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無悔說著從樹頂上一躍而下,快步上前和姜寒笙面對面,臉上的蕭殺之氣收斂了起來含笑而立。
“你不是被火焰包圍了……怎麼會……”殷秋夜看得清清楚楚,火焰灼燒的範圍已經覆蓋了他的四周近一米左右的位置,長青無悔施展水遁的時候火焰已經從地面噴射而起,完全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是風。”姜寒笙淡淡地說。
“風?”殷秋夜一臉的不解。
“施展水遁的同時,風元的力量將少量的水滴吹到了高空,只要身體所質化的水滴有一滴僅存人就不會死去。”
“不過剛剛的情況也很險,寒笙你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變得和我一樣狡猾多端。”
“這算是讚賞的話麼?”姜寒笙手心裡再次涌出了烈焰。
“算是吧,但你活的比我明白,這世間能活的明白的人真的很少了。”
“這一次,你不要插手。”姜寒笙看了身旁的同伴一眼,殷秋夜看懂了他的眼神,慢慢地向後退。
“已經做好必死的覺悟了嗎?那就來一絕勝負吧!”長青無悔說著向前撲進,風刀被當作了飛刃全力的拋出。
長青無悔沒有采取防禦也是朝著對方發起衝鋒,毫不理會用手臂盪開了飛來的刀刃,火焰完全吞噬了風刀,頃刻間便化作了一股炙熱的烈風,撲打在一側的地面上火焰熊熊燃燒起來。
長青無悔手中再次凝聚一柄刀,姜寒笙也亮出了火焰之刃,兩柄利刃交擊在一起風吹著火焰,火焰包裹著風,本來風與火是相輔相成,而現在卻變成了天敵。
兩人面貼著面,都是沉靜陰冷的臉,在一旁觀戰的殷秋夜看到了這個畫面,突然覺得兩人像是各自透過一面鏡子在看自己的影子。
雖然是普通的攻擊方式,但已經拼盡了全力,力量都被灌注在了手裡的利刃上,如果火吞噬風長青無悔轉眼間就會被火刃洞穿燒成一句焦黑的屍骨,若是風壓住了火,風刀會將姜寒笙的身體劈爲兩半。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力量不相上下,他沒有靠的太近感覺不到什麼,稍稍走近一點就能感覺到空氣已經燒了起來,姜寒笙腳下以及身後方的地面摸起來都微微發燙。
殷秋夜不確定這樣消耗下去最終贏得人會是誰,這時候如果他繞到長青無悔的後方去施展偷襲,對方一旦分神正面的力量就會薄弱下來。如今兩個人都不能動,完全是在引誘他去幫忙。
不過,殷秋夜還記得同伴遞來的那個眼神,是真的要他退開不要插手,這場對決對他而言非常重要。就算幫了忙最終獲勝,姜寒笙的心裡還是會留有遺憾吧,況且他現在還沒有輸的跡象。
一道影子從黑暗裡躍了出來,他的速度太快了,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對決的兩個人身上完全沒有察覺到。人影連續跳躍已經落入了營地中,雙腳落地後狂奔而行,目標正對著長青無悔的背後。
“那個人是……”殷秋夜來不及看清他的樣貌,只是覺得突然插入戰局的人有幾分熟悉。
他想上前去阻止,但所在的位置不佳,必須繞開這片熱風區域,不然走進去全身都會被燒傷。
現在繞
路去阻攔已經來不及了,半瞎子和領路的男人所站的位置又很遠,鞭長莫及。
“青牛,別過來!”姜寒笙是第一個看清了來者的人,即便長青無悔被他的力量壓制、拖住了腳步,但並不能說明對手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青牛聽到警告已經遲了,他爲了幫助首領掃除阻礙,手掌成爪朝著長青無悔的後肩抓去。他所參悟的土元之力可以將抓住的東西石化,不管是人體還是草木,巖爆的威力即便是長青無悔這樣的強者也不敢輕視。
青牛猛撲了上去,然而——
水花飛濺而起,長青無悔再次施展出了逃生的絕技水遁,姜寒笙始料未及,火焰之刃徑直劈向了青牛。
殷秋夜不顧一切地朝前奔去,大聲呼喊著停手。
焰風已經吹打在了青牛的臉上,他額前的頭髮已經卷曲發焦,外衣很快冒起了青煙,有一顆火星落上去就會燒成大火。
青牛以爲下一刻全身都會被灼燒的痛不欲生,然而撲面而來的火焰完全地熄滅了,非常突然,他費解地去看面前的頭領,姜寒笙向後倒退了一步,身子晃了晃噴出一口血來。
“你怎麼……”殷秋夜隨即趕到,短短片刻間所發生的事兒看得一清二楚,姜寒笙在千鈞一髮之際收住了攻勢,只是不明白他是如何受傷的。
姜寒笙豎起了一隻手,似乎是不願他再問下去。
“真了不起,我還以爲除了自己的命旁人的死活都和你無關,爲了一個並不重要的人將力量硬壓回體內,力量的反噬有百分之四十的機率要了你的命。”
“反噬?”殷秋夜一愣。
“他不是無關緊要的人,他是……我的同伴。”姜寒笙的傷勢的確很重,說話已經喘息起來。
“同伴?”長青無悔看著他滿是傷痕的臉,“哈哈哈哈哈……同伴?真是笑死人了,你又瞭解他多少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長青無悔用力擊掌,隨著他的擊掌聲青牛臉上的難過、自責、懊悔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整個人完全地靜了下來,一步步地向後退。
“青牛,你在幹什麼?!”殷秋夜完全傻了,青牛是向著長青無悔所在的方位退去,和兩人自然是站在了對立面。
“你傻掉了!不要過去,他會殺了……”
“別說了。”姜寒笙聲音低沉無力,“我們中計了!”
