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過。”韋智答道,“兩個男的是兄弟兩,他們是布達拉宮‘天香殿’的衛士,那女的是他們的妹妹,他們兄弟兩對藏人的活佛,也是他們的國王丹巴早有不滿,所以趁著這次出兵的機會,自告奮勇上前線,藉故帶上了他們的妹妹,然後逃到了咱們這裡。”
戰長風一皺眉:“他們說這話可真?”
“是真的。”一邊上,萬俟斷接口道,“末將三年前與這兩個侍衛有過一面之緣,他們當時的確是布達拉宮的侍衛。”
“那他們的妹妹呢?你可見過?”戰長風追問。
萬俟斷臉上一紅,有些不滿的答道:“我怎麼能隨便見人家的女眷?”
底下幾個都統和參將相互遞著眼色,心裡都在暗想著,這位戰將軍看來智商不高。萬俟將軍都說的明明白白了,只是一面之緣,哪家的女眷會成天在外面拋頭露面的,任由別人亂見?
戰長風笑了笑,那笑容很有些古怪,吩咐手下的衛士:“把那三個藏人帶來。”
“將軍!”魯大海有些忍不住了,叫道:“敵人正在逼近!咱們是不是先決定如何應敵?”
“我現在就在決定如何應敵。”戰長風毫不客氣的把魯大海噎了回去。
魯大海哼了一聲,不再出聲,心想既然你這麼幹,那我就不出聲好了,看到時候敵人來了是會抓你還是抓我。
衛士纔出帳,就聽得帳前一陣喧譁聲。戰長風哼了一聲,喝道:“外面爲什麼那麼大聲音?”
帳簾一掀,一個衛士探頭進來報告:“有兩個士兵喝多了,往大帳裡闖,我們正在阻攔。”
“混蛋!”戰長風勃然大怒!他厲聲喝道:“中軍帳內正在開會,全體高級將官都在帳內,此時帳前三十丈均爲禁地,任何人擅入,殺無赦,你沒學過軍規嗎?!”
那衛士嚇的臉色慘白,結結巴巴的答道:“將軍,將軍恕罪,我,我。。。。。。”
“今天當值衛士官打三十軍棍!”戰長風喝道,“那兩個醉酒的士兵,帶下去,殺!”
一衆將士的臉上都有些變色。他們沒想到這個看樣子很有些清秀之意的將軍居然如此厲害,這和原來那個和事佬的郎將軍可不一樣。
“戰將軍,”郎永淳在一邊聽著,心裡有些不忍,低聲說道:“他們喝多了,是無心之過。”
戰長風恨不得當場踹郎將軍一腳。無心之過?難不成軍規裡是分無心之過和有心之過兩種?軍規就是軍規,軍法如山,如果不能令行禁止,軍隊怎麼打仗?但他不能公然與郎永淳爭執,他心念電轉,答道:“郎將軍說的是,這兩個人最主要的還是違反軍紀飲酒。”
郎永淳鬆了口氣。違反軍紀飲酒,不過是打幾軍棍的事情。
“來人,傳令,先打他們每人十軍棍,做爲他們違反軍紀飲酒的處罰,然後再殺他們的頭,做爲他們擅闖禁地的處罰!”戰長風響亮的下令。
郎永淳差點背過氣去,他沒想到自己這好心反而讓這兩人多了一層苦。但他也不能就公然不許戰長風這樣做,畢竟軍紀在那擺著,他還真沒理由禁止戰長風,何況他也怕,他一禁止,戰長風立馬不幹這“具體指揮”的事情了,那時他的麻煩就大了,所以他只好一聲不出。
命令傳下,外面立時安靜了下來,不但外面安靜了,連帳內也比原來安靜了許多。至少將校們明白了,這位新來的副帥,可真是位眼中不揉沙子的人,連郎將軍都不能直面其鋒,衆人的心裡都多了三分的敬畏之意。
不一時,兩個倒黴蛋的頭被獻了上來,戰長風沒有看,只是一揮手,衛士託著頭往下走,將至帳門,戰長風突然心中一動,揚聲道:“這兩個頭和屍體不要埋,先放在那裡。”
衛士答應一聲下去了。衆將士都有些不明所以,心想難不成還要懸屍示衆?
