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最可怕的地方就是總會莫名其妙變得自大傲慢。
傅云疏憑什么覺得,雪稚會一直呆在原地等著他?
他之所以不相信這些事會發生,只不過是因為之前雪稚確實沒讓這些事發生過而已。
可是雪稚那么愛他,如果他肯反思,只要稍微一想就會知道雪稚之所以什么都不敢做,是因為他一直都在拒絕,在貶低她。
宗湛望著窗外的皚皚白雪,淡淡道:“我足夠愛她,她也感覺得到我愛她,所以這些事自然而然的就發生了,傅總,你不會愛人,所以也不會明白這是一件多么簡單的事。”
他嘆了口氣,“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不要再給我和姐姐添堵,她對你沒意思,你看不出來嗎?”
傅云疏不語。
他怎么看不出來。
從云端跌落泥濘不過如此。
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宋虞根本就不是雪稚?之前種種猜測只是他的臆想而已。
也不是不可能。
可這樣一來,他費盡心思把宋虞攬進懷中就沒有意義了。
傅云疏不肯相信宗湛說過的話,所以強行把自己的思路拓展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仔細回想,對雪稚身份的判定實在草率,他應該多測試幾次的。
傅云疏松了口氣,緊繃的軀體也放松下來,淡淡瞥了一眼宗湛,一言不發的離開了走廊。
“晚了。”
宗湛呢喃道:“現在才想起來要做些什么,太晚了。”
不管雪稚最后會不會知道他就是當年的男人,不管雪稚會不會選擇和他在一起,傅云疏都已經出局了。
他的感情太過冷漠,靠的近了會被凍傷。
把從念念身上失去的面子從他爹身上找回來后,宗湛心情大好,走起路來都格外輕快。
他回到病房,發現念念正興致勃勃的盤點他的玩具車,嘴里嘀咕著說要下去建一個冰雪城堡。
宗湛有些意外:“醫生允許他出去了?”
“說是可以溜達半個小時,不過要做好保暖措施,喉嚨也要保護好。”
雪稚略顯無奈的幫著念念裝他的小車,抬頭對宗湛說:“大哥,我求求你,一會兒下去了千萬不要跟孩子因為搶玩具車而打起來,好嗎?不然我會第一時間假裝不認識你,我的臉皮很寶貴,暫時不能丟。”
宗湛:“……”
他也沒有經常和小崽子過不去吧?
這時候,雪稚站起身小聲問他:“你剛才跟傅云疏說什么了?他怎么一回來就瞪我?”
“沒說什么啊。”宗湛摸了摸鼻子,“就勸他不要再對你打什么主意,說你現在最愛我。”
“哦。”
“哦?”
宗湛氣笑了,“有點遺憾還是怎么著?”
他攬住她的肩膀,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你聽完這句話后應該說‘我就是最愛你’,姐姐,你不懂事。”
拉倒吧。
天天晚上臨睡前都要她念叨二十遍‘我愛你’,還沒聽膩?
雪稚笑著推了他一把,“好了,愛你愛你最愛你,快把手從我脖子上拿開,涼不涼。”
“不涼,我在肚皮上暖過了的。”
兩人親密的摟在一起說笑,男俊女美,明明是一副美好的畫面,看在傅云疏眼里卻骯臟的要命。
她怎么可以。
這不是她。
他冷著臉走過去,把傅為念從地上抱起來,直直的從雪稚和宗湛中間穿過去,背影里寫滿了暴躁。
宗湛哼笑一聲,沒說什么,跟在后面一起下樓。
念念住院以來第一次下樓,大家都很重視,醫生們在周圍三兩站著,隨時記錄著他的呼吸頻率,和面色變化。
雪稚則抱著他去找小朋友們,念念不能下來接觸雪和土地,只能看著他們玩,但就算這樣,他也十分高興。摟著雪稚的脖子興奮道:“我以前從來沒有和爸爸一起玩過雪!”
雪稚無奈:“現在也沒有。”
一個坐在長椅上,一個被抱在懷里,他們哪里一起玩了?
念念卻道:“有雪,有念念,還有爸爸,四舍五入我們就是一起玩了!”
另一邊,宗湛接到了父親的電話,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雪稚和孩子,沖大樓陰影處打了個手勢。
陰影里的人微微點頭,示意明白。
宗湛去了人少的地方接電話,宗父張口就是:“孩子怎么樣了?”
“沒死。”
“…你會不會說話!?你有毛病嗎宗湛?你自己的孩子你不養就算了,還說這么難聽的話咒他!什么東西!”
宗銘一下子就被氣到了:“我告訴你,如果你要是敢胡來,我可不管你娶不娶得到媳婦,孩子我是一定要接回來的!”
宗湛冷哼一聲:“你少管我,我要是娶不上媳婦,你這輩子都別想有孫子,你接個骨灰盒回去捧著玩吧!”
自從上次被關禁閉,宗湛和父親就一直不太愉快。
宗銘拍著胸口順氣,喘勻了才又道:“你就這么跟你爸說話!”
“那我不說了。”
“……”
宗銘拿這個小兒子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是他有錯在先,也怪不得兒子和他生疏敵對。
他只能好言相勸:“有什么難處就說,家里能幫你解決的,一定都給你辦好,你都二十七了,媳婦媳婦沒娶回來,孩子孩子跟別人姓,這算怎么回事?你自己好好想想。”
宗湛還真有事要他幫忙:“后山那個小房子,不要讓人過去,誰去都不行。”
“…里面的人,到底是誰?”
就連他也不知道兒子帶回來了一個什么人,這么多年,只有宗湛的一個親信定時上去送物資,嘴巴嚴得很,怎么騙都騙不出來。
宗湛淡淡道:“一個能讓你有兒媳婦的人。”
一輛車駛過,他的視線被遮擋,幾秒鐘的空當,說完這句話再抬眼望去的時候,皚皚雪地上只剩下傅為念一個人。
雪稚呢?
“混蛋!”
他抬腿往回跑,連電話都來不及掛斷,宗父在電話里聽到這兩個字,頓時又覺得有點心梗。
宗湛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他回到雪稚剛才站的地方的時候,念念已經被醫生抱了起來,周圍是驚慌吵鬧的喊叫,他在一片鬧聲中,緩緩看向了長椅前的傅云疏。
傅云疏的眼神里,有著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