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肥水不流賤人田
“一對老狐貍,”蘇子曾打心底里唾棄商殷和慕姐,說什么大力支持,全都是屁話。她就搞不明白了,慕姐的年齡不詳,就擱一邊先,商殷也就活了三十幾歲,怎么能修煉成這么顆狐貍腦。
面對蘇子曾的來勢洶洶的盤問,商殷以一句,“那些都是珍品,只要你找到了買家,就等于是套了現,價格只高不低。”蘇子曾看過了,他送來的都是些中低度的酒,估計是不符合他的個人口味,才掃了過來。
慕姐的回答更絕:“我原本也是要出錢的,到你店里看了看,發現那些店員身上穿得亂七八糟,完全沒有專業酒行的水準可言,就出了一批珍藏的布料,給你們做了一身,順帶將店鋪里的簾子桌布全都換了一套。”
蘇子曾才不信她的鬼話,她一進“愛慕”,就發現店鋪里今年的主流服裝的顏色都是酒紅色,再問問導購員,那些下腳布料哪里去了,說是慕姐已經處理了。
“錢分活錢和死錢兩種,小老板,你到底懂不懂這個道理啊?”周大根已經不止一次問蘇子曾這個問題了。
“我懂,學校老師有教過,ms錢的上課筆記上也有,死錢就是如房產,車,之類的暫時拿不出來的,活錢就是現金,銀行存款,珠寶首飾,股票之類的,”蘇子曾哭喪著臉,推著只有幾個硬幣的抽屜。
“那你快想法子啊?”周大根反復強調著,蘇子曾覺得,她不是請了個首席鑒酒師,而是請了個馬夫,還是個會用“money”鞭子猛抽她的馬夫。
“房產都在我老爸手下。車,租別人用了。現金余下的,得發這個月的工資和裝修的工錢。銀行存款,暫時沒有。股票,我又不是裘至。珠寶首飾...”蘇子曾在賬本上逐一寫下可能的套現渠道。?
“我舍不得賣,”ms錢說的真是是字字珠璣。女人對于珠寶的霸占欲,讓珠寶雖然具有了很高的升值空間。但同時也讓珠寶從活錢變成了死錢。
“你背后不是還有蘇氏嗎?”周大根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父債女償,女兒沒錢不是應該跟老子討得么?
“我背后什么都沒有,蘇子曾除了一個蘇姓,其余和蘇氏都沒有干系。”這是蘇子曾越來越意識到的一點,她連蘇慶長每個月打進銀行卡的零用錢都沒有再支取了。過往的失敗讓她很清楚,越是依賴一個人,那要選擇脫離。會更加困難。
周大根一直說個不停的嘴總算停住了,他用了一副很是尋味的眼神瞄了瞄蘇子曾,語氣更慎重了些。蘇子曾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女,她有自己的想法,至少和其他人比起來,她有想擺脫那個圈子的決心。那么那一天,她說的那些激勵他的話。并不是簡單的酒后隨語。
酒品如人品,周大根忽然感覺,他的后半生成敗與否,都押在了蘇子曾的身上了,不知為何。他沒有像以往那般畏手畏腳,而是用了一種無比堅定的。像是父親一樣的語氣說道:“老板,不怕,還有我在。我去想法子說服那些討債的人,先不要上門鬧事,至于錢,還是要你自己想法子了。”
周大根說了就緊鑼密鼓地去辦了,連著幾天,他都是冒著嚴寒四處走動。
入了一月,寒假已經開始了,莫城的天氣也是越來越冷,從被窩里爬出來,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在重生前,蘇子曾有個典型的說法,“冬天賴床是對冬天的一種尊重。”日上三竿,在床上吃飯,是稀疏平常的事,但今年的冬天就不同了。
餐桌上照例沒有她的身影,常玫總會故作關心,提醒傭人叫她下來吃飯,得到的答復卻是蘇子曾一早就出去了。
