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可敬可畏的人，從一個外人看待他都會抱有敬仰之心。不過——”暮炎話音一頓，“對於霜凌月來說，他是窮兇極惡之人，是她的仇敵，以你對此人的瞭解，如果他知道了霜家主家的後人還活著，甚至進入城中，他會作何舉動？”
“你是擔心……”
“既然他是個城府很深的人，對當年的做法會不會感到愧疚真的說不準，當年的不恥之舉也只有極少的一些人知道，如果醜聞被揭露傳遍大街小巷，雖然他如今已經是霜家家主，恐怕名聲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大家族都在乎名望和聲譽，他應該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被人們提及並大爲唾棄。”
“你是說……他會除掉霜姐姐，將這個麻煩徹底掃除掉？”女孩的聲音抖了一下，對於這個人她也吃不準。
“我相信他不會，只是……確是不可不防啊。”
“那到底要不要告訴霜姐姐真相？霜沐寒是城中最不該得罪的人，他要是想殺誰，應該沒有人能保得住。”
“說，一定要說！”暮炎說的斬釘截鐵，“在這件事上，你我都是外人，她有權利知道當年發生的事兒，你今晚就告訴她，不要一次性都說明白，見機行事。”
“這個我明白。”
話題斷了，兩個各懷心事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街道的盡頭，無奈只好折返回去，阿寂沉默了一會提議道：“今晚你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客棧裡，我打算把霜姐姐約出來一起逛逛夜市，一邊走一邊聊，這樣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在房間裡說，我擔心她會受不了刺激跑出門去，自此失去了蹤跡。”
“在外面說會不一樣嗎？”
“過於安靜的環境會讓人感覺不到安全感，至少夜市的喧囂會對她有所益處，她心裡一定會很亂，可能會想要找個僻靜的地方靜下心來思考，她會返回到客棧中，她無處可去就算想要逃避也只能回到這裡。而在客棧裡講明白結果就不一樣了，她無處可躲，會不顧一切地逃離不願被我們找到。”
“她想聽的不是安慰的話，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讓自己冷靜下來。”暮炎在一旁聽著讚許地點了點頭，“想不到你還是個智囊。”
“因爲我是女人嘛，女人最瞭解女人了。”
“不過——”暮炎擔憂地說，“昨晚的追蹤者應該還在鎮上，他們的目標是你，今晚我若是不在場的話，豈不是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我都說了，那兩個人不必去管。”女孩說的漫不經心，“何況他們已經不在鎮上了，夜市上游客那麼多，就算想要下手也沒有機會。”
暮炎目光轉向一次的窄巷，前面不遠就是客棧了，而剛剛所走的那條街道就是夜市的一條主道，今晚兩人若是回來必然要經過這裡。
暮炎在鎮上走過一遍，瞭解周圍的格局，這條窄巷一頭所連接的是片很久的老房區，衚衕很多都是小路，照明的燈火屈指可數。到了晚上主街大道上燈紅通明，可老區卻是漆黑寂靜，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危險。
“有些話她可以對我講，卻不能對你說。在霜姐姐眼裡，我不過是個外人，而你……”阿寂及時收住了話音，“所以，今晚你們不易相見。”
“你是要我躲著她？”
“是她在躲你！你真是個木頭腦袋，霜姐姐豈會不想找個寬慰的肩膀大哭一場，可這是她的家事，她不能去救求誰只能靠自己。”
“那她會……怎麼辦？”暮炎越發覺得面前這個女孩機智聰明瞭，好像把難以預知的事情都看透了一樣。
“誰知道？”女孩說道，“就看這一晚了，霜姐姐如果肯和我訴苦，說心裡的委屈和怨恨，那這件事很快就能過去，要是她一個字都不肯說甚至倒頭大睡，那恐怕……”
暮炎神色擔憂，他總覺得第二種猜測發生的機率更大。
“恐怕什麼？”
“此事難辦嘍，她可能會天明一早就和我們告別，她今生都不會再踏上冰牙島半步，也有可能和平時的舉動並無區別，把心事和情緒都隱藏起來，她會和我們同行，但之後會怎麼面對她的那位叔叔，我也說不好會發生什麼事。”
女孩跟了一句，“我寧願霜姐姐跟我們告別，離開一段時間，我們可以在等她相通了做好了心裡準備。我能想到的就是這些了，也許她的反應會是第三種。”
“還有第三種？”暮炎一怔。
“當然啦，女孩子的心思難猜得很，又是突然間知道這麼大的事情，心裡肯定承受不了，她會有古怪的舉動也說不定。我會在一旁幫你看著她的，別太擔心。”
