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知制誥、中書舍人兼宣詔使扈載、副使馬仁禹終于趕到了夏州,不過他們出延州蘆子關在長澤縣就見到了章鉞,也就免得北上到州治了。
東京發生的事,章鉞已得到了李多壽的稟報,知道是趙氏所為也就開始上心了,又向扈載等人打聽了一下,聽說皇帝如此處置心下疑惑。不過這樣也好,這種事越扯越麻煩,甚至有可把自己在西北的秘密都暴露出來。
扈載等人要去各鎮宣詔,章鉞派人送走了他們,便將夏綏四州事務移交給史彥超,并出示朝中給參戰軍官封賞,以杜延暉知麟州、兼防御使,卞極領府州;李師問知宥州、黨金福為防御副使;以沈念般知銀州,蘇論阿缽為防御副使;折德源知夏州、符昭吉為防御副使;楊重訓知綏州、韓志平為防御副使。
西北行營正式解散,移鎮的節帥要去各地赴任,新近升遷領州事的軍官們則要與章鉞一起進京謝恩,作為正五品的軍州知州,或從四品的州刺史,一般會得到皇帝的親自接見。
處理完善后諸事,五月底時,章鉞帶上封乾厚、李多壽、楊玄禮等幕僚和親兵,還有乘坐馬車同行的細封珪月。剛上門時,她還有點野性難馴的樣子,不過后來章鉞真派人將她送回去,次日就被她叔父細封畢贊和兄長細封赤思一起送了回來,從此也只好認命了。
聽說黨項小娘性子很烈,而且很野,那次章鉞純粹是一時興起,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侯章,結果被細封珪月掃了興頭也就不大理她了,要不要帶她回家,心里都還猶豫著,反正也沒碰她,送回去也沒什么。
車馬隊過紅柳河一路東行,到蘆子關還有一段路,半路到一處小溪流邊飲馬休息時,細封珪月提著銅盆,自己到溪水邊汲水洗臉。她開始本就是俘虜,也沒什么婢女從嫁的,章鉞也沒給她找,此時坐在路邊草地上遠遠地看著細封珪月,這小娘確實挺漂亮,比家里幾個不差多少。
親兵隨從們見她過來紛紛走開,細封珪月自己洗了一把臉,又端著一盆水到章鉞面前,低眉順眼地輕咬著嘴唇,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這路程還遠,關外風沙大,奴伺候阿郎凈手吧!”
“快到蘆子關了,你若不愿意隨時可以開口,不勉強你的……”章鉞說著嘴角一翹,不由笑了起來。
“還說甚愿意不愿意?奴就剩下一個兄長,他現在也就是個普通牧民,若回去他如何護得了我,我還有什么可去的地方嗎?”細封珪月一臉委屈,不時看一眼章鉞,神色有點復雜。
家人都死在了夏州城內,據說是眼前人使用了一種叫什么“火藥”的東西,按說是毀家滅族之仇,可自己從此還不得不服侍于他。
“嘿嘿……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嘛!這么悲悲切切的干什么?怎么說我章某人也是高官重臣,難道委屈了你?”章鉞坐著沒動,仰頭看著眼前的小娘。
原本她滿頭的細發辯,現在梳起了盤桓鬟,但她顯然不會弄,發鬟梳得蓬松,垂散下來的幾縷淡黃色頭發洗臉時打濕了,正貼著臉頰。黨項女孩那種剛過膝頭的短裙和鹿皮鞋也換去了,穿上了一身粉紅色細花短襖和襦裙。這身妝扮配合她修長婀娜的身姿,若非褐黃的頭發和湛藍的眼眸,雪白的膚色,樣子倒和漢家小娘無異。
許是想到了什么,細封珪月輕咬一下嘴唇,如玉般的俏臉慢慢紅了,從袖袋里掏出手帕蹲下身來,在銅盆里浸濕擰過水,見章鉞黑色幞頭上積了一些灰塵,便緩緩伸手給他取下撣去,又用手帕給他擦臉洗手,動作輕緩溫柔之極。
“等到了京城府邸,你和她們一起住,夫人會給你安排!”趁她還沒走開,章鉞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認真地看著她說。
“嗯……但憑郎君做主!”細封珪月輕聲點頭,臉上暈紅一點點擴散開去,她掙了幾掙沒能掙脫手,也就任章鉞微帶老繭的大手輕撫摩挲著。
“你家兄長和族人什么的也不用擔心,戶口已經登記,等州城重建了遷入城內,與漢民和士兵家屬一起安居,一視同仁,歸入朝庭治理,財貨交通兩便,豈不比李彝殷的統治好多了。”
“奴代族人謝過,這一生做牛做馬都盡心服侍郎君!”聽章鉞這么說,細封珪月略微安心了些。
眼見她垂眉瞼目,修長彎彎的睫毛不時忽閃著,意態安詳恬靜的樣子煞是可愛,章鉞突然伸手一拉,將她一把攬入懷中橫坐在大腿上,輕笑道:“要做牛做馬那得趁早,不如今晚如何?”
細封珪月一驚,差點驚叫起來,嚇得左右看了看,見親兵都走得不見人影了,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推開章鉞可又不好反抗,羞紅著臉神態忸怩道:“啊?人家還沒準備好,可旅途之中就……要不等回京了再說吧?”
“等什么等……別等到家了你還沒成為我的女人,小心她們看出來把你當婢女看待!”章鉞撫去她臉上濕濕的幾縷頭發,怪笑著威脅。
“不會吧!她們?你家里女人很多么?”細封珪月心中一緊,頓時有些擔心起來。她們黨項人主婦也是在家說一不二,侍妾同樣沒什么地位。在這個一夫多妻的男權時代,女人大多淪為附庸,侍妾沒得選。
“到了就知道,以后也是你的新家了!話說你這名字誰起的?真是不大順口呢,不如倒過來叫月珪!珪是美玉的意思,像月亮一樣的美玉,你知道么?”章鉞嘴里嘰嘰歪歪,語速又快,故意引開她的注意力,大手卻十分老練地悄然探向了細封珪月身前敏感部位,從未如此近距離接近男人的小娘一下子失聲尖叫起來。
小溪邊一處緩坡后,隨從親兵們聽到,臉上都露出了暖昧之色,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封乾厚倒背著雙手,似乎絲毫不受影響,遠望著遠方一片蔚藍的天空,心中在悄然謀算。
主公年輕而處高位,又拜樞密直學士,按說這是好事,但封乾厚隱隱覺得,回京就算拜相也未必好,廟堂雖高但完全是一個羈絆,遠不如在地方來得自由,有軍情司和行人司勾通各地,就算遠離西北根基之地也完全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