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炎剛從院門走出來就看到迎面走來的霜凌月，她似乎早就到這裡來了，故意站在院子外面等他。
“你怎麼也來了？”
“睡不著，我陪你一起去吧，武修上面的事兒我也正有些問題想向爺爺請教呢。”
霜凌月故意這樣說，其實就是想和他多點時間相處，她在山谷生活了十幾年，身邊沒人相伴只能自己找事情去做，可山谷的地方就這麼大，每個角落她都走了不下幾百遍。
她常有出谷的想法，也向離翁表達過但都遭到了拒絕，外面的世界似乎非?；靵y，人心叵測稍有不慎就會喪命，這是霜凌月從爺爺對外面的人與事的簡單描述中理解到的，慢慢地也就消除了出谷的念頭。覺得這裡的安逸和平靜是求都求不來的，然而殷秋夜的背叛出逃，她被交託去尋找拿回水雉刀，出谷之後的所見所聞和想象裡完全不同，外面的世界很平靜又很熱鬧，只要不主動去招惹別人一般也不會遇到什麼麻煩。
“那太好了，我的悟性比較差，真有點擔心師父會失去耐心?！?
“不會的！”霜凌月鼓勵道，“或許你也可能成爲像爺爺那樣的雙元武者，那塊星盤說明你有很大的潛力，只是有待挖掘。”
“連你也這麼說，可我自己心裡卻一點信心都沒有?！?
“旁觀者清嘛，放心吧，爺爺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不能在你的身上得到點收穫的話絕不會罷休的?！?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朝山上走，在還沒有走到煉爐房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高瘦的老人垂手而立，望著遠處的山林，那站立的姿勢和威儀有如武皇天降。
霜凌月清楚離翁的習性，他每天早上都會到山頂上來遠眺，他大半的時間都是在煉爐房中很少出來走動。但每天一清早都會上山，今日的他和平時有些不同，不同在於他臉上的表情，冷厲威嚴，而以往都是平淡如水，或是有幾分憂愁的樣子。
“師父……”暮炎換上了這個正式的稱呼，他在私下談論還是稱呼他爲離翁。
“你來啦，隨我下山?！?
“下山？爺爺要去哪裡？”霜凌月愣了一下，急聲問道。
“清心潭?！?
暮炎看了女孩一眼。霜凌月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是個不大的湖泊，我修行的地方也是在那兒?！?
“月兒，你就不要跟來了會讓我分神。還有，去轉告大管家一件事?！?
“哦?！彼柙聫乃f話的口氣裡感覺到了嚴肅和鄭重。
“告訴霜眉讓護院的所有護衛都到浮橋去，在天黑以前不得離開。”
暮炎的臉色一變，“該不會是他就要來了吧？”
“還沒有那麼快，不如他和另外一個人已經進入了山谷的入口，虛明燈困不住他們
，不過是延緩入谷的時間?！?
“你可能只有兩天時間，最多會有三天，我會將半生的領悟都教授給你，能學到多少要看你的造化了?！?
“爺爺，既然你不願見他，更不希望與他一戰。不如把浮橋砍斷吧，那樣就算他穿越了霧瘴也進不來?！?
“這是個很好的辦法，可我們也別想出去了?！彪x翁看了眼面前的年輕人，“他雖然和我有師父之名，但也沒有義務、必要留在這裡。”
“我們可以出谷，有一條山道……”
離翁擺了擺手，“那條路太危險了，稍有不慎就會跌入懸崖，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逃避不是解決的辦法?！?
“霜小姐你先去傳話吧，這件事就由我來解決。”暮炎知道她是在替自己擔心，生怕她會說服離翁出戰，心裡成下疙瘩，弄得彼此不愉快。
“你就是……好逞強！”霜凌月瞪了他一眼，轉身跑掉了。
暮炎茫然不解地抓了抓頭，不知道哪裡不對又惹得她不高興。
“月兒真的是長大了啊?！彪x翁笑笑，“走吧，我有點等不及在你身上試驗了?！?
試驗這個詞通常是用在煉器上，暮炎聽了心裡有點彆扭，好像他在倒弄、研究一件魂器似的。暮炎緊隨其後，心裡既緊張又興奮。
能得到一位煉器師的指點，這樣的好運可不是誰都有的，離翁算是暮炎到現在爲止所見過的人裡最強的了，就連姜寒笙、長青無悔這樣的人物都十分忌憚。
暮炎一路跟隨他走入一片林中，這片林不大，草木茂盛，湖泊靠著山壁，地底有多口泉眼，外加上雨水的積蓄慢慢地形成了湖。單是從周圍環境來看就覺得無比寧靜，適合靜心和參悟修行。
離翁站在岸邊，看到水面，林中有淡淡的威風，水波微動波瀾泛起。偶爾會有幾隻鳥飛來停在水面上覓食。
“我精通的元力爲水霧雙元，霧元之力無法制敵那就先教你領悟水元的力量，你先站在水裡?！?
