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炎在山莊住了已經十五日,身上的傷已然痊癒。木秋風時常會來看望他,經歷過生死大難兩人成了朋友,無話不談。
輕風吹著綠柳,粼粼波光在陽光下閃動。涼亭下,木秋風扶著木欄望著遠處的松林,久久地沉默。
“還在擔心山莊的安危,內賊不是已經找到了嗎?”暮炎問。
“是找到了,在我回來的當天管家就不見了,我真的有點不敢相信內賊會是他。父親從來不許下人進入他的屋子,對於管家卻是特許的,父親生前十分信任他。”
暮炎聽出了話裡的傷感和疑慮,微微皺眉,“你覺得哪裡不對勁嗎?”
“是有那麼一點,哪裡不對我也說不出來。”
“你是不是……覺得內賊不是他?”
“我不知道。已經過去十五天了,葉家爲什麼一點動靜也沒有呢?他們既然知道了家父去世的消息,到底還在等待什麼呢?我們不會主動走出去,他們就只能主動上門。”
“是有些……蹊蹺。”
“暮炎,你明天就離開這裡吧,我讓蕭叔親自護送你走,走的越遠越好。”
“我本來是想養好傷就離開的,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蕭炎回望著他說。
“還是走吧,山莊的事兒和你無關的。你已經得罪了葉家,路護的生意哪裡都有的做,這一帶的城鎮都不能待下去了。”
“我已經絞進來了,那這件事就和我有關。小時候我總想著逃避的,可人不能逃一輩子。”暮炎在他的背上用力一拍,“別忘了我們是朋友啊,我留下來幫你渡過難關。”
“只要木家的家寶還在我手裡,事情就永遠不會結束。我知道憑我的力量是守不住的。”木秋風苦笑了下,“這就是命啊,我們的命本就不同。”
“那就打敗他們啊,打敗那些想要搶走家寶的人!”
“其實我很懦弱啊,那天晚上在林中遇到葉霜紅,我就沒想過能活下來,以卵擊石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木秋風看著這位朋友,大聲說,“我不會退縮的,就算以卵擊石最後粉身碎骨也不枉在世上活一回!”
暮炎朝他點點頭,笑了,兩人伸出手用力地握緊。
夜色已深,松林間幽靜陰暗,一陣陣風吹過,遍野都是葉子的沙沙聲。
“你來遲了。”樹影裡有人說。
葉霜紅緩步走到一處空地上,她極快地掃視了一下四周,說話的人藏在了死角里,單是從氣息上也感覺不到此人的位置。
“送信的人就是你?”葉霜紅不喜歡這種鬼鬼祟祟的路子,她能得知木家家主病逝以及木秋風的行蹤是有人暗中送信,而她還未見過送信的人,甚至不明白此人爲什麼要把這個重要的情報告訴她。
“是我。”樹
影裡的人說,“你若是能殺掉木家的後人,銀松山莊就會羣龍無首,那些忠於木家家主的人或許會離開,或許會另立新主。你失去了最好的機會,從結果上來看我有些高估你了。”
“你是誰?既然約我來爲何不現身?”葉霜紅強行壓住心頭的怒氣,她不喜歡這種被人擺佈的感覺,像是一顆棋子一樣。
“我能給你想要的東西,你只要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能如願。”
女人冷笑,“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你做了錯事已經被葉家趕出了家門,我說的可對?”
葉霜紅的眉頭跳了一下。
“你的心太毒了,自幼就不得父親的疼愛。而你母親的死實屬是拜你大娘所賜,你心裡埋著仇恨,可你處處都不如你姐姐所以只能暗地裡耍手段。結果被你父親發現了被逐出了家,你現在無處可去也無家可歸。”
“你爲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你是誰?”葉家的家事很少外揚,家醜更不能聲張,她被逐出家門這件事只有姐姐、父親和自己三人知道。
“我時刻留意著葉家和雲家的一舉一動,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直到你出現。你想重回葉家,你想除掉你姐姐,因爲她也時刻在尋找你,想要你的命!”
