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氣息上已經無法判斷此人的水元達到了幾重境界,通過喚醒魂獸會脫離刀身轉而進入持有者的體內,他的力量會極度暴漲,與此同時這個人會喪失心性,變得癲狂、躁動,殺戮的慾望會讓他迫不及待地攻擊眼中所能看到的一切活物。然而面前這個年輕人卻是特別的,他似乎還能保留著一分清醒,雖然與先前的變化巨大,看起來還不像是完全被水雉支配的傀儡人偶。
他可能只是個半人偶,長青無悔聽說過這種說法,意志強大的人即便是在脆弱之時被魂獸侵蝕了內心,腦中仍會殘留著一些記憶和意識,他就像是個活死人,並沒有徹底的死去受到一定的刺激就會甦醒過來。
長青無悔用餘光瞟了一眼不遠處的姜寒笙,這位生死故交還沒有嚥氣,雖然損了一條手臂日後所構成的威脅依舊不小。面前的年輕人如果頭腦清醒著,並沒有被魂獸所支配,看到頭領遇險一定會急忙援救,這是一個很有必要去做的試探,如果魂獸真的移入到了年輕人的身上,硬拼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想著,他向前撲進,在快要攻擊到對手近前突然變向。殷秋夜緊盯著他的後背,未動一步。
姜寒笙已經逃不走了,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強撐著站在這兒,血還在流,他知道自己活不過明天一早。長青無悔是個向來做事斬草除根的人,與其說是試探殷秋夜是否被魂獸所佔據,不如看作是今晚他最大的所願。這一擊他傾盡全力,看到對手沒有采取行動後便橫下了心,就算殷秋夜來援救阻擋住了這次進攻,他還是會找其他機會除掉姜寒笙這個宿敵。
“你是我最不想殺的人,卻也是不得不殺的人。”長青無悔急停在了姜寒笙幾米遠的地方,聲音低沉嘶啞。
“動手吧……你已經等了這麼多年,我希望你能得到離翁的認可,了卻心願。”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是,但有些話我還是要說……你一直都是我敬仰的人,但現在的你已經不再是了……”
“也許我真的錯了,可我只能繼續向前纔能有些許的挽回!”長青無悔目光堅定,臉上的傷感、惆悵一掃而空,“我不會讓你,讓那些追隨我的兄弟白白的死去!”
他說著擡手,風刀脫離手掌直飛出去,空氣被無形的刀刃隔開了響起低沉的鳴響,射速如電。
“人心裡還是不能有善啊,所以……”姜寒笙扯動嘴角笑了笑,高仰著頭等著頭顱被砍落,他不懼怕死,腦中一下子浮現出了曾經的種種場景,心裡說不出的懷念和喜悅,他想從離翁手裡搶下那塊石盤真正的用意也是替長青無悔去實現心願,這麼做也可能是爲了那些死去的朋友。
“所
以……這一次輸的那個人還是我啊。”他仰天大笑,像是要把最後一口氣都用在上面,血從口中涌上來嗆得他咳嗽起來,他不理會繼續笑著,笑聲越發地微弱下去。
一個影子從側面斜插過來,這兒讓長青無悔和姜寒笙都吃了一驚,殷秋夜仍站在原地觀望著這邊的動靜,那趕來的人只能是……
“逆子!給我退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殺!”長青無悔勃然大怒,他猜的沒差來者正是青牛。
青牛突然停在了姜寒笙身前幾步遠的位置,他的身形高大魁梧像是一面牆壁擋在了前面,風刀破風而來瞬息間的功夫就會看下他的腦袋。
“快避開!以你的實力根本……”長青無悔徹底地慌了,他不想自己的兒子死去,還想著帶著他去見離翁,還想著家族的姓氏能在寒牙雪都再次聲名遠播,雖然是個笨兒子根本無法讓自己滿意,卻也是他家族唯一的繼承者。
“頭領,我對不起你。”青牛靜靜地說,舉起雙臂前撲。
姜寒笙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他的落敗、重傷全都是因爲出自青牛的背叛和利用。當得知他真實身份的時候,姜寒笙心裡更多的不是恨和氣憤,而是自嘲和傷感,他遭受了長青無悔的背叛後失去了對同伴、朋友的信任,在他之後的幾十年裡慢慢地纔開始認可、信任某個人,青牛算是其中之一,在沒有遇見殷秋夜之前可以說是唯一的一個。
