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那漢人只是輕蔑的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德娃沒有發火,只是看了一眼身邊的保龍賣。
保龍賣笑了笑,手一動,一隻足有半個巴掌大的蜘蛛已經爬在了他的手心。
“按住他。”保龍賣吩咐道。
兩個叛苗軍士兵死死的把這漢人按在地上,他們知道,這蜘蛛咬過的人,會受到極可怕的痛苦,身上的肉會慢慢腐爛,但這個“慢慢”,也不會超過半個時辰,就會爛到骨頭。那種痛苦,絕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保龍賣慢慢從馬上下來,向這漢人走來。
“我叫沈泰,我叫沈泰,饒命啊!”這人突然大叫起來。
所有人都呆住。
沈泰如果寧死不屈,倒也沒人感覺意外,畢竟,漢人裡多的是有骨氣的人,而這人方纔那一番表現,明明的就是一個鐵骨崢崢的樣子。如果他受不過痛苦終於求饒,也很正常。只是,方纔還一臉的傲氣,現在還沒等用上刑罰呢,只是看到了這個蜘蛛就如此表現,這倒大出意外。
“好極了。”保龍賣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他微笑著看著沈泰:“沈泰,如果你識時務,就自己細細的從實招來,否則。。。。。。”保龍賣輕輕的掀了一下衣角,將衣服裡面給沈泰看了一眼。
沈泰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變得鐵青,他拼命往後縮著頭,極力想遠遠的避開保龍賣,哪怕多避開一寸也是好的。
“我招,我全招!你不必用那些東西的!”沈泰連連叫道。
在板當鎮到紫雲之間,漢軍已經埋伏了很久。路上,看不到一點有軍隊的跡象,二萬士兵都靜靜的埋伏在樹林之中,雖然在樹林裡還算蔭涼,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的心情也開始煩躁起來。
戰長風皺著眉毛坐在樹後。
按說,敵軍早就應當進入這一帶了,爲什麼他們還沒有來?難道他的計算有誤?他的心裡第一次對自己的計策有些不自信了。
路上傳來馬蹄之聲,一車馬車急急的駛來,從表面上看,這是一車普普通通的馬車,但實際上,這卻是戰長風派出的探馬。
戰長風哼了一聲。
既然僞裝成普通行旅,這樣急急的前行,是很容易暴露的,看來得換個聰明些的探子了。
馬車就在大軍埋伏處直接停了下來,一個僞裝成旅客的士兵從車上跳下來,不加任何掩飾的直接衝入樹林,就向中軍所在位置衝來。
“混蛋!”吳恨在一邊低聲怒罵。
真沒見過這種探子,居然如此公開的告訴別人這裡有埋伏。
戰長風卻低嘆道:“有麻煩了。”
那士兵一路衝到戰長風面前,喘息著報告:“敵軍轉向了!”
“什麼?!”戰長風一下子站了起來。“說詳細一些!”
“敵軍本來已經離的很近了,”那探子又喘了兩口氣,這才繼續說道,“但不知爲什麼,突然停下,過了一段時間,他們調轉了方向,看樣子是向安順去了!”
戰長風恨恨的一擊掌:“拿地圖來!”
一張地圖立刻展開了。戰長風和幾個參將都俯身去看。
按說,紫雲應當是最重要的地點。從德謨到安順,必經紫雲,從惠水也可一路直達紫雲,這裡是一個十字路口,向西北是安順,向東北是
惠水,也正因如此,戰長風纔會在此埋伏。但這一次計策居然失效,敵人既然識破此計,身後有漢軍跟隨,前面有漢軍埋伏,乾脆就從密林中直接繞過紫雲向安順後撤了。只是,是誰識破了這個計策?
“咱們不妨直奔安順,”周信之建議道,“現在三路軍已經合一,中南二路之圍已解,敵人也無處阻擋咱們,不妨合全軍之力,直奔安順,就在安順決戰!”
“這倒是我原來備下萬一計策不靈時的辦法,”戰長風說道,“只是,敵人明明已經中計,爲什麼會在即將進入圈套時突然發現了這個計策?”
“也許他們想明白了。”秦參將在一邊說道。
“也許。”戰長風的口氣不那麼肯定。因爲敵軍這一次的動作,穿過密林直退往安順,這個指揮方式可太不象叛苗軍的一貫風格了,倒很有些漢軍作戰的思路。他看著地圖,心中一動,向安順前面的一個小鎮一指:“我猜,他們只怕不會退守安順城,可能會在這裡和咱們決戰。”
“這是寧古鎮,離安順城只有十里。”秦參將答道,“遊擊怎麼會認爲敵人不會退入城中而是在這裡拒守?”
