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說起來好久,其實就幾分鐘,按照人淹水后差不多十分鐘被救后還能被救活,再加上桑塔拉入水后可能會在車廂內(nèi)有空氣氣泡,這人說不定還有救。
陳咨和楊大光都是好水性,這里有一條西河,河邊的男性基本上從五六歲開始就在河水里撲騰。一個猛子扎進去,堅持個一分鐘的多有人在。
楊大光有了陳咨的這跟救命一樣的稻草,好像身上又有了力氣。
兩人幾下劃拉,就扎了下去。
這水潭水不算很深,最深的地方也就五六米的樣子,多是三米多一點,不規(guī)則的橢圓形,寬也就七八米左右,長就順著河流有個二十米左右,都是靠著公路下面。
現(xiàn)實中出了事故后,陳咨后來特意抽時間把整個水潭摸了個遍,查了個清楚。
這會兒還是剛剛到下午時間,清澈的河水下,光線不算昏暗。
桑塔納小轎車玻璃全碎,車頭朝上擱在一個大石頭上,車頂和前面都已經(jīng)完全變形,陳咨猜測應(yīng)該是翻滾了下來。
兩人從破碎的車前窗看到車?yán)锞退緳C一個人,這會兒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動作,嘴里直吐著泡泡,應(yīng)該是完全嗆水了。
楊大光從側(cè)面開門,陳咨直接從前窗里游進去,把安全帶解開。
從近處看司機的頭頂應(yīng)該是受過撞擊,身上各處受傷還有血在冒,很可能是入水的時候就昏迷了,否則這會應(yīng)該是掙扎最劇烈的時候,不會一動不動。
從時間上來看,桑塔納最多比中巴車提前十幾秒到二十幾秒入水,而陳咨的反應(yīng)很快,這么算來,應(yīng)該不會超過三分鐘。
還好這懸崖是個七八十度的斜陡坡,桑塔拉不完全是劇烈翻滾下來,后面應(yīng)該是滑下來的,這人幸運沒卡住肢體,否則很可能直接就解體了。
兩人一番折騰,不過花了不到三四十秒,就把這人帶出了水面。
這會兒路過的幾個人看到發(fā)生了車禍,都直接下來幫忙,看到楊大光和陳咨拉出了溺水的人,七手八腳的就幫忙拉了上去。
陳咨對著上面喊了聲讓幫忙去打電話。
有人回答他,說已經(jīng)有人去給派出所和區(qū)醫(yī)院去電話了,應(yīng)該救護車馬上就到。
這里離上橋區(qū)(以前的幾個鄉(xiāng)組成的區(qū))區(qū)醫(yī)院,不到三四公里,這點倒是是個幸運的地方。
“好了,你們歇會吧!這淹水的人,老漢我來處理,能不能活,就看他命大不大了。”說話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
這地兒就在河邊,溺水的人時常有,所以很多人都會溺水救急。
老頭直接把人倒擱在河邊的大石頭上,用手擠他的肚皮,嘩啦啦的擠出一大灘水,里面還帶著食物殘渣。
等水倒出來,老頭抱起人放到河水邊,用手澆水洗了洗那司機的嘴巴,又把他的頭抬起來,把鼻子里面的水搖出來,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對下來看熱鬧的人和陳咨兩個道:“嗯!應(yīng)該還有救,看他自己的命大不大了。”
說完嘴巴子一鼓,對著那人嘴巴就吹,再熟練的擠壓他的心口,標(biāo)準(zhǔn)的人工呼吸急救法。
救人還算順利,來回了七八次,陳咨看到那司機的鼻子似乎微微一動,好似有了呼吸,但人還是重度昏迷。
老頭也發(fā)現(xiàn)了,用耳朵附在他的心臟聽了聽,笑道:“這人身體不錯,總算還魂了,撿了一條命。”說罷又把人抱起扶著斜靠在石頭上。
陳咨和所有人忍不住都鼓掌,有認識他的人夸獎道:“老丁頭,好樣的,今年這是救的第三個倒霉鬼了。”
這是對生命的贊美,所有人這會笑的很真誠,這種純凈的笑容,陳咨在大城市里很多年沒見過了。
忍不住對老丁頭道:“老人家,謝謝了,多謝救命之恩啊!”