“真是辛苦你了。”
女孩瞥了他一眼，“誰叫我們是朋友呢，我這個人呢就是天生一副好心腸，樂於助人。”
暮炎低聲笑笑。
“你笑什麼？我說的可都是真話，我這麼幫你盡心盡力的，換做是別人早就感動的雙眼含淚了。”
想不到女孩插科打諢的本事也不一般，暮炎心裡的憂心似乎一下子消除了，今晚會很難熬，特別是對霜凌月而言，可有些事必須得去面對。
天將入夜。
暮炎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街道，窗子大開著夜風冷冷地吹過，今晚的夜市有些冷清，主要原因是變天的緣故，黃昏時候忽然起風了，烏雲也從北面快速地移動過來，看起來可能會下雨。所以有部分遊客選擇待在房裡沒有出去，夜市是鳳霞鎮的一大特色，有些特別的貨物只有等到晚上纔拿出來買賣，所以前來此地的商客都會選擇住上幾晚再走，即便是陰雲當頭，人們遊玩的雅興仍不受影響，只要街燈一亮起不管天氣如何這裡都是一片燈紅酒綠。
暮炎忍著心裡的衝動，他想跟出去偷偷在暗中保護他們的安全，如果霜凌月受不了刺激沒有返回客棧而是連夜離開了鎮子，他至少可以跟上去摸清她落腳的地方，兩人可以暫時不見面，但不能徹底失去她的音信。
出於這樣的考慮，他早已經做好了出門的準備，不過少女阿寂的話不停地在耳邊響起，他又猶豫起來。心裡堅信霜凌月會回到這裡，天色都這麼晚了她還能到哪裡去呢？
暮炎聽到不遠處的喧囂之音，默默地皺緊了眉頭。
夜市中。
逛夜市的人除了商人之外，很多都是年輕的男女，他們相信花燈偶遇一類的因緣說話，對美好的愛情都有著一份憧憬。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孩走在
一起自然惹人注意，不過抱有好感的年輕人沒有人敢湊上前去，提著燈籠的紅衣女孩看到有陌生人靠近就會做出一副厭惡的表情，擺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態，而一側高挑的女人冷著一張臉看也不看生人一眼，很顯然是個冷美人。
“霜姐姐，我有點事情想問你。”阿寂帶著她遊逛了一會，漸漸習慣了這裡的人流和熱鬧，她覺得現在的時機已經成熟了，便以這樣一句不帶具體內容的疑問話語開場。
“什麼事？是有關於暮炎嗎？”霜凌月早就習慣了她的性格，就是天生好奇，不管是對人對事總是有很多的疑問。
昨晚兩人在房中就聊到了暮炎，霜凌月很敏銳地感覺到她對暮炎的好奇心過大了，過於想要去了解一個人這份情感似乎不太單純。
“不，是有關於姐姐的。”
“關於我？”霜凌月愣了一下。
“霜姐姐是說去寒牙雪都找一個人，此人的名字是不是叫做霜沐隱？”
“你怎麼……會知道？”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因爲姐姐的姓氏不一般，霜家在城中很有名，姐姐對這個人瞭解多少？”
霜凌月搖搖頭，意思是說對於此人的瞭解可謂是一無所知。
“他在城中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姐姐既然是來找他的，想不想聽聽此人的事蹟？”
“我之所以想要見他，只是想問幾件事情，對於他的爲人如何，身份地位、有沒有名望金錢，我都不關心。”
阿寂挑了挑眉，“那姐姐想要問他什麼？”
“我母親的死因，以及過去發生的一些事，我的親人爲什麼都離我而去了？如果不是爺爺好心收養我，我早就死了。”
“爺爺？”
“是的，他住在一個僻靜的山谷裡，我也是在那裡長大的。”
“當年的事兒我多少知道一點，據說霜家發生過一次重大的變革。姐姐的雙親都是做什麼的？霜家旁支後裔很多，但主家就只有一脈是煉器世家。”
霜凌月臉上有了細微的變化，帶著吃驚和疑問，“我的父親是位煉器師……”
“霜家精通煉器的只有主家，不過後來主家被分家取代了，主家家主的死充滿了謎團，當時被傳的沸沸揚揚，因爲主家其餘人也都離奇地死去了，侍奉的管家以及下人失蹤了大半，還活的著那些人都投靠了新的主子。”
“這位家主是怎麼死的？”霜凌月不由得問道。
“死在半路上，據說是死在一柄利器之下，他當時和一位煉器師一同出行去了很遠的地方，回來的時候似乎帶著一件奇怪的東西。”
霜凌月忽地站住了，她自然而然能想到女孩所說的陪同一位煉器師很有可能是指離翁，帶回來的東西無疑是水雉刀，不過聽離翁所說他的父親是因爲魂獸才死的，這位同是姓霜的家主只是在經歷上非常相似罷了。
霜凌月相信爺爺不會欺騙她，不過可疑的是——她的叔叔在城中如此有名望地位，那她的父親自然也不會默默無聞，她的家人全部失去了蹤跡正巧與主家的遭遇吻合，她心裡越想越亂，甚至有點懼怕開口詢問更多有關霜家主家的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