要徵求他意見的,但臨時,她又改變了主意。
皇甫正龍的手一頓,隨即猛烈撕開了她的衣衫,轉眼間兩人便橫躺在了榻上。他對她的渴求是沒有止盡的,他甚至有些擔心他是否能離得開她。一邊吻她,一邊輕問:“做什麼?要見誰?”
她微喘,身體快速起了反應,始終……還是心動了呵……
“快說。”皇甫正龍探了探她溼潤的地方,魅惑的笑。
“真是……越來越多笑容了……”似抱怨,似滿足,她也影響了他呢。她的腿顫抖了幾下,啞聲說道:“香醉鄉里,一批姑娘要告狀,點名我替她們伸冤。我想……說不定是告你的,所以……”
沒能‘所以’出來,就驚呼了一聲。
“不要離開我。”皇甫正龍半命令,半央求。每次進入她身體,他都會既喜悅又憂心,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的扯著他身上各個器官,害怕再也擁有不了她。隨即他猛烈起來,吞吐吸納著告訴她:“那是不可能的,香醉鄉的姑娘我只有兩個,不可能有一批。”
再說,他對柳元辰的手段還是瞭解的,不可能有沒處理乾淨的姑娘上門找茬兒,也沒人有那麼大膽子,不想活命。
心猛然生疼,她更加劇烈的喘氣,想緩解那種疼痛。做著這種事……卻提起別的歡好女子……太過分了吧?她死死的咬住他的下脣,鮮血蔓延進她嘴裡,報復性的快感。
明白她爲何生氣的皇甫正龍,放緩了速度,不可思議的溫柔。任她咬著,直到鬆口忍不住呻吟,他才一下又一下的繼續摩擦她,低語:“都過去了,只有你一個。”他不會再隨便去碰除她以外的女人,除非是非臨幸不可的利益類女人。
“嗯……快……”她下意識的排除了他的承諾,只想在還未到那一天的時候,好好與他愛著。明知是飛蛾撲火,卻還義無反顧。因爲——這是她的宿命。那個神秘的男人……也一定安排好了什麼,在等著她吧……
男人不再言語,便全用激烈的行動將對她的眷戀表現出來。但不知爲何,身體越靠近,兩顆心卻越來越遠。兩人都在害怕著什麼,卻又都不知自己在害怕什麼……
……
……
一大早,枕邊就是空的。
西門冰瑩隨手摸了摸,眼神清明瞭起來。她便坐起身,穿衣,出宮,心裡似乎也沒有什麼不愉快的,大概是習慣了。
到達府衙的時候,韓江三人早等在那兒了。她人尚未到達他們面前,施興山就已經嚷嚷開了。
“那羣女人太過分了!居然放我們鴿子!”施興山忿忿不平,最主要的還是因爲總捕頭都到了,告狀的人卻沒到,他們很慚愧,事先沒有安排好。
西門冰瑩微微一笑,安撫了他的怒氣:“慢慢說,怎麼回事?”她本欲去府衙的,不過現在看來不必了,那羣姑娘定然是要她前往香醉鄉去。她倒真是好奇起來,此事到底和皇甫正龍有沒有關係呢?照現在這情形看,她很難相信無關。
施興山左右看了下,還是壓低了些聲音:“總捕頭,昨日我們與她們說好,今日在府衙門口等她們,可是她們到現在……哼,倒是派人送來了信,要總捕頭去香醉鄉一趟。總捕頭可千萬不要去,那裡是男人窩,一不小心……”
韓江一掌拍往施興山的肩頭,讓他吃痛後斥道:“你胡說什麼?再胡說就撕爛你的嘴!”
