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叔叔少年時就相識了,那時候灼日同盟正處在鼎盛時期,劃分地界定爲歸屬的國土,很多人都積聚到了萬靈城,有的爲了投奔尋個前程,有的爲了刺殺同盟的首領,我也在這羣人當中。我和月清風的相識可比暮淵要早,我是去拜會他的老師,只差一點我也拜在‘煉鬼天師’的門下。”
“你怎麼會認得我叔叔的師父?”
“因爲‘煉鬼天師’和葉家有很深的淵源,月清風的天賦和武學造詣是我迄今爲止所見過最好的,那時候你暮家還處在沒落期,狂血家族的威名已經不復當年,整個家族都由長老來管制著,孩子生下來首要就要檢驗血脈是否有狂血爆發的跡象,如果有,這個孩子就會被當做妖孽處死,這條家規持續了三百年了,才使得暮家沒有遭受滅門的下場。”
“你應該也聽說過暮淵的事兒吧,他以下犯上殺掉了自己的父親以及家族的長老,之後又殺死了幾位反抗的叔伯,他揹著罵名、世人的鄙視和猜測堅強地活了下去,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當狂血再次橫掃整個戰場的時候,沒有人再敢藐視他,藐視暮家的狂血之威。所以他勝利了,你叔叔對於他的幫助至關重要,算是‘三柱臣’裡面的第一人了,可惜這三個人都死了。”
葉無痕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目光看著火焰燃燒,風一過又是幾片星火飛揚,一閃而滅,“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叔叔到底是怎麼死的?”
“他對我說有遠道而來的客人到訪,所以離開家幾天。我想他應該是去見老朋友了,暮淵——我的這位伯父想要從他手上拿回什麼東西,也許是這柄刀,也許是爲了我這個暮家的子孫,我記得很清楚,那晚風很大,叔叔從林子裡跑出來傷勢很重,他用瞬身術移動走了,應該逃不掉的……”
“這麼說,你沒有親眼見到他的屍體了?”葉無痕忙問。
暮炎搖搖頭。
“說不定……他還活著。他是當今最偉大的煉器師,他身上佩戴的任何一件道具都威力非凡,我覺得他的實力和暮淵不相上下。”
“我也希望叔叔還活著,可是……”暮淵搖了搖頭,“我看懂了分別時他的眼神,還有他說的那些話,我能感覺到他就快要死了。”
“這樣麼……”
“我能問你一件事情嗎?”
葉無痕愣了一下,“說吧,我們坐在一起就是朋友了,對你我沒有什麼可隱瞞。”
“我是想問一個地方。”
“地方?”
“對!也是這樣的鵝毛大雪,只是放眼全都是高大的雪楓
樹。我想那裡是一座孤島,荒無人煙,只是一片又一片的楓林,一望無際。葉頭領,聽說過這個地方嗎?”
“孤島……這片大陸的東邊有很多小島,聽說那邊的天氣會更寒冷,雪下的更久,你說的地方或許在那邊。你想去那兒?”
“恩。那是我父母生活的地方,也是我出生的地方。那片林子的中心有一個鏡子般的小湖,湖邊有一座木屋,那就是我的家。我很想回去看一看。”
暮炎加重了語氣,“在我和暮淵決戰之前,我想回去看看,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心裡遺憾。”
葉無痕沉默了片刻,點點頭,“我會派手下人四處尋找,他們可以驅使飛獸越過大海,這個季節怕是也不會有人出船了。”
“謝謝葉頭領了。”
“不客氣,你把這件事當做是生命中最後一個願望,我會盡力幫你完成的。不過你也不清楚確切的地方,寒冷下雪的區域不止極北的冰雪大陸,極南、極東都有,地域廣闊,想要找到還得看運氣。”
“這我知道。不會耽擱太久的時間,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我信暮炎兄弟的爲人,也信任清陽兄的真情實意。我把自己的命和多年的經營全部押上來,成王敗寇在此一舉!”
