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日,一個月之前就已經屯兵與安徽銅陵縣一帶的日軍,突然以三四余艘艦船搭載一千多海軍陸戰隊和一個步兵旅團的兵力,逆江而上向安慶逼近。
同時,駐扎在安徽中部的日軍分兩路出動。一路向西進犯六安,一路越過舒城直抵桐城一帶第七戰區的最外圍防線,并有切斷部署在安慶一帶的楊森第二十七集團軍后路的企圖。
日軍華中派遣軍進犯華中、占領武漢的重大軍事行動由此正式展開。
三處日軍首批出動的兵力在八萬以上,并有一百余架飛機和數十艘艦艇助陣,其后續預備兵力更高于這個數字。
日軍華中派遣軍為整個戰役準備的兵力是十一個師團和兩個獨立旅團、一個航空兵兵團、一個海軍艦隊,共有飛機三百余架、艦艇一百二十余艘,總兵力接近三十萬人。
此外另有四個師團和兩個獨立旅團駐扎于上海、南京、杭州等地,以護衛其后方安定。
連同華北方面軍,日本在中國關內的兵力已超過六十萬,飛機近千架。
動員了如此龐大的軍力,耗費了無數的戰爭資源,看來日本為奪取武漢而迫使中國低頭盡快結束戰爭,幾乎是不惜血本了!
中國方面直接投入華中防御的兵力也有八十余萬,如果連同一戰區為防止日軍華北方面軍南下助攻武漢,而部署在鄭州以南、信陽以北的平漢線上的二十余萬人,總兵力達到了一百一十多萬。
雙方投入的兵力都超過了淞滬會戰,為日本侵華以來中日軍隊最大的一次搏殺。
八月三十日夜間,日軍在安慶附近登陸,拂曉即冒雨對安慶外圍展開了突然進攻,守衛安慶的川軍二十七集團軍楊森部沒料到日軍會在雨天登陸并發動進攻,因此淬不及防,僅經大半天抵抗就敗下陣來。
第三戰區的顧祝同立刻派遣了援軍,準備隔江策應二十七集團軍奪回安慶,結果反遭敵近百門艦炮襲擊而損失慘重,再也不敢向前靠近。
日軍輕松拿下安慶之后,立刻恢復了安慶機場,并以此為基地出動了大批的戰斗機和輕型攻擊機,對武漢、馬當、湖口和九江、瑞昌、南昌等地的軍事目標頻繁的進行轟炸。
由于臺北機場被襲擊之后,日軍還來不及大規模補充在華東的遠程轟炸機,所以武漢所受到的空襲規模和次數遠不及八月份以前。
九月十一日中午,日軍波田支隊搭乘海軍艦艇抵達馬當,下午便乘坐橡皮艇,在艦炮配合下向馬當要塞進行了試探進攻,但還未能在馬當磯登陸,就被要塞上和長山兩面夾擊的炮火和重機槍所擊退。
一艘靠近馬當磯水道的日軍炮艦,也因引爆了水雷而緊急駛往江邊擱淺
波田支隊見直接占領馬當磯的可能性不大,于是就在南岸登陸,準備首先拿下長山,然后在與海軍會攻馬當要塞。
當晚,日軍第一零六師團的一個旅團,也全部乘運輸船到達了馬當以下江段,并于第二天上午在南岸登陸與波田支隊會合。
兵力得到了加強的日軍,隨后便從陸路向長山的中國守軍發動了進攻。
而日本海軍也不甘示弱,一面以部分艦炮火力支援步兵隊長山的進攻、以其它艦炮和馬當要塞展開炮戰,一面還出動小型艦艇來清除江面上的水雷。
長山陣地是馬當要塞的側翼屏障,與馬當要塞同時建設,構有大量的堅固工事,并配有數門從艦艇上拆下來的艦炮。
防守長山陣地的原本只有海軍江防二總隊的一個大隊。但由于謝昌云知道前世日軍就是首先占領了長山,繼而占領馬當,因此打開了長江門戶而**。所以在日軍攻占安慶之后,謝昌云又命令駐守彭澤的十六軍抽調了兩個步兵連和一個機槍連,協助海軍陸戰隊加強長山的防御力量,并做好隨時以一個團的兵力增援長山的準備。
就這謝昌云還不放心,又讓廖廣澤越過十二集團軍防區,在彭澤與長山之間隱蔽放置了一個步兵營和一個八一迫擊炮連,并以戰區的名義由十二集團軍在長山派駐了一個配有電臺的五人觀察小組。
對于謝昌云的命令,湘軍系統、且又受第七戰區和第九戰區雙重管轄的十六軍軍長李韞珩,卻不以為然對左右道“長山堅固的一級國防工事,可以抵擋在跑動轟擊,海軍陸戰隊又裝備精良!謝副長官太過于謹慎了!”
