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件事我能不能問?”半瞎子謹慎地說。
姜寒笙對這個人的印象不錯,他的話很少,不該問的事情絕不開口,看他這幅樣子可能會觸及到自己的私事纔會這麼猶豫小心。
“對你我可以說,什麼事?”
“你爲什麼如此在意那個叫長青無悔的人呢?先前派青牛等人在齒骨城埋伏,將其重傷,現在又暗中派人悄悄跟蹤他,你和他的關係勝似敵人,既然如此在意爲何不想盡辦法除去他,以你的手段和實力應該不成問題。”
“還記得我昨晚對你說過的話嗎?”
半瞎子愣了一下,不明白話題怎麼一下子扯到了昨晚。
“我之前追隨著一個人,年輕的時候想要有一番作爲,直到後來頭領獨自離開,同伴們分道揚鑣我還是選擇追隨他,這個讓我信任、信賴的人就是長青無悔。”
“什、什麼?!”
“很吃驚吧,如果不是他過去的所作所爲過於殘暴陰毒,我仍舊會追隨著他,說真的,心裡面到現在還恨不起來啊。”
“我們兩個之間只能有一個人活下去,這件事也算是我人生的一大心願了。”姜寒笙在他肩膀拍了拍,轉身離開,“不要和青牛分開行動,我擔心過不久有事情要發生。”
半瞎子聽出了他話裡所帶的擔憂,多問了一句,“擔心什麼?”
“我也說不上來,長青無悔走在我們前頭,我不相信他會完全地拋下身後的威脅,那麼……他一定會有所行動。”
“會是什麼呢?”姜寒笙低聲問自己,久久沒有迴音。
忙活了一陣纔開始生火,爲了讓火光在霧氣的掩蓋下更醒目,人們準備了大批被砍伐好的木枝幹柴,姜寒笙用火元之力慢慢燒熱了潮溼的木頭,熊熊大火很快燒了起來,騰起的濃煙甚至蓋過了大霧,近十幾米的範圍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夜幕臨近,姜寒笙帶著殷秋夜一個人離開了這個臨時休憩的營地,他們一路在向東走,其餘人雖然好奇卻沒有多言,兩人走後有意無意地談論起來,和頭領關係極爲親近的青牛也只是搖頭,不知其因。
“我們是要去哪兒?”殷秋夜聽到了流水聲,他們落腳的地方距離溪流不遠,去的方向和路線也是奔著溪邊。
“去見一個人,他如果沒有跟蹤到長青無悔,應該會等在那兒。”
“爲什麼不在營地等待?我們生起了大火不就是爲了引起他的注意麼?”殷秋夜費解地問,覺得這樣單獨地爲了找人拋下其餘的同伴,做法似乎有點不妥,說明對人們抱有著警惕和不信任。
“這個人會帶回來非常重要的情報,我可不希望被更多的人聽到。難不成你認爲我該完全信任他們每個人嗎?”
“信任還談不上,至少不該懷疑吧,他們是被你召集來的甚至不知道要去做什麼事兒,而昨晚衆人已經作出決定了,沒有一個人離開。”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羣人裡有長青無悔安插的人手?”
殷秋夜腳步急停了下來,“你沒有在說笑吧,還是認真的?”
“守墓人的來歷無從探尋,長青無悔又那麼想殺我,他想要掌握我的動向,特別是這次進發清幽山谷,將眼線安插進來不是很好的辦法嗎?還有一件事你忽略了,他在齒骨城受到了伏擊,之後去向不明,而當我們快要達到寡瓢村的時候,他又及時地出現了像是完全知道我們的動向一樣,而且藉助我派出探路的人手,藉此機會除掉了秋子虛,這一切不覺得都太巧了嗎?”
“長青無悔可能是尋著暮炎纔跟過來的,而我們在半途就遇到過他了,所以時間上纔會吻合。就算是有奸細會是誰呢?我們如何向山谷進發都是由你臨時決定的,連我都無法預估日期,就算有人混入守墓人當中給長青無悔報信,在時間上也會比我們晚到一步吧,不可能出現在我們前面。”
“我考慮過這些事,長青無悔也有可能受傷後就在朝此地趕來,他在齒骨已經無法容身,目標就只能向著清幽山谷。只是——”
殷秋夜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鎖著眉頭,“只是什麼?”
