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位于空城中心,四方分割呈矩形,十八根大柱撐起穹頂,看上去極為恢弘大氣。即便到如今,它身上也沒有任何破落之感,仿佛是向外來者展示著它曾經的輝煌。
建筑通體都是青黑色調,看上去本就有些陰森,此時被如此濃郁的異魔氣籠罩,只要稍稍靠近一些,常人都難免覺得有些背脊發涼。杜茂茂面色蒼白,他到此時終于知道了那些人襲擊時,自己心里那種奇怪的是怎么回事。
“異魔……怎么會是異魔?這里是書山,這怎么可能?”
杜茂茂一輩子也忘不了那些黑色氣息,就是因為它們,星云宗最后才會走向滅亡,老爹也是因為這些東西而死。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星辰殿竟然與異魔有染。
他沒有將這件事聯系到一年前的鎮魔山頂大戰,更不清楚異魔入侵意味著什么,杜茂茂只是更擔心自己老姐的安危,卻全然不清楚自己處于什么境地。
“和我一起進去么?”
楚歌看了他一眼,發現這胖子臉上的憤怒情緒明顯多過害怕,這倒是讓他有些吃驚,換做是一年前,這家伙恐怕早就跑不見了蹤影。
杜茂茂認真地點了點頭,此事本來就是因自己而起,要救的人也是他的姐姐,即便他再怎么膽小,如何能讓楚歌一個人冒險?雖然自己能起到的作用很有限,可至少是有些作用的。
楚歌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實際上他心里一點底子都沒有,他雖然很想親手宰了雷鳴。可有件事情他卻是不得不承認。即便現在的自己對上一年前的雷鳴,恐怕也沒有多少勝算。更何況,還有不知道多少強大的異魔此時正在里面等著自己。
既然異魔敢在這里將自己暴露出來,那就說明他們有信心可以將進入此地的人殺光。他來與不來倒并沒有什么區別,他只是有些好奇,那雷鳴明明可以用更簡單的方式解決自己,為何還要這般費盡周折,當真是不嫌麻煩么?
推開大門,一道生澀刺耳的聲音從門框的銜接處傳出。就像石磨轉動時一般。大門不知是由什么金屬制成,在時間的侵蝕之下都未生銹更別所損壞了,除去那些厚積的灰塵之外,便再也見不到任何歲月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跡。
在這座龐大的建筑物前,兩人的身影無疑是渺小的,陽光穿過積云拉長了兩人的身影,可它這些象征著溫暖希望的光輝在觸碰到那些黑氣之時,竟然都變得陰冷刺骨。
杜茂茂顯然有些緊張,盡管他的眼神異常堅定,可一年前的那場大戰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對于異魔。他的心里時刻都保持著四分懼意,六分恨意,好在恨意總要高出兩分。這種情緒可以使人變得瘋狂,當然在某些時候也能令人變得無比平靜,比如說現在。
大殿異常空曠,地面似乎一塵不染,四周墻壁之上也無裂縫蛛網可尋,除去那些刻畫著的壁畫以及生澀難懂的文字以外,便再無任何裝飾。
在大殿盡頭,有著一方突兀的臺階,似乎是要高人一等般。這方青石臺階上鑲著青石王座,與整個大殿的氣氛很符合。透過魔氣的陽光灑落在王座之上,勾勒出一道道淡藍色的線條。煞是冰涼。
而王座上空,同樣黑氣縈繞,與外界相比,此地的異魔氣更為濃郁,濃郁到完全能影響到人的心神,這些東西最是容易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潛藏在人心底的負面情緒引出來,實在很難對付。但楚歌有封魔尺,更有萬古寒氣,自然是不懼區區異魔氣。
但杜茂茂卻是不一樣,他在走進此地沒多久之后,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雙眼眨也不眨,瞳中光亮全無,就如同丟了魂一般。
“他只是陷入了幻境,放心,暫時還死不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王座上傳了過來。
楚歌抬頭,看著王座上的青年人,這人還是和一年前那般不可一世,長發如瀑,一對黑金色的眸子冷芒流轉,就像是瞄準了獵物的兇獸般。但偏生他的聲音卻異常溫柔,聽不出絲毫的殺意。
楚歌見過雷鳴兩次,一次自然是在鎮魔山頂,另一次則是在書山中的一座酒樓中。但這個人依舊給他留下來難以磨滅的印象,嫣兒的死,間接也是由他造成的,比起異魔之外,楚歌更想殺的卻是此人。這是他一直以來奮斗的目標,不管是在書山內忍氣吞聲,或是努力地登上圣山,他只為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唯有如此,他才能回到南域,將這些仇人全部送入地獄。
可是現在,仇人就這樣坐在他眼前,楚歌心里卻前所未有地生出了無力感,就像一個手無寸鐵的稚童面對著一頭絕世兇獸般,這樣的無力感與懼怕這種情緒無關,那是存在于任何生物身體里的本能。
“怕了嗎?”
看著大殿中的楚歌,雷鳴的眼神便如同君王在看著一個跳梁小丑般,他那雙潔白如玉的手掌摩挲著王座的扶手,仿佛極為享受這種感覺。
“我早該想到的,當初你們要剿滅星云宗根本不是為了什么完美淬體的功法,當然,我之所以沒想到這點的原因,只是因為不知道放出那頭異魔對于星辰殿來說有什么好處。”
楚歌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說道:“但現在我明白了,既然身為星辰殿道子的你都是異魔,那將那東西放出來對你們而言自然是有好處。”
是的,星辰殿的道子就是異魔,不是如上官正羽那般被腐蝕了心神占據了身軀。雷鳴本來就是異魔,而這頭異魔遠比他想象中的強大,至少是現在的他所對付不了的,即便有萬古寒氣與封魔尺的幫助,也無法逾越橫跨在兩者間的那條鴻溝。
在清楚了這件事情之后,楚歌的情緒反倒是穩定了不少。
雷鳴并未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如果這個人到現在還不能察覺自己的真實身份,那未免也太蠢了些,也值不得自己在這里等他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