但李韞衍也不敢公開違命,還是按要求派足了兵力。
至于隨時增援,那只是個虛詞。從山腳下出動也是增援、從彭澤出動也是增援。
李韞衍因此并未做單獨布置。
謝昌云雖然很快獲悉了情況,但也沒有細究。他就是要利用李韞衍的懈怠和疏漏,為十二集團軍下一步的任務創造條件。
日軍波田支隊連續兩天向長山發動了九次進攻,但在中國守軍的頑強抵抗和密集火力殺傷之下,付出了四百余人傷亡的代價,僅占領了中國軍隊的一個前突陣地。
接下來,日軍一零六師團派遣戰斗力最強的一個聯隊換下了波田支隊,但一整天的進攻還是撒羽而歸。
但同時,經過三天的激戰,長山的海軍江防大隊也傷亡了三分之一,能作戰兵力僅剩了不足三百人。而作為預備隊屯兵在坑道里的十六軍的三個連,基本還保持了完整兵力。
第四天上午,日軍在連續兩次進攻無果之后,于中午過后竟使出了極為殘忍的手段,利用毒氣罐和特種炮彈,同時對長山陣地的前沿和縱深實施了毒氣攻擊。
表面陣地上毫無防備的海軍江防大隊隊官兵在幾分鐘之內,幾乎全都扭曲著倒在了地上,而躲在屯兵洞里的十六軍也死亡了幾十人。
訓練有素的觀察組在發覺了異常煙霧時就立刻戴上了防毒面具,并奔跑著通知附近人員趕緊用濕衣服或濕毛巾捂住鼻口、趴下身體。
接著,觀察組馬上把這一情況用電臺報告給了十二集團軍。
十余分鐘之后,帶著防毒面具的日軍便向長山核心陣地發起了沖鋒。
三百余名十六軍官兵和剩余的幾十名海軍江防大隊官兵,冒著被殘存毒氣傷害到危險隨即投入了戰斗。
但由于十六軍官兵素質不及海軍陸戰隊,而海軍陸戰隊則精華盡損,所以接下來的戰斗打得異常慘烈,連觀察組除了無線電員外的四人都參加了戰斗,而且還犧牲一人,輕傷兩人。
連續打退日軍兩次進攻之后,陣地上僅剩下了二百一十多名還能戰斗的海陸軍官兵,而且所有的炮彈都打光了,如果日軍繼續進攻,長山陣地將很快丟失。
僥幸活下來的海軍江防大隊長,隨即向九戰區、七戰區和海軍江防要塞司令部分別發出了求援電報。
讓大隊長料想不到的是,最后一份電報剛發出了不到二十分鐘,近千名的援軍就到了,而且竟是本應遠在七十公里之外的第十二集團軍。
陣地上存余的海陸軍官兵頓時發出了一片歡呼聲!
