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是談論歐洲問題,但中國在戰后的走向卻是斯大林始終關心的問題。
斯大林以他的野心和遠見意識到了歐洲將會進入一個東西對峙的時期,美國也會與西歐站在同一立場,那么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將采取何等立場,對蘇聯就十分重要了。而且根據面前的局勢,蘇聯很難越過中國對東亞和東南亞施加影響,這對蘇聯今后的戰略布局是相當不利的。
而今天謝昌云發言的內容雖然不多、而且看似中立,但似乎每一條都是針對蘇聯的一種限制,更有甚者,在德國尚未開始分治之前就提出了尋求德國未來的統一,這不但與蘇聯的戰略嚴重的不符,而且預示著中國有可能走向與蘇聯對立的方向。
同樣,英國首相丘吉爾的心情也不那么愉快。謝昌云在歐洲問題上看似抬了英國和美國一把,但丘吉爾卻聽出了謝昌云的潛臺詞:戰后的歐洲既然可以按現在的格局劃分勢力,那么亞洲也應當如此。
現在謝昌云牢固的控制著印度支那和暹羅,在馬來半島、緬甸、東印度群島都由駐軍,其中在緬甸還是與英國和緬甸當地人一同聯合執掌政權,在加上英國的在華特權以及組接已全部喪失,等于是這場戰爭打下來,英國在亞洲的地位和勢力反而倒向后倒退了一大步,甚至連一百年前都不如。
戰爭很快就要結束了,一旦戰爭結束,戰時內閣就將解散,用大選方式來產生新一屆政府,而在亞洲的衰退,將會很大的抵消自己帶領英國贏得戰爭勝利所產生的優勢,雖然相信自己肯定會贏得大選,但丘吉爾更想獲得一個壓倒性的勝利。
而且,站在國家的角度上,恢復在亞洲的特權,那就意味著廉價的資源、人口最密集的傾銷市場、最佳的資本投資收益可以源源涌來。
作為老牌的殖民主義者,英國和丘吉爾本人都很不適應不能夠任意所為的狀況。
這一刻,丘吉爾似乎忘記了自己是《大西洋憲章》的創始人之一了。其實與美國的主動性相比,英國同意簽署《大西洋憲章》,本來就帶有很大的權宜性,美國獲得的最多、少有失去的,而英國則得少失多。
幾乎在同一刻,斯大林和丘吉爾都產生了要摸摸謝昌云底牌的想法,他們都知道真正左右中國對外立場的不是蔣介石,而是面前這個不可思議的年輕人。
上午的會議實際只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在十一點十分就結束了,下午將是各國消化其他方建議、二級人物進行會談、領導人進行進一步溝通的時間。
會議剛結束,斯大林和丘吉爾就恰逢其時的收到了謝
昌云要前來拜會的請求,這個請求當然立刻獲得了回復。
而代表英國向謝昌云進行回復和落實具體時間的,正是那位模特少尉艾莉絲。
別看艾莉絲性感妖艷,但卻是著名的倫敦政經學院國際關系學畢業生,與何欣怡商議起謝昌云拜訪的程序時也是有條有理、一絲不茍,讓何欣怡改變了對她只是一個花瓶的最初印象。
不過越是這樣,何欣怡就越是擔心。對身邊的這樣一個既有外貌、有品質的女人,花心小弟要不注意上才怪了!
等到午飯的時候,何欣怡“無意間”又向王秋和王思雯問起了艾莉絲在青島的一些情況,當知道王思雯竟然還把艾莉絲領到了家里來一起吃飯,何欣怡看著沒心沒肺的王思雯簡直是無語了!
一個事事遷就、一個引狼入室,這兩個糊涂丫頭擔負的保衛內院的任務簡直是完敗!
可是何欣怡絕不敢再對謝昌云提起這方面的事,她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戰爭明天就結束,亞洲地面部隊司令部明天晚上就解散。
按照一般外交規則,謝昌云在當天下午一點五十首先去拜會了東道主斯大林。
在寬大的客廳里見到了身著軍便裝的斯大林之后,謝昌云首先歉意的道:“主席先生,我本來是昨天就應該前來向您的邀請表示謝意的,但是羅斯福總統和馬歇爾將軍已經提前約好了會面,所以只能今天進行彌補,請主席先生諒解!”
這是在蘇聯的地盤上,那些明面上的往來活動根本瞞不過蘇聯人耳目。
斯大林面帶笑意的點了點頭,自然的松開了了謝昌云的手,又與何欣怡和王思雯輕握了一下手,等大家都坐下后便道:“謝將軍、謝夫人,如果不是知道了羅斯福總統昨天已經計劃了和你們共進晚餐,我就準備另外向你們發出邀請了。希望你們在蘇聯能夠過得愉快!”
