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兩個女兒
蘇子曾回來時,就看著杭一邵坐在了酒店的大廳里,雙手合攏,手抵著下巴,一臉的若有所思,連她走到了身旁都沒有反應。
“事情還算順利嗎?”蘇子曾輕聲問道。
“還行,”杭一邵笑得有些牽強,“明天我陪你去金茂一趟。”
第一次踏進金茂的蘇子曾和兩天兩度踏進金茂的杭一邵各自懷著心事。杭一邵一直在考慮怎樣才能說服杭父。外界幾乎沒有人知道,蘇慶長和杭氏在暗地下達成了一筆高達三十億的新的營運項目。這個項目可能從規模上比不上“黃金海岸”,但從長期和發展趨勢來看卻是有利可圖的。
“既然蘇慶長沒有對外公布這個項目,為了項目的安全營運,我們也沒必要再和國資委的清算小組坦白這項合作,”這是杭父得知蘇氏宣布破產后第一時間做出的決定。
杭父和大多數人的想法一樣,沒準蘇慶長老糊涂了,竟然將那么一筆龐大的項目拉在了腦后。可是杭一邵并不這么認為,他和蘇慶長交鋒過幾次,他并不認為蘇慶長已經將這件事忘記了。
蘇慶長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杭一邵一直在揣摩著,可是他一直也沒有想出答案。
身旁的蘇子曾在進入金茂中心后,就顯得有些緊張,走出電梯時,她深呼了口氣,口中不自覺說道:“一邵,我感覺今對于我而言就像是一場賭博,勝負在此一舉。”
賭博?杭一邵并不愛賭博,蘇子曾也不擅長此道,聽她將今天和銀行理事長的碰面比作賭博時。他不禁莞爾一笑,手安慰性地搭了搭蘇子曾的肩。
杭一邵感覺到了蘇子曾又瘦削了些的肩膀,心底一陣憐惜。賭博,他怔住了。
難不成蘇慶長也在做一次賭博。那十幾億還有蘇子曾就是他押得籌碼。如果他贏了這場蘇慶長押下的籌碼,那么他將會贏得蘇子曾的心還有那筆錢。如果他推開了蘇子曾。杭一邵相信,蘇慶長會在適當的時候,宣布這十幾億的去向。
“子曾。”杭一邵多日來的煩惱一掃而空,“你會是個無往而不利的勝利女神。”他現在還不能將消息告訴蘇子曾,既然蘇慶長要他接受考驗。那他就要贏得這場考驗。
“蘇小姐。”銀行理事長坐在了位置上,他并沒有站起來,也沒有詢問杭一邵的身份,面對金主和債務人時,要運用不同的策略,“你需要長話短說了,我在三點鐘還有一個會議。”
現在是兩點半,“理事長。您好,我會盡量精簡我的對話,”蘇子曾看出了對方的不耐煩。事實上。她已經通過電話和文件報告的形式,多次和銀行理事會這面打過招呼了。
對于要求推延還款時間的要求。銀行理事會方面也是多次拒絕。
“蘇小姐,我很敬佩你在蘇氏陷入了這樣的境況后,還能挺身而出,”銀行理事長從蘇子曾略顯生澀的口吻中,也能聽出她是第一次正式接觸這種場合,相對比起來,她身旁作陪的那名男士看著更沉穩些。
“老實話,蘇氏一直在業內享有很好的聲譽,如果不是因為貴司的不善經營,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一直是很良好的,”銀行理事長說話時,也是有些怨氣。喪失蘇氏這樣的一個金牌客戶,實在是可惜,不過幸好,現在又多了威治.佩羅這樣的鉆石級客戶。
“理事長,我相信您的時間很寶貴,”杭一邵看著蘇子曾和理事長扯了半天都沒有說到正題上,就插了進來,“我想以杭氏企業的名義當擔保人,還請您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還款延續期。”
“一邵,”蘇子曾只是想讓杭一邵幫忙做說客,收集些信息,她并沒有預料到杭一邵竟然會想幫蘇氏做擔保。杭一邵雖然是杭氏的總經理,但擔保一筆六億多的貸款,應該也已經超乎了他的能力范圍之外。
