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院長們先前還認為事情在可控制的狀態之下,現在那絲僅存的僥幸心理已經蕩然無存了,夫子簡簡單單的一席話將他們嚇得心神俱震。本來異魔入侵這件事情已經夠糟糕了,而此時他們卻得知封印異魔王魂魄的陣法已經被人啟動,這無疑與天塌下來了沒有區別。
朱仲由畢竟是書山明面上的掌門人,他的眼光遠比一眾老友們高些遠些,他很快就從這多余的情緒中擺脫出來,一席話直指問題的根本。
“即便異魔王的魂魄真的逃了出來,圣人與夫子在此,他也翻不起多少波浪。可……書墓之中的那些小家伙怎么辦?”
此話已出滿場俱寂,是了,此次青云大會邀請了四海青年才俊,可謂是整個星辰大陸無數強大家族宗門里的天驕之子都來了大半。而在空城封閉以后,雖說絕大部分都沒進去,但已經進入了的人,那可是所有參賽者中的佼佼者,他們是人類的未來,要是有個閃失,書山的面子或許宗派的感受那些都是小事情,可以預見的是,百年之后,當老一代人們魂歸星空時,這天下豈不是亂了套?
當然,一百個天才或許會影響大陸的未來格局,但那進入書墓的人中可是有那么幾個足以顛覆當今格局的年輕人啊。
比如白發蕭章、比如西陵七子或是異魔域的那廝,又或是代表兩族聯盟前來書山的妖族公主。
這些人或者天資卓絕實力強大,又或者身后勢力極為恐怖,但他們都有個相同的特性,那就是絕對不能死。白發的死也許會成為一大遺憾,但并不能說明什么,可是代表著大陸最強幾個勢力的那些年輕人死了。那可就是真的天塌下來了。再加上,在山腳下時,那妖族黑袍李老說過。妖帝已經在趕往書山的路上了。那個瘋子當年就明目張膽地搶走了無字天書,這被視為書山的一大恥辱。如今即便他直接撕裂虛空出現在他們眼前也沒有人會感到震驚。
妖帝既然到現在還未現身,則說明他并不是一個人趕往書山的,一想到此節,眾人只覺得一陣頭痛。雖然有夫子在場,可一旦白鶯在書墓里有個三長兩短,那人要是在書山發起瘋來,其帶來的災難絕對不會比異魔王魂魄小到哪里去。
書山屹立大陸數萬年,從星祖傳道之時便被列為天下正宗。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它在大陸上的地位絕對不比星祖大人一手創建的教會差,甚至因為有夫子的存在,歷代教皇都對山上的老人們尊敬有加。雖然天宇的出現為這座青山蒙了塵,卻也絲毫不影響它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
然而今朝,這座大山開始搖晃了,這是數萬年滄海桑田以來,它第一次產生了崩塌的跡象。老院長們的臉色個個陰晴不定,歷代圣人院長們苦心經營無數光陰的心血眼看就要毀在自己手上,想必即便定力再好的人。也會忍不住將那無助的情緒表現出來。
到了現在,他們終于知道夫子為什么會喚他們上山,因為這件事。似乎就連這位站在人世間最巔峰的老人也無法解決。既然一個人無法解決,自是需要眾人相助的,可是夫子都解決不了的事情,他們又如何插手呢?
“有很多孩子應該已經葬身于此了,后續的事情便教給你們,不能死的人我會想辦法將他們救出來。”
夫子臉上并無往日那般燦爛的笑容,實際上他已經知道事情漸漸超出了可控范圍,但他臉上依舊是云淡風輕。到了現在,他已經知曉異魔入侵書山的目的了。一個是抹殺人類未來,而另一個便是要放出異魔王的魂魄。
異魔不屬于這個大陸。他們的生命力極強,更別說當實力達到異魔王那種高度時的了。當初天宇毀滅了他的肉身卻沒辦法徹底將其抹殺。至于那小子為何沒將話傳下來大概是恨透了當時的圣人以及教皇,而當他這個老師回來時,早已物是人非,若不是半年前游歷大陸時在南域的一座崩壞的大山下聞到了那絲令人厭惡的氣息,他只怕至今都被蒙在鼓里,可就連夫子也不曾想到的是,異魔王的魂魄便被鎮壓在書墓之中。
圣人目光清冽,看著老人的背影似乎覺得他不再像以前那般高大。夫子平時雖然沒個正形,有些舉動甚是胡鬧根本就沒有高人氣質,反倒是像極了市井里的老流氓,甚至這位站在大陸最巔峰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根本就不能算是個好人。但不得不說,異魔之所以能如此順利地進入書墓,也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這個老人想看他的后續動作而不準別人插手的緣故,當然,葉靈兒肯定是自責,即便經歷過萬年前的滅世之戰到了她這個境界,已經很難生出這種情緒,想來是這些年來過得太安逸了,一百條人命,在以前她的眼里與草芥并無什么區別。可夫子此時的態度也是展現出了類似的情緒,畢竟那可是人類的未來啊。
于此時,天邊響起了一陣刺耳的破空聲,幾個黑點出現在山頂眾人的視野之中。明明相隔距離異常遙遠,但他們已然可以看清這些人的面貌,那為首的男子面白無須,長發披肩,緊箍的黃金甲胄配上那眉宇間絲毫未加修飾的暴戾之氣,給人的感覺便是如同一位睥睨天下的帝王一般,當然,男子本身便是帝王,百萬里妖域的帝王。
書墓之中,那十二根大柱已經沉沒在了光滑如鏡的地面之下,血色符文早已脫身而出纏繞在了那柄懸浮在棺蓋上空的黑尺周圍,古老的符文與鮮血相互交織著,憑生在這寬闊的大殿里形成了片血海。
當封魔尺沒入血海之時,它像是終于迎來了歸宿一般,緩緩地躺進了符陣中間與尺身完全契合的凹槽之中。
于是,在一陣刺眼的血光之中,這沉寂了萬年依舊的黑棺終于緩緩打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