暮炎愣了一愣，脫掉鞋子踩著水走入湖中。
“不要停！”
暮炎感覺到了水從膝蓋快速地向上伸蔓延，腳下的泥土痠軟，踩上去幾乎要陷進去，水勢很快漲到了胸口，而離翁仍舊沒有開口要他停下。
再朝前走，他的眼鼻也會被水流埋沒，他用力地咬了咬牙沒有停。
僅一步的距離，水流蔓到了脖子，他勉強只露出一個頭來。水中行進他的雙腿無法運用自如，雖然湖泊平靜沒有激流，但水中的阻力依然強勁。
“站在那裡，不要動！”離翁終於開口了。
暮炎還來不及喘口氣，聽到他又說：“閉上眼睛，想象你和整片湖融爲了一體，去捕捉遊動的蝦蟲，去感受水的靜和動。你要慢慢習慣它，然後駕馭它，你在水中的行動會越來越自如，這是你參悟水元的第一步。”
暮炎閉上了眼睛，周圍極靜，他很快便進入狀態。對於離翁說的他聽得半懂，他可以聽到水的撞擊聲，這片湖像頭猛獸在一次次呼
吸，它似乎活了起來……
離翁等待了很久纔出聲說道：“去抓一把水，試著不要讓它在你的掌心裡流走，用你的手掌吸住它，而不是靠你的手指去縮小縫隙?！?
暮炎試了幾次都失敗了，這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兒，除非水是一個整體而不是由無數的水滴而凝聚成，不然小小的手掌根本不可能留住全部的水。
等一等……暮炎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只要把抓取的水凝聚成一個整體，是不是就會成功呢？可要怎麼做呢？
暮炎看著彎曲起來的掌心裡還有少量的水滴，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水元的力量並不是量多量少的問題，而是真實存在的，將意念具體化——
暮炎感到心裡有種莫名的涌動和舒暢感，手掌中的水滴開始膨脹開，變成了一個水泡不斷在變大，在快要達到指尖的高度時忽然破裂，一陣水流順著指縫流到了湖水裡。暮炎忽然覺得原來水也是有生命的，可以隨著自己的意念變化，他此時此刻才感覺到雙腿間的阻力消失了，身子一下子變得很輕，水流從身體裡流過彷彿透明。
“你的領悟能力比我預想的還要好，接下來的這一步纔是你掌握水元之力的關鍵?！彪x翁提高了音調，“剛剛你已經辦到了，可以將水滴凝聚成球狀，只是力量還不穩定所以纔會爆裂，再試一次！”
暮炎伸手抓到一把水，體內的力量是從掌心裡涌出的，他想起姜寒笙釋放烈焰時的樣子。心裡想著要將掌心裡的水凝聚在一起，水滴似乎活了過來開始隨著意念而發生著變化。
水球在積聚脹大，在將要充滿掌中的時候從中心開始震動起來，暮炎能感覺到它像是一顆蛋，蛋裡的活物甦醒了想要從裡面鑽出來，球體的表層出現了裂紋，凹陷，然後再一瞬間分崩離析，水滴順著指縫流走一滴都沒有剩下。
“不要灰心，這個熟悉和控制的過程原本就很漫長，天賦高的人可能只用三五天，而腦子比較笨的用上幾個月也大有可能。”
暮炎沒有吭聲，繼續下一次嘗試。
“用意念去支配它，切記不要心急，凝聚水球只是你掌握水元之境的基礎練習，球體的大小決定著力量凝聚的強弱。你剛纔凝聚的水球已經足夠大了，之所以破裂是因爲力量遠遠超過了你自身的限度，並不是你的方法不對?！?
“如果我可以把水球穩定下來……或是變的更大，是不是表示我對水元之力的掌握有所進境。”
“這只是小兒科的把戲，你想要試一試武修的成功，可以從水球爆炸的威力來判斷。月兒的武修天賦算是一等的了，她學會這些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我覺得你的悟性比她略高一籌?！?
暮炎一分神，水球再次破裂開來，有部分水滴濺到了他眼睛裡。
離翁在岸邊悠閒地踱步，像是飯後的散步，他是個嚴厲的師父，但教授時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當心一點，水球爆炸的威力暫時還傷不到人，但你體內儲藏的力量很龐大，如果能施放出來輕易就會要了你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