青牛用雙手硬是接下了襲來的風刀,他的手掌很快被滾動的亂風隔開了數道血口,但必死之心讓他牢牢地抓住了它,土元之力從手掌裡源源不斷地涌出,巖爆同樣可以讓由風而凝結成的刀刃化成碎石。
不過——
風刀的力量太強了,即便他握住了刀身還是被衝擊著向後退,風刃正在絞碎他的雙手隨時會掙脫開,土元的力量無法將刀刃石化掉,風元的力量明顯佔據著上風。
“喝啊啊啊啊啊——”
青牛咆哮起來,雙腿死死地釘在地上,他不能再退了頭領就在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以他的實力根本擋不下衝擊而來的風刀。
青牛全身突然發生了質化,從雙腳開始不斷包裹住了巖塊,向上蔓延著很快到了頭頂,他像是穿上了一件由石巖而成的鎧甲將自己藏在裡面,難以置信的是手掌中緊握住的風刀也一起發生了變化,化成了一柄尖長的石塊。
“不對!這不是……土元的防禦之術。”長青無悔察覺到了不對勁,以青牛的實力以巖石壁壘最爲防禦未必能擋下風刀,更何況風刀竟然也遭受了石質的侵蝕,這不是普普通通的招數。
“巖崩薄葬……”姜寒笙低聲說。
石巖從中心一點發生了破裂,裂紋迅
速地向四周擴大,隨即崩裂開,飛揚在半空中的塵埃裡混著沙礫、煙沉以及血污和……殘肢!
巖崩薄葬是土元的禁術之一,以自身爲爆破點石化半米以內的任何物體,巖爆的威力頃刻間會提高十幾倍,但使用者要以自己的性命爲代價,血肉之軀會隨著巖爆而炸的四散紛飛,這一招向來是用來和敵人同歸於盡,自身力量的強弱也決定了攻擊的範圍和威力。
長青無悔臉色刷的一下子白了,他垂著肩膀雙腳無力地向前走了幾步,悲痛和憤怒燃燒到了頂點,他想大吼想大哭卻無言無淚。
他呆呆地看著地上的殘肢斷手,這就是家族下一任的繼承人——自己唯一的兒子就這麼死了,爲了救援一位宿敵,竟然愚蠢到搭上自己的性命。
“好逆子!”長青無悔忽然大笑起來,“看來百密終有一疏,巖兒就是太善良了纔會上了你的當。寒笙你做得很好,你總是能籠絡住身邊的人讓他們無條件地信任你,我是靠威嚴和殘酷的手段,而你是靠頭腦,這就是你的過人之處。”
“落得這樣的結果難道你一點也不後悔嗎?”姜寒笙微微搖頭,“你想把青牛變成第二個你,變得像你一樣不相信任何人,他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
“不是我!”長青無悔大吼起來,“是你蠱惑了他,你總是裝出一副僞善的樣子對身邊的人報以關心,你總是能抓住人心,巖兒是因爲自責才一時糊塗,你和我都是同樣的人,你又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
“你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我會親自爲你立一塊石碑,現在——你可以安心地閉眼了!”長青無悔向前跳躍,從側面發動進攻,風刀已經在手中凝聚成形,奔近的速度很快但稍稍近身又急忙閃向了一側。
雖然姜寒笙已是重傷之勢,但威脅還是存在的。長青無悔不確定他會不會也保留著火元裡的禁術,苦撐到現在就是在等機會將自己也捲進死亡的烈焰中。
幾番試探都沒有讓對手扭動一步,姜寒笙單是站立就已經傾盡全力,看起來不像是裝出來的。更何況他斷了一條手臂,釋放出來的力量會大幅度消弱,即便是火元裡的禁術通過左手釋放出來威力上也會小很多。
長青無悔爲了安全起見不打算親手砍下他的人頭,以之前攻擊的方式拋出了風刀,那些追隨過他的同伴們唯獨這個人是他最不願意殺的。可事已至此,在幾十年前他就做出了選擇有的路一旦走上就不能再回頭,他偏轉過身去,不想親眼看見姜寒笙死去、人頭落地的樣子。
姜寒笙仰起頭緩緩閉上了眼睛,他中計自傷本就不再抱活命的念頭,兩人之間的仇怨等待了十幾年也該有個了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