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周舒然懶得跟這樣冥頑不靈的蠢貨說話,“那就麻煩你想想,還有誰,對雪稚,對和雪稚長相相似的宋虞有同樣的仇恨吧。”
他抬腿要走,卻聽見傅云疏又道:“傅暖這些年來一直在贖罪,你查到的這些東西,她五年前就跟我說過。”
“五年……”
五年時間他都沒有替雪稚討回公道!
也不曾把這個信息告訴其他關心雪稚的人!
他傅云疏心思有多歹毒!
周舒然一時抑制不住心中怒氣,狠狠揪住他的衣領,吼道:“既然你早就知道,為什么不去找殺人兇手!你知不知道這么長時間過去,兇手可能早就洗清罪責了!”
“我那時候腦子不清醒。”
傅云疏不愿意多提五年前,他的精神狀態不允許他再回想五年前的事。
他道:“傅暖去鳳凰小區是為了找一個人,那個人目睹了那天晚上出入雪稚房間的到底是誰。”
周舒然難掩憤怒:“所以呢?她是要殺人滅口?”
“她是好心。”傅云疏嘆氣道:“她對于雪稚失身這件事很愧疚,一直在想辦法彌補。”
說起這個男人,周舒然不由得問了一個他好奇了整整五年的問題。
“你當年到底為什么那么做?你覺得難堪的話,大可拋棄雪稚,你何必逼她打掉孩子,何必逼她去死?”
“我沒有逼她去死!”
傅云疏額間青筋暴起,面部肌肉僵硬而冷漠:“我從來沒想過要拋棄她,我只是接受不了那個孩子!我說過了,孩子打掉,我們結婚,我會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
周舒然沉默。
一時間,走廊里只剩男人‘呼哧呼哧’喘粗氣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周舒然疲憊的揮揮手:“如果你對雪稚還有一絲絲愧疚,那就好好對待這個來之不易的宋虞,傅總,雪攸失蹤多年,雪稚深埋地底,我什么都沒有了,你就高抬貴手,讓我多看幾眼那張臉吧。”
他抬腿上了電梯。
傅云疏留在原地,眼前一片模糊,胸腔里劇烈跳動的心臟和太陽穴不斷繃緊的神經都表明他現在是強弩之末。
他不能再去想任何關于雪稚的事情了。
電梯上行,傅云疏看著緩慢跳躍的數字,緩緩跌落在地,疲乏的閉上了雙眼。
周舒然整理好心情邁進搶救室的時候雪稚已經醒了,正迷蒙著眼管護士要吃的。
護士當然不可能給,湊巧看見周舒然走進來,知道他對這個病人很用心,便把他推到了床前,“周醫生你快管管她吧,她在這兒說相聲似得說了一大串吃的,都給我說餓了!”
周舒然點點頭,示意她出去叫人,“ 病人家屬,就是外面打電話請專家的那個,叫進來。”
護士開門出去了,周舒然和同事交流了一下,然后才看向神志不清也沒忘記要東西吃的宋虞:“想吃什么?”
被拒絕了太多次,以至于這次也以為是假的,雪稚愣了一下,努力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發現是他后,滿心酸澀奔涌而來,委屈的立刻就要脫口而出一聲‘二哥’。
這時,宗湛白著臉走進來,打斷了她的話:“二什么?虞兒,舒服些了嗎?”
雪稚眨眨眼,兩行清淚就這么流了下來。
宗湛的心一下就被揪緊了:“哭什么?虞兒,只是普通的肺部感染,很好治,你別害怕。”
雪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哭,大概是先看見周舒然,然后又看見宗湛,使得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抽了抽鼻子,手臂驀然傳來一陣酸痛。像是有小蟲子在啃咬似得,密密麻麻的疼。
雪稚這才明白——她就是疼哭的。
“胳膊!”
剛才不清醒,現在清醒了,肌肉酸痛的幾乎要人命,她尖聲嚎了一嗓子:“胳膊疼!”
她想自己揉,但悲哀的發現,因為力氣不夠,所以兩只手舉著椅子砸傅暖,這就導致她兩只胳膊都一樣的疼,誰也顧不上誰。
雪稚哭慘了:“揉揉!快給我揉揉!”
宗湛急忙去給她揉胳膊,周舒然愣了一瞬,自覺地拿起了左邊的胳膊。
林俊進來打探情況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么一個場景。
他靜靜地看了幾秒,然后轉身回去給姐姐匯報道:“傅暖把宋虞胳膊打斷了!現在還在接呢!”
等一切都平息,傅暖被推進新病房,雪稚也被推進新病房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雪稚一邊哭一邊被宗湛喂了兩碗椰子雞粥,吃飽喝足后又哭了一會兒,慢慢的睡著了。
等她徹底進入深度睡眠,周舒然把宗湛叫到了病房外,神情有些憂慮:“她之前受過傷沒有?”
宗湛搖頭:“近一年內沒有,之前不知道,周醫生,你覺得哪里不對嗎?”
“也不是不對。”周舒然也很困惑,按道理講,宋虞短時間內兩次入院,兩次的檢測結果應該差不多,但今天最新的血液和微量元素檢測都和之前相差很多。
簡而言之,她的身體極度不穩定。
一般只有免疫力極其低下的人才會出現這種反復橫跳的狀況。
信息不足,他也沒辦法深入分析,只能作罷。
半夜,雪稚睡著睡著又被疼醒了,哼哼唧唧哭了兩聲,身側就覆過來一句溫暖的軀體。
宗湛沙啞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胳膊又疼了?”
“嗯。”怕打擾他睡覺,雪稚硬撐著道:“也沒有那么疼。”
“說謊。”
宗湛坐起身,找護士拿來熱水袋,一點一點給她熱敷。
溫度適宜,胳膊疼痛緩解,雪稚很快又想睡覺,閉了幾次眼,還是堅強的睜開了,她沒話找話道:“傅云疏來了嗎?”
宗湛手指一頓,臉色幾不可查的黯淡下去。
幾秒鐘后,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繼續給她熱敷:“你想見他?”
“才沒有,我就是想知道他看見傅暖被我打了之后是什么反應。”
“他能有什么反應,那可是他最愛的妹妹,當然是心疼的不得了。”
宗湛睜著眼說瞎話,他知道傅云疏從五樓下來后只看了一眼傅暖,隨后就躲到樓梯間里去了。
但他不可能告訴雪稚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