西門冰瑩也不管兩人的打鬧,徑直取走了施興山手中的信,心中卻驀地想起了從前剛當上捕頭與他們三人帶領其他捕快抓那些賊人的辛苦日子,不由得一陣悵然。她將信攤開,收起悵然的心情,快速將信掃了一遍,便轉身往遠處走去,又說道:“你們就在這兒吧,信上只要我一人前往,我去去就回。”
“那不行,恐防有詐,總捕頭等……”施興山沒說完,便被回頭一指彈出小石子的西門冰瑩給定住了身形。
“除了一張臉和一條命之外,沒有什麼再能讓人覬覦的了。”她冷眼瞟了施興山一下,淡淡地說完,轉身離去。真有危險,要麼失身要麼送命,可這兩樣她都不怕了。
剩下的三人全愣住了,面面相覷後都明白了那淡然微笑下其實是說不出的苦楚。
“總捕頭……”楊洪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但他知道,她被傷的很深。也許……如他一樣,這輩子都無法恢復了……
知道楊洪過去的韓江和施興山都沒開口,韓江解了施興山的穴道,隨即三人便在原地等候,一直看著他們敬愛的頭兒遠去的方向,等待她歸來。
而此刻西門冰瑩早就到了香醉鄉門口,看著那招牌怔怔出神。總覺得……她不比這青樓裡的姑娘清高多少呢。所以她願意前來,也不怕招惹什麼非議,更想知道誰要見她,又有什麼事情。
徑直走進去,卻遭到了阻攔:“我說這位小姐,一來現在姑娘們和客人們都沒起,白天也不營業,二來我們香醉鄉只有男人和姑娘,沒有小姐,既然身爲女子就該自重。不過呢……小姐若是想來我香醉鄉……那就一切好說了,嘿嘿……”
西門冰瑩瞇眼打量那徐老半孃的老|鴇,心裡微微訝異,看這老|鴇模樣也不過四十左右,可說話卻似乎故意摻雜了那麼點兒尖銳,實際上……不是這性子的吧?
老|鴇被她莫名的眼光看的不自在,索性揮著手絹兒將她往外趕:“快出去,快出去!”
“我是京城總捕頭西門冰瑩,因爲你們香醉鄉有人去大老爺那兒,點名找我伸冤,所以大老爺派我來看看。”西門冰瑩很客氣,並拿出腰牌給老|鴇看。大概,是老|鴇身上的某些東西吸引了她吧。
老|鴇將信將疑的一看,卻果然是那個美豔的總捕頭西門冰瑩,頓時驚叫起來:“哎呀我這香醉鄉里是哪個不長眼的……”
西門冰瑩卻沒功夫聽老|鴇再裝模作樣,點住老|鴇的穴道便將老|鴇給擰了進去放在椅子上,歉然道:“抱歉,我公務在身。”隨即她轉身,在廳中央高聲說道:“不知哪位姑娘要見西門冰瑩?西門冰瑩在此,就請速速現身吧!”
這樣叫的後果,當然也引來了一羣衣衫不整還在睡夢中的嫖客,他們都是聽見了‘西門冰瑩’四個字而連滾帶爬的奔出來的。他們早就聽說東柳先生的女兒美豔無雙,此刻才都像趕集一樣紛紛涌出,想見一見廬山真面目。
驚歎聲此起彼伏,各人都在心中想著:果然名不虛傳!
西門冰瑩心中更是悵然,也許除了這具不是她自己的身體,她冰瑩就再也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了吧……在這個無奈的世界裡,她原本的價值……真是不可能實現的了。
驀然在心中決定了一件事,她想試試親情,她一直引以爲傲的親情。如果……爹孃知道這具身體裡的靈魂,並不是他們的女兒……他們還會——一如既往的愛她麼?
“西門捕頭這裡請,是我們幾個姑娘有重要事情,想找西門捕頭細談。”在她怔忡間,一個鵝黃色的身影出現在二樓一角,那處人竟是出奇的少。
她擡頭,見那鵝黃色身影已經進了一間打開的屋子,便不再遲疑地飛身上樓,躍進了房間,順手以掌風關上了房門。這一系列利索的動作,又引來一陣唏噓聲,如此厲害的武功自然讓一干沒有真才實學的男人望而卻步了。
“西門捕頭果然好身手。”那鵝黃色身影飄然移向桌邊,那裡已經坐了五六個姑娘,中間一女子卻像是頭兒,穿著一襲白衣,皮膚更是白皙到讓人移不開眼。
好身手嗎?西門冰瑩又想起了靳寂,只得在心裡苦笑。這點三腳貓功夫,若到了靳寂那兒又是班門弄斧了。她緩緩走了過去,不請自坐,然後喝下面前的美酒,微笑道:“姑娘過獎了,不知各位姑娘如何稱呼?”