“他如果提前就出現在寒石或是寡瓢會有人把消息帶給我,我在決定進發清幽山谷之前,就已經派去了人手緊盯住這兩個地方,這兩個村落都不大,進出的生人也有限,有任何可疑的人都會有所留意。”
“即便是長青無悔也想不到我會把事情佈置的如此周密,可這些天過去了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長青無悔就是這樣突然地出現了,避開了暗中的監視,他出現的時間和時機都是絕佳的,早一步趕到容易暴露,晚一步來會錯失機會,如果是靠運氣總比我們快上一步,他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點。”
“這些事你從來沒有對我說起過。”殷秋夜加快了步子和他並肩而行,他說這句話帶著一點私心,覺得自己是他身邊最親近的夥伴,可能稱得上是朋友,應該是無話不談的。
“你在怪我嗎?覺得我對你並不信任?”姜寒笙笑著搖了搖頭,“這件事不能馬虎大意,這些本事我還是從長青無悔身上學到的,現在的我非常像他年輕的時候,說出來的話總是和所做的事大相徑庭,這是一種迷惑的手段,因爲他始終不肯相信身邊的人,多疑的性格讓他整個人完全變了樣。”
姜寒笙說著低低地嘆了口氣,“以他的威信、實力和機智,在寒牙雪都闖出一點名堂佔有一席之地絕不是難事,甚至連城中的幾大家族都不敢輕視他,可他心裡要的比這些要多得多,所以
才離開了追隨他的同伴們,不遠萬里地跑到這裡來尋找離翁,你知道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麼?”
“難不成是出自一個家族……”
“你只猜對了一半。”姜寒笙沉聲說,“離翁是他的父親。”
“你說……什麼?!”殷秋夜一時間呆若木雞。
“離翁本來是這一代的家主,可惜他癡迷於煉器常年離家一走就是幾年,後來他回來了水雉刀的出現震驚了城中的大家族,不但如此,他煉製出的一件殘次品在一次意外當中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這個秘密被同是煉器師的好友泄露了出去,在萬般無奈之下他才被迫離開,但家族還是遭到了不幸被滅了門,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被驅逐出了寒牙雪都,他的心裡滿懷仇恨從此改了姓氏和名字,長大成人之後纔回到城中。他一手建立起了守墓人這個組織,就是想以此作爲根基去對抗城中的幾大家族,但力量還是太小了,六七年的努力也無法改變任何現狀,所以他獨自離開了去尋找隱居的父親。據說離翁手上有一件東西能讓他完成報仇的心願,我不必隱瞞你什麼,那塊石盤和魂獸有著神秘的聯繫。”
“魂獸?”
“對,衆多的修武者涌入那座冰島,紛紛選擇在寒牙雪都落戶,或爭霸,或是爲了闖出一點名堂,但多半的來者都是抱有一個目的纔來的,就是關於魂獸‘焚鳥’的傳聞。”
“魂獸……焚鳥?”
“據說是只巨大的火鳥,城中有名的煉器師常年都在尋找它,這個消息絕不是空穴來風,那座冰島有個很古怪的地方,焚鳥很可能就出沒在裡面,但不是常人能夠走進去的。”
“什麼地方?”
姜寒笙擺了擺手,“話扯得遠了,如果我能成功地拿到那塊石盤,我們就有機會走一遭。現在,是要想辦法除掉長青無悔這個最大的威脅。”
“他不會輕易出現,何況我們人多勢衆,在這片霧林尋人根本不實際,除非你派去的追蹤者能提供有用的情報,我們可以展開一次有用的伏擊,用我的刀來解決他。”
“現在還不是時候,恐怕我派去監視的人已經失敗了,長青無悔沒有按照計劃一直朝北行進,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殷秋夜跟了一句,“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向北走?”
“很顯然,追蹤的人要與長青無悔相隔著一段距離,是靠一路上留下的蛛絲馬跡追上去的,只要方向沒錯他就一定不會跟丟。而且越朝林子深處走霧氣越榮,對於跟蹤的人就越容易,他們的距離則會越來越近,若是跟丟了人……只能是林子外側。”
“看來你猜的沒錯,要等的人已經來了。”殷秋夜看著三叉彎上游不遠一顆倒樹旁站在一個模糊的影子,他手裡有一團火在漸漸燃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