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衡?”楚歌愣了愣,倒不是如其余學子般因為此人的莽撞行為感到震驚,而是訝然于這個名字,但這種情緒很快就被他收斂,上下打量了番青年人后才淡笑著回道:“楚歌。”
一人一句話便算作了自我介紹,楚歌回頭看了眼對街墻壁之上的那道人形凹陷,苦笑道:“天書島禁止私斗,此人若是跑去城主府告一狀,你豈不是攤上麻煩了?”
此時,翠云居老板娘走了出來,當她看見被撞壞的大門正欲發怒時,張衡將雙手一攤,指著楚歌淡然說道:“找他賠,我又沒錢!”
張衡與楚歌的房間比鄰,因為翠云居房間的隔音極差,兩人各處一屋都能毫無障礙的交談。而無論聊什么,前者總是會將問題扯到楚歌所說關于星辰大陸與火曜星的運動速度上。
星祖認為,星辰大陸是宇宙的中心,是永恒不動的,所謂晝夜交替不過是太陽星與太陰星圍繞大陸運動而產生的現象。
星祖的理論即為真理大道,容不得他人去懷疑挑釁,更不要說去顛覆了!天宇一族受到全大陸敵對,其根本原因便是他們顛覆了真理,走上了所謂的歪門邪道。
當然,兩人都未發表過學說,這個問題雖說有些敏感但還遠不到離經叛道的地步,最多會被安上一個狂生的名頭。
而對楚歌而言,他找到了一個有共同語言的人,至少自己在將星辰大陸會運動的事情說出口后。張衡雖未一臉相信,但也不會指著他鼻子跳腳就罵,他只是思考了許久之后才問楚歌有何證明的方法。
“幫你揍那個白癡的事情,不用太感謝我,就是看不慣那些只持認得幾個字就以為知了整個天下的人。”
“我可真是謝謝你啊,賠了蘭姐一千星元不說,萍水相逢,為何我還要管你吃住?”
張衡聞言卻是冷笑道:“為了幫你出口氣可是惹了個麻煩上身,區區幾頓飯而已,過些日子小爺我千倍萬倍地還給你,到時候就算你為那鳳淸樓的頭牌開了苞,便是為你擦屁股也實屬簡單。”
“別……你胃口小點便可。”
楚歌無語,張衡的性子奔放豪邁,完全沒有一般讀書人那種儒雅閑適,也對,興許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讀書人。也正因如此,楚歌才不介意木桌上多一盞酒杯,他看不出張衡的修為,也沒有去問,實際除了名字以外,兩人相互間也沒有任何了解,可當他們談論地理天文時卻猶如相交多年的舊友。
有些話,兩人都沒有明說,但皆是從對方的言語間感覺了出來,他們都在質疑星祖大人的真理大道。
一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隨著離書山開啟的日子越來越近,整個天書島的人便越聚越多,金陵城身為島上最繁華的幾個城市之一,這個現象便更為明顯。尤其是因為折桂年會的原因,進入此城的青年學子更如過江之鯽一般,好在金陵城夠大,否則很難容下這么多人。
折桂大會總共舉行了三屆,每屆皆是由呂家呂淵老先生親自主持,這位曾經在書山之上授業解惑的先生即便是被逐出了山門,在凡俗間依然有著不可撼動的崇高地位,短短數十年的時間便在天書島上創辦了無數學府,其門生更是桃李滿天下,可以說呂淵幾乎是僅憑個人的力量,便使呂家成為了天書島五大家族之一。
呂家不從事商業貿易活動,但它在此地的影響力卻是遠超沈家,也正因如此,由呂淵親自主持的折桂年會,必定會吸引許多年輕學子。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凡是能接到年會邀請函的人無一不是名動一方的才子佳人,而這些人最后基本上都成功登上了書山。有了前兩屆的成功案例,這第三屆折桂年會,其盛況已然遠超從前,許多人硬是擠破了腦袋,花錢找各種關系,忙活到最后甚至連個旁聽的位置都弄不到手。
當日被張衡一拳揍飛的朱賢確實有驕傲的資格,只是不知當他看見楚歌手里的那貼燙金請柬時又不知作何感想,雖說這請柬來得實在太過莫名其妙,但……事實就是這樣。
“你好像一點都不吃驚?”
隨著時間的流逝,楚歌也逐漸認識到了折桂年會的不凡,很多人將這個盛會看作是一次鯉魚躍龍門的好機會,這張請柬的珍貴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那個沈家二少爺究竟是有多好面子?就為了想在佳人眼前打打他的臉,便是將這張請柬隨手扔出。
楚歌一直未將此事說出,便是想在今天看看張衡得知這個消息后臉上的精彩表情,誰想,張衡卻只是瞥了他一眼,鄙夷道:“呂家老頭除非瞎眼了,你這樣的人都沒資格參加這勞什子折桂大會,那還舉辦個屁。”
楚歌愣了愣,他沒想到僅僅認識一個月,這張衡對自己的評價竟然如此之高,不禁問道:“我這樣的人?”
“你要知道,這塊大陸上,有資格讓我說這么多廢話的同齡人并不多。”
“草……”
楚歌不禁爆了句粗口,他看了眼擁擠在呂府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無奈道:“走吧……我對于什么辯論會不太感興趣,但那枚冰龍逆鱗卻是志在必得。”
言畢,他就要擠進人群,可誰想張衡卻是站在原地不動了。
楚歌皺眉,問道:“有什么問題?”
張衡雙眼微瞇,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沒有請柬。”
片刻寂靜后,楚歌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旋后不再多言直接擠進了人群向呂府大門走去。
張衡見此卻是環顧四周后才淡淡冷笑道:“誰說沒有請柬就不能進去了,小爺我跋山涉水好不容易來到了此地,豈會空手而歸。”
金陵城人口有近十萬,算上遠赴而來的青年俊杰們,這個數字怕是增長了許多,饒是呂府正門外的一條千丈長街也無法容納下來湊熱鬧的人,好在突破外圍人群后,中間有條鋪著赤紅地龍的大道供參加折桂年會的人行走,除去方便以外,便是給予賓客該有的尊重。
畢竟,有資格走在這條大道上的人并不會很多。
呂淵老先生雖未出門親自迎接,但他那兩個傾城傾國的女兒卻是站在赤紅地龍的盡頭,樸素大方,彬彬有禮,不得不說,僅是這兩人便未此間增彩不少,可以說許多青年人都是為了這呂家姐妹而來,哪怕是遠遠看一眼,此行也是無憾。
除去兩姐妹以外,大門前還站在一名俊美青年人,原本作為協辦方代表的沈家二少爺是不用來此迎接的,但他執意如此,說是家里的意思,呂氏姐妹自然也沒辦法說什么。
而當他徘徊許久,遠遠看見已從人群之中冒出頭的楚歌時,這才止住了腳步,嘴角終于露出了絲冷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