謝昌云道:“非常感謝斯大林主席,我和我的夫人對這里的一切都相當滿意!如果不是戰爭還在進行,我甚至想在這里多住一段時間。”
斯大林道:“我隨時歡迎謝將軍和夫人前來蘇聯。”
謝昌云道:“戰爭結束以后,如果我還能夠繼續對國家發生影響,我非常愿意與主席先生經常見面。我認為高層經常的溝通是保持兩國友好關系的重要方式。”
斯大林道:“我很贊成謝將軍的建議,也注意到了謝將軍對蘇中兩國今后關系所做的定義,這同樣也是蘇聯的愿望。十月革命之后,蘇聯一直沒有放棄使中國擺脫內戰和帝國主義控制的斗爭的支持,今后也繼續會奉行這個政策。”
謝昌云道:“斯大林先生分析的很正確,中國在未來一段時間內的主要任務,仍然努力是擺脫內戰和帝國主義的控制。蘇聯是一個世界強國,又與中國是鄰國,對中國的影響力是不容忽視的,發展中蘇友好互助關系,將是中國未來對外政策的重要基點。”
斯大林道:“謝將軍準備怎么樣來體現這種友好互助關系呢?”
謝昌云才不會輕易入套,于是虛晃一下道:“主席先生,關于未來中蘇關系的構想,我想我在德黑蘭與主席先生會談的時候已經充分表達過了。”
斯大林也是稍試就止,也回避了這個話題,轉而道:“但是近期產生了一些我們沒有預計到的事情,似乎并不有利于我們在德黑蘭設定的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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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昌云道:“新的事物不斷的產生,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我們沒有必要回避,對任何后來發生的事情,我認為都可以列入我們將要的討論范圍之內。”
謝昌云這句話表明了他和中國同意將把朝鮮半島、庫頁島、千島群島等問題列入這次會談的范圍,斯大林了解到這些就足夠了,畢竟今天不是進行正式會談的時間。
“那么歐洲問題上謝將軍除了上午表達的那些之外,還有沒有更進一步的看法?”談完了遠東問題后,斯大林又把談話重點轉到了歐洲。
謝昌云道:“主要就是這些了。不過我可以向主席先生交個底,對歐洲問題我們只是表明一下我們所最希望看到的情況,如果最后的結果與我們希望的不一致,最多也就是在今后的國際事務中會產生一些分歧,但并不會影響我們與蘇聯、美國和英國發展良好關系的方針,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接受歐洲的任何新格局。”
斯大林點點頭道:“謝將軍,我十分欣賞你很能夠很好的把握住了分寸。下一步我們將舉行亞洲問題的會談,蘇聯會表達自己全部的觀點,所以我們就不再這里說了。下面我想聽聽謝將軍對中國未來做了哪些設想?”
謝昌云道:“雖然這次會談不涉及戰勝國的內政,但是我仍然愿意把我考慮的建國方針向主席先生進行通報······”
等謝昌云談完了他對戰后中國政治、經濟、社會的構想之后,斯大林突然又問道:“謝將軍,你對中國共產黨是怎么看待的?你認為中國共產黨會在中國起到一個什么樣的作用?”
謝昌云道:“如果主席先生愿意與詳細我談論中國共產黨的事情,我想首先知道蘇聯共產黨對中國共產黨的態度。”
斯大林想了想道:“自從共產國際解散之后,在世界
各國的共產黨中間,中國共產黨最具有獨創性。”
謝昌云道:“那么主席先生對這種獨創性的評價呢?”
斯大林道:“站在斯大林同志的位置上,他更愿意把這個評價交給理論家來完成。”
謝昌云道:“我同意斯大林同志的意見,中國共產黨目前奉行的路線,確實需要等候一個過程才能作出評價。總的說來,我認為中國共產黨是中國走向和平和民主的一個至關重要的力量。”
見謝昌云不愿深談,斯大林又帶過了這個問題,“謝將軍,你在軍事上有很多建樹,其中包括了新式武器和新式戰術的運用,很遺憾我們在這個方面的交流非常不夠。”
謝昌云道:“確實是這樣。因為中蘇缺少共同的敵人。”
斯大林道:“那么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在共同的敵人消除之后,你和美國在軍事上的合作基礎就會消除?”
“靠!又給老子下套!”謝昌云心里罵了一句,這確實是個讓他不太好回答的問題。
但斯大林還在緊盯著自己,謝昌云組織了一下思維后道:“戰爭的結束,使得我們對外軍事合作的選擇余地更大了。不過我個人十分愛好專研軍事理論和技術,甚至到了癡狂的程度,一切都想追求最好,已經超出了物資和金錢的境界。所以在我付出我的成果的同時,也必須能夠從對方那里獲得我認為是有價值的東西,這樣我心里才能平衡。”
翻譯還正在翻譯,何欣怡和王思雯就已經差點忍不住要笑出來了。“個人愛好?心理平衡?也得虧他能想得出來!”