那中間的白衣女子眼裡閃過一絲詫然,片刻後方才問道:“西門捕頭難道不怕我在這酒裡下毒?”竟然看也不看便喝下去了。
“除非你跟冷容是一夥兒的,否則便毒不了我。”西門冰瑩心裡覺得自己墮落了,她竟也不怕那噬心斷愛粉了,甚至覺得忘了一切也很好。不過她卻不知道,冷容已成閹人,是再也制不出那噬心斷愛粉,也再不會想著控制她了。
“她們姓甚名誰,西門捕頭也不必問了,只需要知道她們的冤屈便行了。”白衣女子如夜鶯般的聲音,緩緩敘說:“西門捕頭稱呼我‘似玉’就行了,這位是我的孿生妹妹,似花。至於她們的冤屈,就由我代爲稱述吧。”
“似玉姑娘請說。”西門冰瑩便凝神靜氣,開始聽她說起故事來。
似玉微嘆:“幾個月前,香醉鄉里發生了一件大事。一夜之間,香醉鄉里突然多了十幾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而且個個沉默寡言,任我們問什麼,也不字不答。媽媽高興極了,當晚便讓她們接了客。恰巧那日是香醉鄉的慶賀日,人山人海。這些個姑娘經媽媽派人檢查,都還是清白的身子,便在那日以高價賣給了各位客人。”
說到這兒,旁邊那幾位姑娘都低頭哭泣起來。
西門冰瑩頓時明白,這幾位姑娘怕就是那一批裡頭的,不過……既然不願意,當時爲何不說呢?感覺這個青樓老|鴇,不是個會強迫人的。
“想必西門捕頭心中奇怪,爲何她們那日乖乖任人擺佈?”似玉再度嘆息:“其實……她們都中了一種很奇怪的攝心術,當時我們誰也不知道是何人所爲。直到……西門捕頭比武招親的那日,我們才知道她們正是受了那名叫‘靳寂’的男人的攝心術!”
“什麼?靳寂?”西門冰瑩一驚,然後便覺得好笑,她們難道不知道她也是靳寂的手下敗將嗎?既然是靳寂做的,即使她們找上她,也沒有用。
“不錯,她們正是爲靳寂所害,本來是身家清白的女子,卻被靳寂以攝心術致使神志不清,丟在青樓失去了清白。”似玉握拳,有些忿忿然:“殺人不過頭點地,那靳寂卻以這種卑劣手段來對付一羣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實在太過分了!當她們清醒後,便有一大半姑娘因爲忍受不了這種羞辱,自盡了。剩下她們幾個……”
她回頭看向那哭泣中的幾名姑娘,卻是沒有再說下去。
“我們要活著!活著報仇!”鵝黃色淡衫的女子恨恨的叫道。
報仇?談何容易!西門冰瑩冷笑,她還想救出若熙呢!但此刻她身上的雪竹卻扭動起來,衝上桌便對那鵝黃色淡衫的女子呲牙咧嘴直叫,狀似威脅。
“怎麼了?雪竹。”她有些奇怪,卻見雪竹絲毫不收斂,依舊那般對鵝黃色淡衫的女子表達著憤怒。她心中一動,莫非……雪竹認得這鵝黃色淡衫的女子?所以說,這羣女子這番話,哪裡有與雪竹所見相悖的地方?
雪竹轉身來衝她眨眼,又往她身上僅剩的那把綠情劍磨蹭過去,磨蹭了一會兒後躺在地上像身體僵硬了一般,最後它爬了起來,可憐兮兮的看著她,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啊轉啊,生怕她看不懂。
一羣女子都呆住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萬獸之王,雪竹?很可愛沒錯,也很可怕。不過它方纔那般表演……到底是在對它的主人傳達什麼信息?
西門冰瑩眸子一閃,隨即輕拍雪竹的頭,笑道:“乖了,我懂了。”她剛說完這句話,雪竹便重新跳進了她的衣裳中去,躲著沒再出來了。看樣子,它也是很討厭這香醉鄉的脂粉味兒的。
安撫好雪竹後,西門冰瑩擡頭,似笑非笑:“你們……應該還有什麼沒對我講明吧?”她自斟了一杯酒,慢慢的品嚐,慢慢的說:“譬如……這根本不是一羣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不,我說錯了,應該是——從前是厲害的女殺手,現在是柔弱的小女子,因爲被……廢了武功。”
屋裡安靜了好一會兒,她又擡頭:“我說的,沒錯吧?”心裡又嘆氣,爲何靳寂造的孽,現在要她來擦屁股?
似玉等人好半晌無言:一隻雪竹,便打亂了她們原本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