沒等衆
人想明白,門外腳步聲響,三個藏人帶上來了。當先二人是兩個侍衛,樣子有些粗憨,後面跟著的一個女子,卻是讓人眼前一亮。這女子不象一般的藏人那樣黑,皮膚很是白淨水靈,一頭光滑烏黑的長髮,眉眼間很有些嫵媚妖饒之色,只是年紀看起來稍大,約三十左右了。
兩個侍衛上來後按照藏人方式伸出一隻手一隻腳,行了個大禮。那女子卻雙手合扣,放於腰側,行了個萬福之禮。這禮節可不是藏人的,而是漢人女子的禮節。
戰長風看了看兩個侍衛,這兩個侍衛長的極象,任誰一眼都能看出這是兄弟兩來,戰長風微笑道:“三位棄暗投明,可喜可賀,只是,不知道三位的身份都是什麼?”
三個常將軍都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疑惑之意。他們不明白,方纔戰將軍都已經調查的很清楚了,現在還浪費這寶貴的時間審這三人,而不是佈置迎敵,這是爲了什麼?
當先那侍衛用有些僵硬的漢語答道:“我,我兄弟,我們,侍衛。她,我們妹妹。”
戰長風突然冷笑。他看著那女子,慢慢的問道:“這位公主,你是丹巴的什麼人?姐姐?妹妹?”
此言一出,滿帳皆驚,所有人都“啊”了一聲。沒人能明白,戰長風怎麼就認定了這女子是丹巴的姐妹?
那女子的臉上現出驚慌之色,但這表情轉瞬既逝,她用清脆熟練的漢語答道:“這位將軍,我叫公嘎寧布,這兩位叫達勞傑布和達勞寧布,我們是一家人,我是他們的妹妹,不是活佛的姐妹。”
戰長風嗯了一聲,好象相信了,他一邊點頭一邊說道:“我本以爲你是丹巴的姐妹,如此重要的人物,我們自然值得力保,但既然你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我們漢人犯不著爲了一個藏人平民流血犧牲。來人!”他轉頭吩咐道:“將他們三人綁了,直送叛軍軍營,就說我們答應他們的要求。”
公嘎寧布的臉上不由變色,她一時拿不準戰長風是在嚇唬自己還是來真的,猶猶豫豫的想說些什麼,卻又沒有說出口,只是拿眼瞟著戰長風。戰長風卻已經低下頭去看案上的地圖了。
六名衛士走上前來,綁了三人,拉扯著往帳外走,將到帳門,公嘎寧布見戰長風根本沒有擡頭的意思,終於撐不住了,叫道:“我叫達娃央宗,是丹巴的姐姐!”
戰長風撲哧一笑,招手道:“把他們推回來。”
達娃央宗看著戰長風,臉上一陰一睛,終於開口說道:“將軍,我說的是實話,你打算怎麼對付我們?”
“那要看你說多少實話。”戰長風答道,“你且說說,你帶著兩個衛士來我們漢軍軍營做什麼?”
達娃央宗還沒來得及回答,一邊上,郎將軍卻是一聲怪叫:“你,你這藏人,你敢騙我?!你們這些奸細!”他一邊說一邊氣的滿臉通紅。要知道當初達娃央宗可是說自己叫公嘎寧布,是這兩個侍衛的妹妹的,我們淳樸的郎將軍在萬俟斷確認了兩個男子的確是侍衛後就相信了,萬沒想到戰長風纔到就識破了他們的謊言。這讓郎將軍的臉往哪兒放?他看著達娃央宗,氣的頭都大了,連連叫道:“他們是奸細,是來刺探軍情的,殺了他們!”
達娃央宗咯咯一笑,脆生生的答道:“郎將軍,要是爲了刺探軍情,犯得著派我達娃央宗來嗎?”此時她方纔那種怯生生的樣子已經全然不見了,反而是一付大方得體的樣子。說起來她也沒有多挺高一寸的腰,也沒多睜一分的眼睛,但神態卻已經完全不同,此時的達娃央宗,讓人看起來明顯的就是一個出身高貴的人,與方纔那個自稱公嘎寧布的氣質可說判若兩人。
郎將軍被達娃央宗一句話噎在那裡,一時說不出話來。因爲達娃央宗說的太合理了:要真是爲了刺探軍情,用得著派丹巴的姐姐來?