葉霜紅感覺到自己已經被壓制住了,心裡的秘密像是都被看穿了似的,自從她被驅逐出葉家,整日東躲西藏,父親念著情份沒有殺她,不過姐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爲什麼是我?”
“很簡單。因爲你不會和我爭奪木家的家寶,你也不具備任何的威脅。”
“木家的家寶是我的!”葉霜紅忽地亮出了袖子裡的短刃。
“我知道像你這樣心狠的人,不會輕易聽從我的吩咐。”樹影裡的人笑,“我也只有這一個要求,家寶歸我,我幫你除掉你姐姐。或者是我把你的行蹤說出去,你什麼都得不到,只能逃之夭夭。”
“你在威脅我?”
“你別無選擇。”
“不,我會有辦法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女人大吼,她朝著左側的樹影拋出了手裡的刀。
她遲遲沒有采取行動,一方面是想摸清對手的底細,一方面在談話中尋找對方藏身的位置。這個人已經對她構成了極大的威脅,她是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的。
而且木家家寶對她來說意義非凡,她絕不會拱手相讓。
寂靜。
葉霜紅習慣了聽到短刃命中人的身體隨後傳來的痛苦呻吟,可耳畔只有風吹樹葉的響聲。短刃就算沒有命中也會撞擊在樹幹上,樹枝會被切斷,周圍太安靜了,靜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這麼快就找出了我的位置,很好。”
葉霜紅驚得回頭,身後幾步遠立著一個人影,
她全然都沒發覺到這個人是怎麼從左側的樹頂移動到了身後。
“我安排你去做的事很簡單——我會幫你順利潛入山莊,木秋風已經在你手上逃過一次了,希望不要有第二次。”
“你是說……在山莊裡動手?”葉霜紅遲疑著,“恐怕不太容易,而且我無法脫身。”
“你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是要讓山莊裡的人知道葉家已經有所行動,恐慌的氣氛將會蔓延,對於下一步會是必要的鋪墊。”
“你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
“你應該也知道,木家家寶操縱的方法很特別,只有木家的後人清楚。我隨時都能得到這件東西,就算得到了也無濟於事,我要得到的是使用的方法。”
“木秋風就算死也不會說出來的。”
“所以啊,我才需要你的幫忙。”男人的話音一頓,“對了,你怎麼會失手於一個年輕的路護?”
葉霜紅眼前很快浮現出那個年輕人的臉來,她印象最深的還是那個人倒在地上艱難地擡起頭和她對視的樣子。
“那個年輕人還沒有突破金身之境,不過也只有一步之遙。以你的實力,殺掉他應該輕而易舉。”
女人沉默了一會才說:“那個人是不同的。”
“這算是讚許的話吧。他如今留在了山莊,關係和木家家主走的很近,我查不出他的任何來歷來,你們或許有機會再交手。”
“他沒有走,爲什麼?”
“可能也是爲了家寶,人心難測,甘願冒這麼大的風險不會平白無故。我一直有個疑問,那晚在樹林裡,面對木秋風你爲什麼會退走,就算力量消耗極大他也遠不是你的對手。”
“我受傷了。”葉霜紅猶豫了一下說道。
“鐵器無法破開你的金身,難道那時候你沒有施展?”男人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推斷,“不會的,你單靠一隻手想要殺死那個年輕的路護,沒有展開金身你不過只是個普通的女人,以你的力氣根本提不起一個人來。”
“是他的刀傷到了我。”
“刀?那柄刀……或許不是尋常之物。”男人沉聲說,“看來,除掉這個人是勢在必行了!”
說著,男人大步走遠了和她擦身而過的時候把一件東西放到了女人手上。
“見面的地點就選在這兒吧,期待我們的下次相逢。”
她試圖在對手靠近的時候看清他的相貌,不過此人頭上戴著一頂釣魚人的斗笠,斜斜地壓在鼻樑上遮住了大半的面容。
遠處的腳步聲戛然而止,女人忍不住回頭,男人走進了樹影裡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頂帽子落地。
她低頭看手裡的東西——是自己投出去的那柄短刃。難怪當時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原來是被對方接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