“哦!這人是你家里人嗎?”老頭疑問道。
“不是,我是中巴車上的,他比我們早落水,我們也是抱著看一看的心思,把他撈上來。”陳咨看到人救活了,才來得及揩一揩頭上的水,轉(zhuǎn)身去找衣服穿,順嘴說道。
“哦!那這話還是讓這人說吧!小伙子不錯,趕快找衣服穿上吧!這天氣可不暖和。”老頭看著中巴車上正在淌水涉岸全身都濕透,冷的打擺子的乘客們說道。
又轉(zhuǎn)頭對馬路上道:“老廖家的,你回去一趟,讓村里大家伙找些舊衣服給這些落難的老鄉(xiāng)……”
陳咨的衣服被一個同車帶上岸,直到穿上身了才感覺好多了,這會兒已經(jīng)覺得自己手冷腳冷,估計嘴巴都青了。
楊大光上了岸以后就呆呆的站在一邊,這會兒河里的人都幫扶著上了岸,幾個大媽和大嬸就大哭大鬧的直接朝著楊大光來了。
這時候陳咨才發(fā)現(xiàn)中巴車上還是有四五人重傷,有腿、手骨折的,還有兩個人現(xiàn)在昏迷著。
倒是有差不多一半的人看起來都沒啥大問題,這已經(jīng)遠遠好過了以前現(xiàn)實中的慘狀了。
想到這里,陳咨覺得不對,自己剛剛下水,現(xiàn)在冷的直哆嗦,接觸水的質(zhì)感和身體的冷風(fēng)感應(yīng),應(yīng)該早已經(jīng)超過了夢醒的程度了,為何這個夢還在繼續(xù)。
“莫非,這根本就不是夢。”陳咨心里巨震,忍不住說了出來,“不會的,沒有可能的事情。”
陳咨覺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可能是這次睡的太沉了,搞不好是像《盜夢空間》里一樣,做了個夢中夢也不一定吧!
中巴車上的人這會兒分成了三撥,最大的一伙凄凄慘慘的圍在一起,抱團取暖,張羅著準(zhǔn)備用茅草點一堆火烤烤,沒心思去理會楊大光這個罪魁禍?zhǔn)祝聦嵣献顟?yīng)該怪的是幾個賣貨的小店主,這幾個人就默不作聲的呆在這邊。
那邊幾個大嬸大媽不依不撓的對著楊大光哭鬧,“你這個落水鬼,你被鬼找上身了,不要帶著我們?nèi)グ。∥疫@么一大家子人,你怎么就這么狠心……”
楊大光任憑她們打耳光、抓撓、撕扯衣服,大光頭上和濕透的衣服顯得青紫和哆嗦,一身狼狽樣呆呆的像死了一樣,只有他賣票的老婆在旁邊,流著淚不做聲的阻攔,旁邊看熱鬧的人看不下去了,好幾個都去勸架,拉住抓撓不停嚷嚷的幾個鬧事的人。
剩下就是陳咨獨自坐在一個石頭上,神思不屬的思索,像遺世孤立的獨行客在冷眼看著這個世界的一位思索者。
大家只以為少年遇到這種事情,一時沒法接受,自以為理解他的心態(tài)。
等了十來分鐘,旁邊村里的老鄉(xiāng),總算找了些破破爛爛的舊衣服過來,分發(fā)給大家,陳咨也不嫌棄,也沒法嫌棄,一身都凍的冰涼了,還有啥可以講究的。
只是陳咨一直不明白,都凍到受不了了,為何還在夢中,沒有醒過來,這夢也太真實了吧!即使真是夢中夢,也應(yīng)該刺激夠了呀?為何還在?
……
派出所和區(qū)醫(yī)院各自把圓頭圓腦的老解放--那種貨車改的工具車派了過來,時間已經(jīng)是二十鐘后了。
這會兒馬路上起碼聚集了上百號看熱鬧的,人聲鼎沸,像趕集時候的熱鬧市場。
楊大光毫無疑問被直接拷走,任他老婆哭的撕心裂肺也沒用。
其它的所有人,都被塞上了兩輛老解放,陳咨也不例外。
……
和陳咨一起從醫(yī)院出來的人一共有12人,每個人傷口上都涂滿了紅藥水、紫藥水,有些人還包上了白色的紗巾,穿著的也是破破爛爛的,看起來就像殘兵敗將一樣的難民,剩下的十幾號人都要住院。
但是大家不敢坐車了,至少是不敢坐車過剛剛車禍的地方。
所以大家結(jié)伴走路,打算過了剛剛車禍的地方再搭車或者搭拖拉機,覺得這樣安全點。
陳咨默不作聲的和大家一起,眾人其實都很佩服這個小少年的,如果今天不是這個小少年指揮得當(dāng),搞不好慌慌張張中,幾個昏迷泡在水里的人,很可能會當(dāng)時就掛掉了。
但是這少年冷冷的,好像誰也不理會,大家也就沒法和他搭上話。
陳咨這會哪有時間去理會這班同車?yán)相l(xiāng)的感覺,他現(xiàn)在越加的懷疑,自己很可能神奇的重生了,因為剛剛區(qū)醫(yī)院用九二年簡單的醫(yī)療器械,在自個身上施展了個遍,摸摸捏捏的應(yīng)該早已經(jīng)超過了做夢的程度,甚至剛剛餓的受不了了,都沒餓醒,還好醫(yī)院提供一頓免費的飯。
但是偏偏自己還在……好吧!不管怎么說,看來自己得做好這是現(xiàn)實的準(zhǔn)備。
陳咨記得這次車禍?zhǔn)顷枤v11月份,農(nóng)歷10月底,差不多快立冬的時候,自己從學(xué)校回家拿生活費的時候發(fā)生的。
但是車禍發(fā)生后的一個兩個月,直到寒假,陳咨由于見到了太多的血跡和尸體,被驚嚇住了,所以這段時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陳咨是記憶空白的,或許是人體自我保護性的選擇遺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