戰長風咳嗽一聲,心想這位郎將軍真是天真的可以。藏軍共
二十萬人,前線有十萬人,現在居然派出一半的部隊,目的就是爲了要把這三個人要回去,如果真是兩個侍衛一個侍衛的妹妹,他們犯得著動用這等陣仗?這隻能說明這三個人對他們自己極爲重要。方纔他詢問萬誒斷是不是見過這兩個侍衛的妹妹,就是想確認一下,究竟是兩個男子或者其中之一是重要人物,還是這女子是重要人物。既然這兩個侍衛是真的,那麼只可能是這女子是重要人物。那麼,她會是什麼重要人物?藏人和漢人一樣,女子是不能掌權的,因此,這女子不會是什麼將軍之類的,如果是哪個王爺的家屬,只怕丹巴是不會同意動用五萬大軍來討要的,所以,這個女子只能是丹巴的親屬。從年紀看,這女子和丹巴相差不大,所以二者是姐妹的可能很大,加之這兩個侍衛是布達拉宮的侍衛,更印證了這一點可能性。
那麼方纔戰長風是不是真的要把這幾個人還回去?也是,也不是。
如果達娃央宗真是普通人,就交了回去又有什麼損失?
相反,如果她是丹巴的親屬,一旦叛逃,那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她這一逃就等於自絕了後路,丹巴無論如何都不會赦免她,就算想赦免,他手下的官員們也不會同意,所以達娃央宗要真是丹巴的姐妹,既然叛逃至此,肯定不想回去,她一看戰長風是真的要送她回去,自然會說實話。
戰長風這一番心思,看來郎將軍是理解不了了。戰長風也不能當衆教訓郎將軍,事實上私下也不能。他只能幫著郎將軍遮過去。
他對達娃央宗說道:“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麼,你不把你爲什麼出逃的原因說出來,或者說的太慢。如果這樣,叛軍已經很近了,我沒時間聽你細細說,也沒時間審你,真的只能把你送回去。因爲你也看到了,我們的力量不足。要麼,你說出實情。”
達娃央宗看著戰長風,有此猶豫的問道:“如果我說了實話,你們會保護我嗎?”
“不一定。”戰長風答道,“要看你說的實話是不是值得我們爲保護你而流血。”
達娃央宗看了看戰長風,又看了看郎永淳,微微一笑,輕嘆道:“同樣是人,怎麼差別就這麼大呢?”
這話說的有些太傷人了,郎永淳不由得滿臉通紅。戰長風在一邊急喝了一聲:“你究竟是不是要立刻說實話?”
“好吧。”達娃央宗不再糾結於人與人的區別問題,爽快的說道:“我說實話。實話是:丹巴沒有反叛。”
“扯蛋!”一邊上魯大海怒喝了一聲。
別說魯大海,帳內人人都想吼上一嗓子。丹巴沒有反叛?那眼前這那些叛軍哪裡來的?難不成是自發的?
“我沒有蛋,扯不了。”達娃央宗一雙嫵媚的眼睛瞟了魯大海一眼,言語間很有些挑逗的意味,“我說的的確是實話,丹巴沒有反叛。”
“請你解釋。”戰長風沒有說更多的廢話。
“因爲丹巴已經死了。”達娃央宗見戰長風如此簡潔,也乾脆的回答,“現在,你看到的是丹巴發佈了命令,實際上,發佈命令的不是丹巴,而是他的近臣洛佳堅贊發佈的。真正反叛的,是洛佳堅贊。他謀殺了丹巴,但他心知,藏人之王是要受皇帝冊封的,他謀殺丹巴,當然得不到皇帝冊封,所以乾脆反叛,如果能成功,他再公佈出丹巴的死訊,那時他威望已固,也就不怕藏人不聽他的了。現在,知道他謀殺了丹巴這個事情的,只有我和我的這兩個侍衛,所以洛佳堅贊纔不惜一切代價想得到我們三人。”
戰長風“嗯”了一聲,心中沉吟。
“一個國王死了,難道可以很長時間不被發現嗎?”一邊上,韋智問道。
達娃央宗一笑,說道:“這位將軍,您不熟悉我們王宮的規矩,我們的活佛國王可不是人人都能見的,連我這個姐姐也只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在特定的情形下見上他幾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