率隊馳援的獨立三師一團副團長兼一營營長董云福,向海軍江防大隊長和觀察小組的帶隊參謀簡單了解了一下情況,便立刻命令二連立刻接管表面陣地,接著又命令迫擊炮連迅速建立陣地,主要負責從反方向支援馬當磯,各連排長留下觀察地形,其余部隊和原守備部隊全部進入屯兵洞休息待命。
董云福剛部署完畢,日軍在炮火掩護之下就發起了新一輪的集團沖鋒,妄圖在天黑之前一舉攻占長山。
然而,志在必得的日軍卻碰到了不可逾越的銅墻鐵壁。
獨立三師一營大部分官兵都參加過滬杭、太原、潞城和保定外圍等戰斗,作戰經驗非常豐富,就是新補入的士兵,也是在訓練基地里經過了一年多的系統訓練和多次演習,實彈至少都打了一百多發,再加上手中的武器,其戰斗力絕非一般。
躲避過日軍炮擊之后,二連從戰壕的防炮洞里出來僅進行了不到半分多鐘的射擊,就使沖在最前面的兩百余名日軍躺在了山坡上,而其后的延伸射擊,更是把四百米內的日軍打得要么喪命、要么紛紛躲藏起來。
聽到密集而又響聲異樣的槍聲,看到自己士兵滿坡的尸體,日軍指揮官就知道中國的強力援軍到了。
而且其特點也與《作戰指導書》中對十二集團軍的描述一樣。
日軍聯隊長不由一陣心驚,立刻發出了緊急撤退的命令。
山上的日軍連大部分尸體都沒顧上抬就撤下了山。收攏部隊之后一清點,擔任進攻的那個大隊,竟有三百一十九人沒有回來,其中包括了兩個中隊長和五個小隊長、二十二名機槍射手和副射手、十二名擲彈筒兵。
當天和整個夜間,日軍再沒有發動進攻。
打退了日軍的進攻之后,董云福就找來江防大隊長和十六軍的營長,宣布長山陣地就交給十二集團軍了,讓他們趁著天還沒有黑帶著傷員下山,山腳下一公里多處有汽車等在那里,會把他們送到彭澤。
聽了董云福的決定,想到大部分的弟兄都犧牲在此,江防大隊長流著淚道:“我們把受傷的弟兄安置好了還會回來的。董副團長,湖口要塞倉庫還存放有很多艦炮的炮彈,能否借你們汽車一用,幫我們把炮彈拉回來,然后繼續操炮給死了的弟兄們報仇!”
董云福道:“可以。不過防守長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們休息好了再來也不遲。我看你們有些弟兄的傷口發炎很嚴重,我已經讓讓軍醫和救護兵在給他們打針,等會兒再拿一些消炎針劑給你們帶上。”
大隊長道:“我替受傷的弟兄們謝謝董副團長!我們會盡快回來的。”
說完,大隊長便去召集手下去了。
而十六軍于下午六點二十就接到了戰區下達的立刻增援長山的命令,但直到后半夜兩點多,才有不足兩個營的兵力從小路趕到了長山。
董云福向帶隊的營長出示了戰區長官部于五個小時前發來的電報,毫不客氣的命令十六軍援軍立刻沿公路返回五公里處宿營,天明后選擇地點構筑防御工事,并將汽車運輸過來的彈藥送上山來。
在發給董云福點電報之前的八點三十分,陳誠和謝昌云曾聯名簽發了一封給十六軍的措辭相當嚴厲的電報:
你部不尊長官部命令,貽誤軍機,如不是十二集團軍廖總司令提前預測部署,險至長山陣地丟失,以如此之攜帶如何能堪當御敵重任?現著你部歸屬十二集團軍指揮,當悉心聽從調遣,如有再犯,定當軍法從事。
李蘊衍自知刀屠刀已懸在了頭上,當即嚇得幾乎暈倒過去。
第二天天明之后,山上的中國軍隊便派人到日軍前沿用日語喊話,讓日軍把陣亡者的尸體都抬回去,然后兩軍再戰。
九月份雖然氣溫已不似夏天那么高,但如果放置一天一夜,迎風散發出的氣味也足以把山上的中國守軍熏暈。
對這個建議日軍還是很愿意接受的。
于是一百余名穿著白襯衣、戴著手套、沒有攜帶任何武器的日軍收尸隊,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才把幾百具戰亡同胞的尸體清理了回去。
但是尸體上除衣服之外的所有佩戴和裝具,已經被中國軍隊在夜間收羅一空。
上午十點三十分,日軍再次對長山陣地釋放了毒氣和發射了化學炮彈。
由于地形原因,江上的艦炮以及飛機無法對長山中國軍隊的核心陣地構成直接威脅,而步兵所攜七五山炮和野炮,又很難摧毀中國軍隊的鋼筋水泥工事,從后方船運重炮來又上不了岸。
不采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日軍實在想不出還有何辦法能在短期內攻占由十二集團軍防守的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