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順三年十二月十八,天氣陰沉干冷,空中烏云密布,似乎要下雪了。章鉞與封乾厚、郝天鷹李多福率六營延州新兵,帶著數千匹戰馬、及大批貨物、糧食等軍用物資,一路南下返回會寧時,正是下午申時末。
留守的宣崇文帶著二弟章鋮,和李處耘、明金榮等軍官,還有先期到達的韓盛、李多金、李多壽、張全緒等人一起出城迎接。魚雪卉也從延州先搬過來了,帶著弟弟魚仲慶等在邊上,郝天鷹這家伙直接甩開眾人,拉著娘子上馬先進城了。
大伙兒見面正寒暄著說話,一陣零星小雨夾著雪籽嘩啦啦地落下,地上很快就鋪了星星點點的白色。但這還只是小菜,大餐接著開始,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而下,讓眾人避無可避,急吼吼地趕著車馬貨物進城。
明金榮引李多福率新兵入住軍營,李處耘安排士兵接收貨物,及幾十大車糧食搬進庫房,李多金已接手日常事務,一一登記在冊。
章鉞和封乾厚可不管這些小事,直接前往州衙,這里也修繕過,空房子多得是,只是沒什么人住反而空蕩蕩的。與中原各地州衙大院布局一樣,都是四合院型前堂后宅式。進大門就是前進大院,門左側有廄亭,用來臨時迎來送往歇息接待。前進左廂大院便是州獄,右廂是土地祠和貴賓館。
過儀門就是二進大堂,兩邊是雜物房和屬吏辦公之地,里側是知州主政衙參議事大堂。左右兩廂大院又分幾個小院落,為七曹參軍住宅,及一些小吏住房。之所以有七曹,是因為唐時會州為中州,不過現在是軍州,但住房仍在。
再里側是三進后堂,為知州日常辦公,接待重要客人之地。左右廂院為錄事參軍及錄事、醫學博士等八、九品小官的辦公地和住宅。
最里面的四進是知州宅,占地與州衙大堂差不多,足有四五畝大小,左廂院為司馬宅,右廂院為別駕宅,只是要小一點,但居家和辦公是完全足夠。
章鉞進州衙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打掃得很凈,只是破舊了些,以后還要再翻修,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要在這兒辦公,所以還是很上心的。
“太空蕩了!到處都是士兵值守,沒什么生氣!宣崇文和李處耘住哪兒,他們之前不是留守辦公嗎?”章鉞忍不住直皺眉說。
“李處耘家里孩子還小,今年他女兒出生都沒回延州;宣崇文家眷在東京,他們一直住軍營,早上過來看看,然后各忙各的……”韓盛苦笑著說。
“哈哈……這一州全是軍漢啊!馬上就過年了,大家怕是都想家了吧!”章鉞笑了起來,說到這個他自己也有點惆悵。在這鳥不拉的地方,沒人陪也就罷了,大雪天里什么也做不了,想想就覺得無趣。
“可不是么?我與孝德兄年中還回家了一次,軍官士兵們年初離京,現在回家無望,暗地里可是罵娘呢。”韓盛看看封乾厚,笑著說。
“罵個鳥!過幾天讓他們長點見識!”章鉞撇撇嘴說,這天氣別的事做不了,練兵還是可以的,帶他們舒展一下筋骨,玩點小游戲,搞搞活動,免得閑的蛋疼,想那些有的沒的。
二弟章鋮屁顛屁顛地跟在身后,這小子又長高了一些,穿著軍服倒也有幾分英武之氣,欲言又止的樣子,還沒找著說話的機會。
章鉞拍拍他肩膀,笑道:“自己去宣崇文那兒搬行李過來,偌大州衙我一個人住真是怪氣悶的。”
“嘿嘿……我已經當伙長了啊!不和弟兄們一起住,不太好吧!”章鋮憨笑著說。
章鉞聞言笑起來,沒好氣地說:“你才多大,官癮倒是不小,回來給我當親兵學點真本事,有空跟封先生多讀點書。”
大雪下了一夜,次日午后方停,地上積雪足有半尺多深。章鉞起來正好趕著午膳,一碗粟米粥,兩張烙餅加一碗羊肉湯就打發了,這可不是在家,得算著軍糧過日子,能填飽肚子就很不錯了。
二弟章鋮倒還勤快,正和親兵們有說有笑地在院中鏟除積雪,然后用獨輪斗車推走,里外都清掃得差不多了。
“二郎!通知陳嘉去軍營傳令,召集軍官們下午過來開會!然后給我回來讀書,這些雜活兒用不著你來做。”章鉞站在廊檐下喊道。
“哦……好吧!”章鋮也就十七歲,還有些少年人好動的心性,沒事就想溜出去瞎逛。
章鉞回臥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物品,想來到青塘甲這個猶豫了一下,決定暫時不外傳這件事。其次就是剛到的延州新兵,擴軍六個營,軍官人選要確定下來。還有駐扎各地的五個營,這天氣就沒法聯系了。
小半個時辰后,章鉞打好了腹稿,與封乾厚從后堂出來,宣崇文、權道謹、明金榮、李多福等軍官已然到齊。
“延州新兵六個營,指揮使、都頭兩級軍官目前都是權領,今天要正式確認,將誥身發下去,自明日起全軍展開訓練,以老軍官帶新兵,盡快形成戰力。”
章鉞先開口定下這此會議的基調,然后由李多福呈上名冊審核,當場依兩級軍官的個人簡歷勾選調換,明天就可以在校場正式公布整編。
當下新增了九到十四營,郝天鷹、閻成望、史成弘三名老資格副指揮終于轉正,與新兵指揮對調,分別為十、十一、十二營指揮,另以宣崇文大弟子宋凌光為十三指揮使,李多福為十四指揮。其下都頭也加以更換,不過隊正伙長就算了。
李多福原為延州彰武軍牙軍都虞候,現在為指揮使反而降職了,但這也只是暫時,章鉞還可以讓他兼領一些高點的職務。
至于三、六、八這三個騎兵營,為了保持戰斗力,章鉞暫時不調動,等這批新兵練成,再將一、二、四、五、七營換回,會寧州治重地,必須要駐以精兵。拓拔波固還在黃河西岸呢,若出點什么事,可就糟糕透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