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見著此幕,知曉殿下重辟元脈已是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他嘶吼著將修為徹底爆發開來,一道蠻橫的星元波動向著四周擴散而開。陰沉沉的夜空之下,那個困住李老身形的光球在此時轟然碎裂。強大的星元以他為中心向著四周席卷而開,遠遠望去,那些積云便如浪潮般退去,在他的頭頂上唯剩下一片月明星稀。
朱仲由三人還未來得及震驚,便感覺一陣刺骨的殺意浸透背脊,老人微微揚著腦袋,看見了那柄黑刀之上凝聚的粘稠黑色氣息,那些氣息形成了許多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鬼臉,看上去極為陰森恐怖。
“危險!”
朱仲由大駭,手掌朝著虛空一拍,夾著身旁的尹老頭身形急速倒退。郭逢秋并未想到事情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更不知道那些陰森森地鬼臉意味著什么,即便知道大事不妙,但他的身體卻無法在這么快的時間內作出反應動作。
黑刀揮砍而下,砍在了郭逢秋的左肩之上,但奇怪的是,那柄刀刃竟是穿過了他的肩膀,仿佛是砍在了空氣上一般,別說斷臂,這位郭圣學院的老院長就連一滴血也未流出。
收刀,中年男子負刀而立,面色平靜,仿佛什么事都未發生過一般,只是刀上纏繞著的陰森鬼氣卻不知去了何處,他靜靜地望著三人,似乎是想看看他們會有何反應。
朱仲由身體微微顫抖著,臉色慘白,那些不知被多少歲月雕刻的皺紋緊緊地皺著了一起,仿佛是瞬間老了許多歲般。一對血絲彌漫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李老,聲音嘶啞地說道:“白長天!我等幾人只是想困你去那座學院里看看發生了何事,難道我們還會對那丫頭不利?鬼刀!你竟然使用鬼刀!”
鬼刀并不是那柄刀刃的名字。而是指的一個武技,一式刀法。尹老頭聞言臉色刷地變得蒼白,而被此刀砍重的郭逢秋此時更是神色木然。這樣的表情就如當初郭懷知道自己的星府碎裂時了一般,郭逢秋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左臂。只見無數黑氣開始從手臂中竄出來,而這些黑氣仿佛是在吞噬著他的血肉,未過半晌,那條臂膀便成為了一枝枯財柴,再無半點生機可尋。
“啊!!”
一道刺耳的慘叫聲響徹天際,書山之人皆是被這道叫聲驚得一個激靈,他們仰頭看著懸立于天空中的那四道身影卻是不知發生了何事?
“我殺了你!”
郭逢秋咆哮著向李李老沖了過去,但不知為何。他體內的星元竟凝滯了下來,根本無法調動,便是在這一刻,這位星丹強者竟是連腳踏虛空都無法做到,好在朱仲由及時扶住了他,若是任由他這么摔下去,這郭逢秋恐怕會成為大陸史上第一個被摔死的星丹強者。
“你現在背著他去見圣人還來得及,如若再拖些時間,他的左臂便會徹底廢掉。”李老面無表情地看著三人,聲音中包含的情緒自是漠然。仿佛此事本就與他無關一般。
“我自然知道如何處理。”朱仲由看了眼那已經消失不見的金色火柱便神色陰沉地轉過了身,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件事不會就這么算了,我需要妖族的一個交待。”言畢。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半空。
而此時的李老似乎根本沒在意郭逢秋在離開時,看向自己那怨毒的眼神,他轉身看了眼天宇學院所在的方向,一對銳利如鷹隼般的眼眸中極為少見地露出了抹溫和之意,旋即舌尖一甜,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他的容貌也在發生著改變,如瀑黑發被雪染白,高大挺拔的身姿也逐漸佝僂。沒過多久。他便恢復到了往日模樣,看起來甚至比以前更加蒼老。
位于學院梧桐道路后半段的所有建筑早已成為了一片廢墟。那些歷經萬年而不倒的建筑物倒塌時并未留下多少歷史的氣息,殘垣斷木。碎石爛磚,一陣微風吹過卷起了嗆人的煙塵,在那亂石堆中突然有一紫衣青年咳嗽著沖了出來,青年人一身華貴衣服早已破爛不堪,柔順的長發散亂著,身形有些搖晃,更是灰頭土臉地全然沒有了平日里風流瀟灑的勁。
張衡看著前方那塊未然一縷灰塵的青石地面上,那個老女人雙眼散著血光,長衫微亂,香肩畢露,胸前那抹傲人的雙峰正急劇起伏著。
張衡見狀大駭,哪里還有心思欣賞這撩人春色,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想跑都還來不及。這老女人是瘋子,絕對是瘋子,張衡心里已經在跳腳罵娘,可是他哪里還敢將這些話說出口,只怕再一句老女人,自己怕是要提前去見列祖列宗了。
