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養養也完好如初。
那賈蕓於寶玉養病期間來過這裡好幾次,和小紅對了一下眼,認識了一半的人——虧他記憶力強能記住,捎帶溜了一些須。那天寶玉親自接見他的時候,他說:“叔叔大安了,也是我們一家子的造化。”——如果沒記錯,是這廝第二次說“造化”一詞了,真正是對這詞情有獨鍾啊,反過來也可見其詞彙量尚小,進一步在更大的榜上發展空間是很大很大的。
寶玉這邊閒了好幾天,來找林妹妹。寶玉給黛玉吃了幾個“冰糕”,說一些那種話時,惹惱了黛玉。原來黛玉正正經經跟寶玉講:“最近我老愛哭,不知什麼原由,反正一個勁想哭,有時候一個人在屋內沒事也痛哭,我也不明白是什麼道理。”寶玉笑扯扯道:“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喲?”黛玉氣得翻白眼,寶哥哥,我不動真格的你不會慌神,開哭!
黛玉來了個經典的林式三步哭法:一撂臉,二泣哭,三是撒開腳丫子向外走。寶玉照例慌了神,正琢磨如何挽回。忽聽跟班小廝焙茗來報:“老爺叫你去。”寶玉唬得不行啥也顧不上,反身奪門就走。出來卻原是薛蟠假傳聖旨,誆了寶玉參加他的生日PARTY。二人來到生日會場,會場醒目處拉一橫幅:採花辦公室主任成人型紀念日。這採花辦公室云云是薛蟠一夥成立的民間性質組織(跟賈蓉的種花辦公室官方性質不一樣),薛蟠擔當主任一職。當初有個不知深淺的芝麻九品縣官來找麻煩,問薛蟠:“你這是不是違法組織喲?”薛蟠脖子一梗:“各人爬喲!我是採購花草的組織,有什麼問題?!”縣官又問:“你買那麼多花幹什麼?”薛蟠很不屑:“我有錢,有錢買來扔著玩,行不,砍!”縣官碰一鼻頭灰,悻悻溜了。悻悻了的縣官本來還想找面子,但看了幫助文件後,被“幫助”了一下,醍醐灌了頂。橫幅一側偏門上還有一小標語:“劫人處。”寶玉見之甚爲不解:“這是什麼東東?”薛蟠道:“這也不知?是接待來人的呀!”寶玉心想:完了,就這水平還辦公室主任,沒天理呀!
兩人來到薛蟠定的酒席上,那一干薛少的狐朋狗友獻媚了衝薛蟠唱: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其實薛蟠聽不懂那玩意兒,他覺得像鳥在叫,不過他知道是好話就成。
一夥人吃了幾盆“半途而廢”式點心,薛蟠用那他雙著名的鹹豬手神秘的拿張春宮畫出來,說是“庚黃”畫的。寶玉揭示那是唐寅所畫,薛少認了別字。薛蟠覺得很沒面子,特別後來介紹到馮唐將軍之子馮紫英時,又觸到痛處“唐”字,周圍隱隱還有人偷笑,薛蟠更是惱怒,可又不好對寶玉掛臉蛋。正好瞧見馮紫英面上有青傷,撒氣一吼道:“誰對你下暴,老子要捶他!”紫英說:“不是人弄的,是動物。”
薛蟠不管不顧:“動物我也捶!”
紫英道:“是鷹。”
薛蟠追問:“在哪兒?”
紫英道:“被我射殺了。”
薛蟠又問:“死屍在哪兒?死屍我也捶!”
紫英一笑:“烹了入肚了。”
薛蟠毛了:“入誰的肚了,只要不是你的話,我照捶不誤!”邊說邊舉起了毛粗手。
紫英一樂:“薛少,開先你吃的就是鷹肉。”
感覺系列倒黴的薛蟠掄起的手又放下:“那——那——那也罷了。”
席罷寶玉自回來不提。
說那黛玉聽說賈政喚寶玉去了,有點兒掛心。跑到寶玉住所想來問問啥回事,敲門,裡面答:“睡了,明天請早!”——原來晴雯剛跟碧痕互相吐了口水,寶釵又夜裡跑來得服伺啊攪了好覺,氣大著呢。黛玉以爲她們沒聽真:“我,我都不開?”晴雯也不知是真聽不明白還是假聽不明白:“我管你是誰,二爺說任誰一概不入!——除非他爹,你是他爹不是?!”
黛玉聽了這硬棒棒話又聽見裡面寶玉與情敵寶釵歡聲笑語,尋思自己是個寄人籬下的寄生蟲,心裡好生難受。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又多疑寶玉怪責她去告密雲雲,一時間腦海翻滾不息。
不覺間走到一棵歪脖子樹下,長嘆一聲:“歪脖樹啊,歪脖樹,難道我黛玉今日要命喪此處?”
當下心潮翻滾,正所謂:
榮華富貴眼前花,傲什麼?
世事如同棋一局,算什麼?
一旦無常萬事休,忙什麼?
這大觀園在林妹妹眼中,不免成一座悲涼無比的荒園子,大垃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