斯大林馬上就明白了,謝昌云把最敏感的軍事合作淡化成了一個個人的興趣問題,意思是你能拿出比美國更好的技術,我就可以跟你合作,否則想要吃白食門都沒有!
雖然這種理由有些牽強,但斯大林還是相信其具有真實性的一面,只不過蘇聯現在實在是拿不出什么一流的東西來。
再往深層次的分析,也不一定是技術的交換,應該可以理解成是任何等價的交換,那就要看到時候給什么和要什么了?
盡管一個小時的拜會有客套、有坦言、有狡詐,但雙方都探明了對方關于下步會談的基本立場。
臨走的時候,謝昌云把玻璃瓶里剩的礦泉水都倒在杯子里喝了。來到雅爾塔之后,謝昌云很快就迷上了這種來自高加索的礦泉水,那種沁人心腑的甘醇簡直舒爽透了,所以盡管別墅的地窖里有的是,但謝昌云還是不忍浪費。
前世青島的嶗山礦泉水就很有名,而且謝昌云相信廣東也會
有很優質的礦泉水,不過覺得這種程度的消費在中國還不合時宜,所以就一直沒有動這個腦筋。現在被高加索礦泉水鉤上了癮,他已經下了回去后就改喝礦泉水的決心。為此,謝昌云中午還和王秋商量了一個辦法,先用開水泡一些濃茶,然后再用礦泉水沖淡,在午休之后就獲得了一個兩不誤的結果。
斯大林見狀,微微一笑已是留了心。
回到住處休息了一刻鐘,實際也就是上個廁所洗把臉,看了看晚餐的準備情況,謝昌云三人就跟著的等候在別墅的艾莉絲前去進行下一個拜會活動。
雖然英國人講究紳士風度,但謝昌云與丘吉爾的會面開始階段,要比與斯大林的會面顯得輕松多了,而且不出所料,丘吉爾的見面詞主要都是用在了對何欣怡和王思雯的恭維贊美上。
明知丘吉爾有夸耀的成分,但謝昌云還是很樂于聽。當然,如果把丘吉爾換成一個歐洲帥哥,謝昌云的態度就會完全相反了。
指著給丘吉爾帶來的一套瓷茶具,謝昌云開啟了話頭道:“首相先生,我知道在德國的轟炸下,英國很多家庭的瓷器都損壞了,我很愿意及時滿足他們對瓷器的需求。”
丘吉爾道:“我想至少有一個英國人的需求已經得到了滿足,這代表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在座的人都笑了起來。
實際上這幾年中國向歐洲輸出瓷器的貿易一直沒有停止,彼此只不過是用這個話題打開氣氛而已。
謝昌云接著道:“自從盟軍收復了馬六甲和北非以后,中國和英國的貿易量恢復很快,目前已經接近了戰前的最好水平,這說明中國和英國存在良好合作的基礎,只要雙方都能夠致力于發展雙邊關系,我想中國和英國的合作前景會十分廣闊。”
丘吉爾道:“任何人都不能忽視與中國的關系,不過要開拓更廣泛的合作,我們還需要清除很多障礙。”
見丘吉爾單刀直入,謝昌云便毫不回避的道:“首相先生可以提出你們認為是障礙的部分。”
丘吉爾手中擺弄著一直雪茄道:“中國在中東、印度支那、馬來半島、緬甸和東印度群島的駐軍是最主要的問題。此外,香港還有一些遺留問題需要解決。”
謝昌云道:“首相先生,您愿意聽聽我的看法嗎?”
丘吉爾道:“謝將軍請講。”
謝昌云道:“我認為中國和英國之間純在的最大障礙就是英國不愿意放棄殖民統治政策。英國延誤亞洲和非洲國家的獨立的做法,將會給英國帶來很大的被動,同時也將在以上地區造成
長期不穩定的因素。中國的周邊和主要進出口通道一旦出現不穩定的情況,勢必就會給中國帶來很大的壓力和巨大的損失,因此,中國必須提前加以預防。中國在亞洲各地的駐軍,實際上就是對英國繼續奉行殖民政策所采取的必要預防手段。我今天主要是想向首相先生表明我們的主要分歧點在哪里,并不影響我們在未來幾天里就具體問題進一步交換意見。”
這種禮節性的拜會場合,是不適于進行辯論的,所以謝昌云在表明主要立場之后便主動剎了車。
丘吉爾也深諳這點,于是轉而問道:“那么接下來我們能不能尋找我們的共同點呢?”
謝昌云道:“這是個讓人無法拒絕的話題,意味著我和我的夫人會帶著愉快的心情離開這里。”
丘吉爾舉起雪茄向何欣怡和王思雯問道:“對不起!夫人,小姐,可以嗎?”
何欣怡微笑著點頭道:“首相先生,我知道這是您的正常生活之一,請您隨意。”
不一會兒,隨著一縷輕煙的升起,丘吉爾最有代表性的形象就展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