戰長風笑了笑:“現在還只是猜測,到時候再看吧,也許我會猜錯,但如果猜對的話。。。。。。”他突然轉了話題:“通知全軍:到紫雲休息一日,等待蔣參將的部隊前來匯合,然後,我們一起前往寧古。。。。。。也許是安順。”
次日一早,漢軍的總數再次增加,因爲蔣參將領著五千士兵趕到了。現在,漢軍總計兩萬五千人,而敵軍,目前已知的有:南路敗軍三千人,中路七千人,另外據報,安順,也就是他們的王城,還有五千人守衛。兩萬五千人對一萬五千人,人數上是佔優勢的。但論起地利,自然在叛苗軍一邊。
漢軍一路前行,這一回倒也不必遮遮掩掩了,大軍就順著大路一路前行,過了前面的貓營鎮,來到前往安順唯一的一條河,格壩大河前。
格壩大河雖然名爲“大河”,其實既不大,也不算河,至多不過是一條大一些的溪流,只是分枝較多,要經過格壩大河,得連續經過幾條溪水才行。但這些溪水又窄又緩,而且並不深,應當說是很容易過的。
所以,最前面的先鋒部隊根本沒有停留,直接淌水而過,然後,全體倒下。
一百人,一個百人隊,從百夫長到士兵,全部倒下,每個人都是從腳上開始,一條綠線向上蔓延,直到臉上都是綠的。
“不要碰那水!”跟在後面的小都統見此情形,立刻意識到是水有問題,當即下令:“砍幾棵樹,搭在水上,從樹上走!”
士兵們一通忙活,放倒了兩棵大樹,橫在溪水中,那樹幹一大半在水中,另有一小半則在水面之上。兩名士兵小心翼翼的踏上樹幹,一步步的向前走著。兩人都將雙手左右平伸,以保持身體平衡,他們可不想掉到水裡,前面的一百具屍體已經告訴了他們,一旦碰到了那水會是什麼結果。
兩個士兵都安然的走過了溪水,連腳都沒有溼,兩人一到了對岸,都不由自主的歡呼起來,另一邊的士兵們也高興的叫了起來。
歡呼聲還沒有落,兩個士兵突然一起倒下!他們的腳上現出一條綠線,迅速的向上蔓延著,不一會兒,已經滿臉綠色。
河這一邊,士兵們的歡呼聲一
下子消失了。
怎麼回事?每個人都吃驚的看著河水。那兩個人可是根本沒有碰到河水啊,怎麼還是這個樣子?
“後退,向參將報告!”那小都統眼見情形不對,急忙約束士兵後退,一邊向參將彙報。
吳恨接到報告,沒有片刻停留,立刻向戰長風報告。戰長風則立刻告訴了陳道長。
陳道長一聽這情形,神色立刻鄭重了起來,他說道:“叫士兵後退,遠離河面,待我去看一看。”
戰長風、吳恨和陳道長三人來到河岸附近,遠遠看著河面,其實日已近午,河上霧氣蒸騰,除此之外,沒有什麼異樣。
陳道長先是詳細的詢問了兩次渡河的情形,沉思良久,伸手入懷,慢慢拿出一件東西來。
戰長風和吳恨同時“咦”了一聲。
“道長,這河裡有妖怪嗎?”吳恨問道。
陳道長笑道:“哪裡有那麼多的妖怪,何況睛天白日的,就有妖怪也不敢出來。”
“那麼你拿硃砂做什麼?”吳恨不解的問道。
陳道長笑瞇瞇的說道:“一法通萬法通,河裡雖然沒有妖怪,但看這情形,一定是有什麼奇怪的惡物,老道就用咱們中原的法子讓這苗疆的怪物現一下原形。”他說著,慢慢向河岸走去。
“道長小心!”戰長風急忙提醒。
“戰遊擊放心,老道自有分寸。”陳道長一邊回答著,一邊慢慢的接近河岸。到了離岸邊約三尺左右距離時,陳道長站住腳步,手一揚,嘩的一下,將手裡的硃砂水潑了出去。
“糟了!”吳恨失聲叫道,“這老道糊塗了,連符都沒畫,就把硃砂潑掉了!”
陳道長卻沒有理會吳恨,而是凝神看著河面,突然,他臉色一變,連連後退幾步,指著河面上方尺許叫道:“你們看!”
衆人順著陳道長的手指向前看去,只見河面上,無數條硃紅的細線在輕輕搖動著,這些細線的一端就在河面上,另一端則向上長起約有二三尺左右,好象風中的柳枝一樣輕輕搖動著。這些細線十分微小,想是通體透明,所以只有在被潑上了硃砂時才能顯現出來。只是,這一潑上硃砂,衆人才發現,那河面上的霧氣,根本不是什麼霧氣,而是密林一樣的這些小細線,只是它們通體透明,陽光照過來,就如同起了霧一樣。
“這是什麼東西?”吳恨有些吃驚的問道。
“血吸蟲!”陳道長恨恨的說道,“這東西細如髮絲,長年飄浮在河面上,一旦粘到人體,立刻就鑽進皮膚裡,由於太過細小,所以人很難立刻感覺出來,它一入人體,就拼命吸食人血,你們看到的那些綠色,就是血吸蟲吸足了人血後的形體!”
衆人聽得,不由得都打了個冷戰。那綠色隔著一條溪水都能看清楚,足有三四寸寬,而河面上的血吸蟲,細如髮絲。這中間差了多少倍?只怕人身上的血都已經被吸乾了!
“這些可惡的苗人!”吳恨也不由得怒罵起來。
“這個只怕不是苗人做的。”陳長青答道,“在河面上種下此種惡物,他們自己也看不出,而且他們也要喝水,他們只怕不會自絕如此。你且看看四下,除了咱們的腳印,可有其他人的腳印?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這一帶只怕沒有苗人涉足。他們知道這河裡有這東西,所以不敢過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