這位來自異魔域的張家公子哥,平日里行事的確囂張狂妄甚至目中無人,但這并不代表他愚蠢,明知踢到了鐵板哪里還敢繼續叫囂。念此,他心里也是一陣后怕不已,先前若不是有老爺子給的護身寶貝,只怕自己現在也不僅是受點皮外傷而已了,他四顧看了看,這才點頭哈腰地一邊陪著笑,一邊悄悄地向大門挪動著腳步。
正在此時,一道轟隆聲傳了出來,卻見那對殘垣斷壁之中又鉆出來了一個人,而此人的形象比之張衡還要凄慘不少。
子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他看見了自己的手指被劃破了道傷口,鮮血潺潺而出,眉頭緊皺,卻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張衡見狀,剛想笑話他,卻見楚歌與白鶯二人正盤坐在不遠處,只不過兩人都像是進入了某種冥想狀態根本就不知曉外界發生了何事,他心里咯噔一聲,暗道不妙,剛想提劍而出卻不知長劍遺失到了何處。
子路脫困之后臉上并未有太多多余的表情,他只是有些不解,不解那個老女人為何聽到這三個字時會爆發出如此可怕的力量。但這絲困惑之意在他見到楚歌時便全然消失不見。
趁人之威似乎算不上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尤其是以他的性格來說,即便要殺一個人根本就不屑于用上此等手段。所謂敵人,只要站在他面前,再將他擊敗不就好了?
就連身為西陵大師兄的簡墨都絕然料想不到,自己的師弟出去殺人,竟會采用偷襲的手段。但是,現在的子路卻無法顧忌到那么多,在教會的利益面前,自己的驕傲又算得上什么?
既然師尊傳來迷信讓自己殺了此人,那么這個人就一定留不得。
于是,子路動了,他的速度很快,快到連張衡這樣的高手都無法捕捉到他的身影。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柄華麗的黃金長劍,劍芒冷冽,直刺那個盤坐在地上的青年人的心臟。一擊便要斃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張衡面色微白,他想凝聚偷星指,可是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陸司衣的面色更為蒼白,仿佛已是想清楚了自己究竟犯了一個多么愚蠢的錯誤。
這世界上有很多人想楚歌死,從渝州城的張天,再到星云宗的上官正羽又或是參加了鎮魔山一役的強者們。這些人或弱或強,他們有著共同的目的,不一的手段,然而折騰到最后卻始終沒有人能要了他的命。
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想要將當初那個愣頭青殺死實在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但這些人不是在動手之前說了太多廢話便是在關鍵時刻出了什么岔子,總之到最后依然沒有人能殺死他,如果楚歌沒有橫掃對手的實力,或許他真的是憑運氣活到了現在,就如同他憑運氣來到了這個大陸,擁有了第二次生命一般。
那么現在的他可還能在這一劍之下活下來?結果是肯定的,盤坐在他對面的小姑娘此時睜開了雙眼,那對干凈清澈的眸子深處有無盡的金色火焰在熊熊燃燒,于是她的掌心中也出現了朵金色火焰,帝火依然很不安分,可這樣的不安分已是從一頭絕世兇獸變成了一個耍混的小孩。
當白鶯睜開眼睛之時,她所表達的情緒并不是對力量的迷醉,只是單純地覺得有些不解,困惑。不過這些情緒卻是被那道寒芒盡數驅趕,然后那對眼眸中便只剩下了憤怒,她覺得很生氣,先生這么好,為什么你們都要殺他?
白鶯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當院長們勞苦了一整夜將山上所有的人都安排好以后,也得到了消息,事件似乎平息了下來。然而,當這些老人們終于松了口氣,躺在搖椅上準備安安靜靜地喝一杯熱茶時,一道沖天而起的火光卻是令得他們霍然起身,將口中還未咽下的茶水又盡數噴了出來。
旋即,滿臉無奈以及痛苦不堪。
這道火光并不如先前那道如此恐怖,雖然依舊霸道蠻橫不講道理,但卻是極為穩定,像是一頭兇獸被關進了無法掙脫的牢籠里一般,即便再能蹦跶,又能蹦跶到哪里去。
宮殿中的美麗女子瞥了眼木榻上那個手臂干枯的老人,旋后將目光轉向了天宇學院,她的黛眉緊皺著似乎有些不解,而當她的眉頭舒緩開之后,那對清澈的眼眸中才閃過了一絲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