“什麼?”殷秋夜一頭霧水,茫然不解地看到姜寒笙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悲傷,沒想到這個時候他竟然還能笑出來,笑容帶著自嘲和落寞。
“你乾的很好,這麼多年辛苦你了。”青牛終於走到了長青無悔的身前,精明狡猾的男人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青牛垂著頭,沒有吭聲。
“有幾件事我可以問清楚麼?”姜寒笙已經明白了勝負已分,隊伍裡混入了內奸,而這個人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的。青牛跟了他十幾年近似朋友,初次相識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呆頭呆腦的年輕人非常像自己以前的樣子,話總是很少只知道悶頭做事,也許是出於這個印象,在後來慢慢的接觸和了解中關係變得越來越親密。
“知無不言。”長青
無悔也不急於動手,他很喜歡看姜寒笙現在這幅摸樣,垂喪著臉話裡透著疲倦,之前的殺氣、孤傲被一掃而空。
“如果我的推斷沒有錯的話,打水的那幾個人是被人引開在遠處殺掉了,青牛帶著幾個人去尋找,途中你混了進來神不知鬼不覺,之後青牛擔心你會被識破或引人注意,就立即跑過來稟報我同伴失蹤了,那時候我們正好離開了營地。”
“你的心思總是這般縝密,推斷的很準。”
“你早就預料到了今天了嗎?”姜寒笙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從我在你手心裡逃走之後,你就在四處尋找我的下落想要斬草除根。後來你也聽說了守墓人這個名字,原本這個名字是你取的,我也曾是其中的一員,你也打聽到了活動在齒骨城周邊一帶的一些不知來歷的人由誰所帶領,所以纔想盡辦法送一個人到我的身邊來做你的眼線,我單獨行動的次數有很多,那時候你爲什麼不趁著這個機會拔掉眼中釘?”
“如果我說,我想放你一條活路,你會信嗎?”
姜寒笙愣了一下,緩緩地笑了,“這不該是你長青無悔說的話吧?”
“不管我是怎麼想的,你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你聚攏了這羣實力不凡的人一方面是用來自保,另一方面是準備進發山谷,就算你對那件東西不感興趣,這麼做的目的也是爲了把我引出齒骨城,沒想到準備了這麼多年一切的契機卻都壓在了一個外人身上。”
長青無悔說著瞥了殷秋夜一眼,“我原本是想利用你來對付離翁,沒想到離翁的徒弟背叛他還偷走了水雉刀,幸好有這件事發生,不然我的耐心真的快要耗盡了。”
“明知道你父親有危險,你還想借我的手殺他?”
“他不是我父親,他只是個自私自利的老傢伙!他根本不懂我心裡的苦衷和痛苦,他根本不配做父親,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長青無悔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他一向善於隱藏情緒不露於色,而此時全都爆發了出來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長青無悔也只能跟他一個人說,陳年舊事還有誰會記得呢?即便是記得的人也被他殺死了。長青無悔心裡壓了很多很多的話,有時候會對看護院門的長青講,但那個殘疾佝僂的老人不能回話,訴苦也就變成了一個人的自言自語。而姜寒笙知道他太多的事兒,他也最懂自己的苦衷。
“當年你父親的做法並沒有錯,難道要他留下來嗎?滅門是必然的結果,而且不會留有任何活口,他離開跑到很遠的地方隱居起來,其實是爲了讓你活下去啊!”
“活下去?”長青無悔仰天大笑,“祖輩的榮耀和名聲就這麼毀在手裡,他不願當這個千古罪人讓他的兒子來承擔,一個原本風風光光的大家族突然一夜之間人去樓空,毫無留情地把一個只有六歲的孩子趕出城去,你說要怎麼活下去?”
“至少留下了一顆火種,雖然火種微弱不知何時就會熄滅,但總比沒有好吧。是你心裡的怨念太深了,你總是把所有錯和重擔壓在自己的肩上,你活的太累了已經迷失了自我。”
姜寒笙說著搖了搖頭,對這位曾經所追隨的頭領感到惋惜,他太執迷不悟了走上了一條錯路也絕不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