“杭氏企業?就是證券理事會今年的上市名單中的杭氏?”銀行理事長聽得一愣,下午那個會議就是通告“黃金海岸”順利轉手的,他連國資委的人都已經約好了,現在一下子又多出了個擔保人,這可是有些麻煩了。
“子曾,現在情況有變,你先聽我和理事長說完,我知道蘇氏現在的貸款金額有了變動,”杭一邵說出了這個消息后,銀行理事長尷尬地笑了笑,早知道午飯的時候,他就不多嘴了,不用說,這消息一定是被有人“蓄意”泄露了出去。
可惜,證券理事長想借著杭氏來換份合格的成績單,他銀行理事會可不需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應該是小杭先生吧,前陣子在國資委的財富論壇上,我還和老杭先生打了個照面,我身旁的一群官員可是對您贊不絕口。”銀行理事長沒有直接答應下來,他必須想出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來,不直接拂了杭氏的顏面,又能順利的將威治伯爵的那三億元挪回了銀行的金庫里。
“承蒙長輩們照顧了,”杭一邵已經不是十八歲時的黃毛小子了,他深知在商場上,錢和權可以幻化出無數張笑臉,如果被這些笑臉蒙蔽住了,是及其危險的。
“是的,尤其是我們的交通部部長,還和大杭先生提起了您的婚事,聽說小杭先生現在還是單身?”銀行理事長意有所指地看了下蘇子曾,還真是紅顏禍水,這世上,只會有兩樣東西讓人不顧一切。金錢或者是愛情,身家菲薄的小杭先生,看不出還是個多情種。
杭一邵聽得臉上一凜,他偷眼看了看蘇子曾,見她抿緊了嘴,看不出喜怒來。
“這些事,是我個人的事,還不需要理事長您來操心,”杭一邵擔心蘇子曾會胡思亂想。也管不得這樣的口吻有些冒昧,硬是打斷了銀行理事長的話。
“不錯,有些事是個人的事,”蘇子曾重復了一遍,她的嘴唇因為緊抿而變得更加紅艷。
銀行理事長滿意地點著頭。看來蘇子曾這個破產千金還算是識些大體的。
“那么理事長,你可以告訴我,溫氏給了您多少錢。來逼我早點還債?”
“蘇小姐,這是銀行方面的正常的,合法的程序。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銀行理事長想著澄清,但被蘇子曾尖銳起來的眼神瞧得發毛,嘴巴也不利索了。
“姑且不論這是溫麥雪的主意還是威治.佩羅的意思,我今天來,也只是希望用合法的,正常的程序,”蘇子曾從她準備的文件夾里,拿出了一些資料。這些資料和杭一邵之前見過的蘇氏的貸款資料不同。這些資料里,根本就沒有提到蘇氏,不過它們和金茂中心卻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金茂中心的銀行理事會成立于十年前。旗下分管全國二百零九家大中小型企業,每年受理貸款拖延方案有千余宗之多。其中的百分之八十,你們都批準了,或者說您都批準了。”蘇子曾直視著銀行理事長,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大多數人所畏懼的,他掌握著資金這種有形的最厲害的武器。
銀行理事長想不到蘇子曾竟然會用數據來說話,金融行業的人,最喜歡用數據說話,他也是因為深諳此道,才坐到了今天的位置,雖然他也很懷疑蘇子曾手中的那份資料是從哪里得來的。“沒錯,我們會給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客戶申請延遲還貸時間,但蘇氏不同,蘇氏是一家破產企業。”
