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的隊伍漸行漸遠,可那一聲聲的大喊,還是遠遠的傳播到這個寂靜的天臺上,在眾人耳畔不依不饒的滾蕩著。
“這些妓女,苦力,這些大家眼里的下等人,呵呵——”
陳向北的笑聲,聽在眾人的耳里,是那么的讓人難堪和惱火:“別的也甭說,有能耐現在就下去,能坦然的面對這些你們眼里下等的東洋人,面不改色;我陳向北就心服口服的承認,那萬里之外的大清朝的一切,真的跟你們沒有一點的關系!”
說到這里,陳向北又忍不住的說了一句:“看看人家東洋人,同樣是離國萬里,再看看咱們自己,還有什么臉子瞧不起別人?”
“國有難,君來否!現在——”
李博杰嗓子沙啞的低沉問道:“諸位還認為這不關自己的事么?無論你怎么狡辯,都不要忘了,你的身上,流的是中國人的血!”
“我已經偷偷買好了船票,明天就走!”
陳向北眼睛里含滿了激昂的熱淚,嘶啞著聲音說道:“和我一起的有十幾人,都是在咱們華校讀過‘堯之地,舜之都,禹之封,于中應有,一個半個恥臣戎!’的大好兒男!我今天過來,就是要來跟大家告別。”
然后陳向北扭曲著臉說道:“如果我戰死了,那么很好,至少證明我這一生沒有白活過!”
“七哥,我說怎么到津門的船票怎么這么難求,害的我們花了三倍的銀子才給我們安排在船員艙。”
這時候,一直都沒有出聲過的葉家的三房的葉傳松,失口欣喜得驚叫起來。
“哈哈,一起,一起——”
黃博杰大聲的笑道:“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么響亮。不參加援朝軍,我還真沒臉唱這歌,不然一唱就臉紅,忍不住捫心自問,我何曾為這個國家做過什么?”
“二哥,現在咱們就能光明正大,趾高氣昂的唱了!”
陳向北高聲大吼起來:“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么響亮;
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隨著陳向北的大吼,天臺上,更多的青年男女合了進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激昂。
黃博杰,葉傳松,李遠嫣,——
就連張世賢,李遠富,鄭曉軒,等人,也不由得合了進來。
那歌聲在大街上飄蕩,在海外版《吶喊》行的時候,這《歌唱祖國》還有《援朝軍軍歌》,《團結就是力量》,都被收錄進去,所以只要看過這本書的華人,幾乎罕有不會唱的。
于是,先是附近街面的華人在低聲的,然后漸漸大聲的唱;接著歌聲傳播到四處,那里有華人的地方,也隨即高吼了起來。
到最后,似乎整個泗水都在滾滾高唱。
驚得荷蘭人,當地土著,還有那些熱火朝天的游行著的東洋人,都露出極為震驚的神情,眼底滿是惶惑!
這些向來自私自利,只管自己門前雪的中國人,什么時候,居然開始這么團結了?
與之同時,這一幕幕相似的情形,在呂宋,香港,廣州,上海,新加坡,洛杉磯——
國內外所有華人的世界里,澎湃的上演著。
這個民族,這個災難深重的國度,雖然他有著很多種種的不好,缺陷,不如人意的地方。
然而每每在他最危及的時刻,總有一群人,不計生死,不計得失,不計恩怨的挺身站出來,為之無怨無悔的拋頭顱灑熱血。
從而讓華夏的火種不滅,一直千萬年的傳薪下去。
他們是我們民族的脊梁,民族的驕傲,是我們生生不滅的民族魂!
漢城,貞洞俱樂部。
此時如火如荼的狂歡,正在熱火朝天的進行著。
大嚷,大叫,肆無忌憚的狂笑——
受到吏曹參判李范晉邀請的日軍使館人員和第一軍的將佐們,正在集體狂歡,慶賀他們偉大的勝利。
“現在大清水師敗北,6軍正在狼狽逃竄,我東洋國作為朝鮮友好的親鄰,終于打敗了欺壓朝鮮數百年的清國;”
東洋駐朝鮮大使大鳥圭介,得意洋洋的對一群朝鮮官員說道:“諸位,為咱們偉大的勝利,干杯!”
“干杯!”
那些東洋官員將佐,紛紛高舉著杯子,扯著嗓門大吼。
“小曼,你今天終于能出來了,我到你那里去了幾趟,都被告知你出去寫生去了;為什么不和我一起,現在朝鮮這么亂,萬一有清國猴子的潰兵,那可危險了。”
沙俄駐朝鮮的大使助理列夫男爵,今天終于看到了讓他整天夜晚都硬的狂的山縣小曼,連忙跑了趕過來,聲音里帶著三分責怪七分憐愛。
“列夫,非常感謝您的關心;然而您有自己的工作,而且我在寫生的時候,總是一天都不太說話,需要專心的投入其中。”
山縣小曼無奈的邀請列夫坐下來,雖然在心里很厭惡這個家伙,可是自己畢竟是一個有教養的淑女,有時候對于死纏爛打的牛皮糖,一時間還真沒有辦法。
列夫很想說,自己就愛看山縣小曼寫生時的那種專注中微帶倔的神情。
在多瑙河畔,正是這個纖瘦伶俐的東方精靈,執著的站在青草河畔,用一天的時間來固執的完成了一幅美麗的油畫。
讓坐在附近的亭子里,陪著一個大胸大臀的西洋蕩女游玩的列夫,從此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弄得現在列夫弄女人的時候,都不能見一點亮光,不然一看不是自己幻想的山縣小曼,就立即變成軟哥。
任憑別的女人‘吹拉彈嘗’,百般功夫使盡,都不能列夫‘微微一硬’。
“山縣小曼,你身為一個東洋人,又是山縣將軍的女兒,我們東洋的國花,怎么能跟一只清豬有瓜葛?而且還是殺了我們這么多帝國兒郎的清豬!”
一個醉醺醺的年輕中佐,帶著酒意踉踉蹌蹌的走了過來,伸手就要去抓山縣小曼的小白手:“你看看我怎么樣?我是——”
“啪啪!”
隨著兩聲清脆的踢腳聲,一直坐在山縣小曼身邊,垂頭斂目的一個東洋年輕女子,屁股依然坐在沙上面,右腿猛然踢出了一道殘影。
直接把這個中佐踢得一頭栽在地上,暈死過去。
“何長纓!”
坐在山縣小曼對面的列夫男爵,在這一刻,那張馬臉突然變得極其陰森可怖。
北朝鮮,順安驛南五里,蟒蚺口。
自從過了順安驛之后,援朝軍山地狙擊特種連的116名戰士,就變得謹慎起來。
他們昨天早晨天剛蒙蒙亮,就全隊出,一路向南。
除了每人一支馬瑟單步槍,三百珍貴的全部是進口的西洋子彈之外,就只帶著毯子,軍用鍋,行軍帳篷,和一星期的窩頭,每人還有一大包鹽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