“葉頭領是要一統天下的人,我沒有這個實力,也沒有這個心胸,我只想要保護那麼幾個人,可連這一點都沒能辦到。”
“其實保護幾個人已經是很難的事兒,很少有人能夠做到的。”葉無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暮淵也很想保護他少年時的三位朋友吧,可後來又怎麼樣呢,人活著就該做自己認爲對的事兒,等到自己老了,躺在病牀上再慢慢地去反思、去後悔,有的是時間。我認爲人要活在當下才能不日後悔嘆,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再懷疑、再顧慮,有舍有得,這樣纔算公平。”
“有舍有得……這樣纔算公平。”暮炎輕聲念著這句話,點了點頭,“說得好!趕到目的地,還需要幾日?”
“七天。”葉無痕說,眼睛裡映著火光,極亮。
地下遺蹟內。
阿寂把封印儀式的地點選在了古殿的最深處——到達這裡需要穿過一條極其狹窄的走廊,走廊彎曲悠長,而盡頭是一個空間不算很大的方形區域,門內是一個通向地下的階梯,順著階梯走到裡頭,是一個十字形路徑,四條道路都能夠通道一個單獨的藏室內。如果想從古殿到這裡需要走很長一段路,很可能會迷路此外,有幾道門獨擋著,門的材質非同一般,靠武器去毀掉會很艱難。
釋放劍中
惡魔的儀式地點殷秋夜其實並不滿意,他不明白爲什麼要這麼小心、隱蔽,人們都在外面的配殿裡住著,還有更外圍的亡者大軍把守,根本不會有人來破壞。他覺得在原本封印劍的地點進行是最理想的,這樣他在大廳裡等待,很快就能得知儀式的結果,遇到敵人襲擊還能幫得上忙,而選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在各個方面都很不便。
不過,對此他並沒有和對方爭執,而是完全接受了。即便是他不能到場這個要求也一併答應,儀式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他同時也在做著最後的佈置和準備。
大廳中,殷秋夜和阿寂正在商量準備的措施。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就快要開始了吧。”
“你給了我七日的期限,已經過去了五日,我也已經等得很急了。”阿寂說,“好在準備儀式的道具和材料都準備好了,只要過程當中不發生意外就可以了,封印儀式如果被打斷,我可能會因此喪命,除此之外道具和材料都會消耗掉,所以只能一次成功不許失敗。”
“你對我說,我到場會促使劍中的惡魔更加狂躁,反而不利於儀式的進行對吧?”
“是的。它脫離劍的形態而初始化,這是它本性所違背的,它是高等生物但畢竟不是人類,劍的形態已經存在幾百乃至千年了,還原回惡魔本體的形態可能會很困難,也會有所抗拒。”阿寂說,“你是劍的主人,也是它的同伴,如果這個儀式是你親自進行的,將惡魔釋放自然會容易得多,但做這件事的人是我,你也在場的話,它多少會對你產生一種不信任乃至怨恨,這樣很危險,有可能惡魔被解開出來把眼中所見的人都殺光,也包括你。”
“我有些不明白,它能夠變會它本身,爲什麼會不情願呢?”殷秋夜問。
“這很簡單,它被組織的初代首領馴服了,接受了這樣的結果。它活在無盡的深淵裡,那是除了它自己空無一物,它並不明白本身所呈現出來的形態是最強的。因爲它被封印起來變成了一柄劍,它以劍的形態而活著會慢慢地忘掉原來的本體,所以這個儀式才異常困難,它會強烈地反抗劍的形態在改變,像是身體在一片片地被扯碎……”
“我懂了。”殷秋夜坐在王座上,而阿寂站在大廳中央,兩人看起來既像是相識已久的朋友,又像是主僕的關係,自從殷秋夜得到了這柄劍,掌控了恐怖、龐大的亡者兵團,他的威嚴也一點點地顯露了出來。
不自覺地,他的舉止、語調都與之前判若兩人。阿寂在短短幾日的相處裡感觸最深,兩人見面交談臉上的笑容是越來越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