“根據你剛才和杭經理的對話,請容許我大膽地推測,只要杭氏出面擔保,您就可以延遲蘇氏還貸的時間,如果您愿意這么做的話?”蘇子曾也不想再拐彎抹角,她手中的那份資料,是裘至的一名“特殊的網友”從銀行理事會的資料庫里調出來的,她不想讓理事長起疑心,干脆就直接順著杭一邵的話往下講。
杭一邵和銀行理事長都吃了一驚,他們都以為照著蘇子曾之前的意思,她是不會答應杭氏出面做擔保的主意的。
這是不是意味著,子曾沒有將他當做外人,杭一邵將杭父丟到了腦后。
“蘇小姐,小杭先生,我不管你們中間存在任何關系,但有一點,我想這件事最終還是要由大杭先生來做決定的,”銀行理事長連番經歷著兩名年輕人的咄咄逼人的問話,感覺到有些丟臉,同時也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杭一邵先生是出于朋友的道義才出手幫助我的,至于杭董事長那邊,我會提供相應的證明,讓他相信蘇氏還有清償能力,”蘇子曾并不知道那筆價值十幾億的投資資金去了哪里,但她會盡力追查資金的去向,她也相信如果能夠追蹤到這筆資金的存在,哪怕不能短時間內追回款項,她也有足夠的資本說服杭父,讓他答應做蘇氏的擔保人的。
“不好意思,我開會的時間已經到了,希望下次蘇小姐再來金茂時,能夠給我帶來好消息,”銀行理事長決定,待會就將事情的最新進展告訴威治伯爵,如果是杭氏出面擔保,那就不能算是銀行方面沒有按照正常流程辦事了。
杭一邵不知道蘇子曾哪里來的勇氣,連他都不敢保證能夠說服杭父,蘇子曾走出了辦公室后,肩膀立刻一垮,吐著舌頭說:“還真是有夠緊張。”
“你有把握說服我父親?”杭一邵不知道是否要將蘇氏那十幾億的隱藏資金的事情告訴蘇子曾,私心作祟,他知道如果有了這筆錢,蘇子曾可以輕松很多,但是作為杭一邵本身來講,他更希望蘇子曾能夠全身心的依靠他,依靠的越多,脫離起來也就越難。
“沒有把握,只能是聽天由命了,”蘇子曾走出辦公室后,才想起她既無憑證,有無資料。
“蘇伯父最近還好嗎?”杭一邵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他想有必要和蘇慶長見上一面。
“還好,我有不定期地打電話回去,管家說他最近的氣色還不錯,”蘇子曾最近沒有去蘇家別墅,“聽說常池有經常去看他,蘇慶長的狀態應該會更穩定些。”
確實,自從常池進出蘇家別墅后,盡管每次言無徐都會坐在房間里監視,蘇慶長的氣色和精神狀態還是比以前好了很多,但真正讓他恢復過來的,并不是因為見到了常池,而是那一天常池帶來的一份報紙。
寫著蘇子曾清算蘇氏員工的工資的報紙。之前考慮到蘇慶長的精神狀態,管家很少送有關蘇氏相關的報紙上來,常池卻不管這些,她只是將那份報紙放到了蘇慶長的面前,蘇慶長先還是不愿意看,她就逐字逐句的念。
念著念著,蘇慶長的喉嚨里就發出了近似于哭泣的凝噎聲。“爸爸?,”常池是第一次稱呼蘇慶長為爸爸。
“我不配做你們的爸爸,小池,我對不起你們,”蘇慶長縮在了輪椅里,他險些就做了錯事。
“您不用和我們道歉,今天的路,都是我們自己選的,”常池說完,將報紙折疊好,整齊地放在了床頭柜上,她看了看窗外,說道:“今天天氣很好,我推你出去走走。”
言無徐看了看外面很是猛烈的秋老虎,不樂意地站了起來。佩羅有吩咐過,無論是蘇氏父女到什么地方,都必須嚴密看守著。
管家過來收起了輪椅,言無徐和常池攙扶著蘇慶長往樓下花園走去。
蘇家的花園里,在背佩羅接管后,有了些變化,原本被言無徐鏟除掉的玫瑰花叢,又種了回來,種得是一種白色的巴爾干玫瑰。
“爸爸,你說我和商殷結婚怎么樣?”常池將蘇慶長扶到了輪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