外頭已經開始飄落了細鵝雪,連蘇慶長出門都遲了,蘇子曾卻難得早早的出了門。
“你確定小姐是早出,而不是一直沒回來,”常池有心搬弄是非。
“小姐回來的有些遲,不過是回來過了的,被褥都還是熱的,衣服也都是換洗過的,”答話的傭人是蘇子曾的老傭人。
“可能是凱利女學的實習課,”常池切下了一片面包,涂了層黃油遞給了蘇慶長。
“我記得,以前喬初說...”蘇慶長潤了口咖啡,額皺成了個“川”字。
“那時候和現在不同了,”常玫的聲音高了些,手中的刀叉也擱了下來,抿了抿餐巾,“我吃飽了,小池,你也快些,我們去拍賣行看看。”
蘇慶長的眼神黯了黯,似想起了什么,“拍賣行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蘇比拍賣行。”
常池站起來后,扭捏了下,再看了再蘇慶長,“媽,我今天能不能請個假,我和朋友約了下午去滑雪。”
不用明說,常玫也知道她說得朋友是誰,一方面她也是為女兒和杭一邵越走越近的事感到高興,另一方面,她又在擔心蘇子曾最近的怪異行為的原因,難道是她察覺到了什么東西。
到了中午,細鵝雪已經轉變成了鵝毛雪,一層層地落下。莫城內,山河湖泊,包括高校園區的“西畔”都結了一層薄冰。行人車輛走在路上時,水坑里的冰被碾碎開,變成了污泥色。
常玫答應了常池的要求,十八九歲的年齡,剛好是少女情懷,經了上一次杭一邵的拜訪事件后,兩個年輕人的感情果然有了變化,再加上蘇子曾也沒有像往日那般黏糊,常池正好撿了個漏子。
蘇比拍賣行坐落于第一區,早些年是政府管的,專門征收文革期間收來的古董字畫,被蘇慶長用了些手段買來后,就空放在了那里。
去年年末,蘇慶長去了趟國外,見了國外的拍賣行業發展的茹火似荼,再看看國內的相關行業,還是一片空白,就抓準了這個空隙,勸說著政府將手頭的老舊東西都轉了出來。蘇慶長在察覺市場信息這一塊,一點也不像個頑固的人。
常玫的車到了已經開始“試營業”的蘇比拍賣行時,在門廳處看到了個熟眼的身影。
一件蓋過腳踝的羽絨服沾了些雪水的厚靴,雪在蘇子曾的眉毛和睫毛上化開,讓她的臉看上去帶了層濕氣,顯得特別的真實和清晰。
蘇子曾沒有聽清后頭輪胎剎車時發出的聲響,只是盯著著蘇比拍賣行的招牌,還有一旁剛發布出來的拍賣行公告。蘇子曾看得很仔細,就像是在端詳一個幾十年不見了的老朋友似的。
蘇比拍賣行這時候才只有剛剛起步,無論是行內可以容納的人數還是大廳的裝潢都還有些古舊。常玫在后面冷眼旁觀了一會,想看清楚是什么讓蘇子曾看得那么入神。
“子曾,”常玫和司機走了進來,為什么蘇子曾會在這里,她現在不該是...
“您好,”蘇子曾伸出了手來,用了公式化十足的口吻說道:“從現在開始,請您抱著接待客戶的態度來跟我進行接下來的那通對話。”
蘇子曾并不是來緬懷過往的。蘇比拍賣行在她的記憶中,占了很重要的一塊地方。她重生前的一切,間接來說,都是在蘇比拍賣行的作用下結束的,現在她重新站在了這里,心情比她想象的要復雜很多。
可是時間已經不允許她再沉浸在過往的記憶里,蘇子曾很清楚,她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孤單上陣,她身后,除了有母親喬初的庇護以外,更有酒行一大批人的支持。
這幾天連續的雪天,不僅讓酒行的裝修工程拖了進度,也阻擋了那些債主的討債步伐。但是臨近z國的舊歷春節,那些討債人一定是會再來的。
早上過去時,周大根告訴了她個好消息,說是包括最大的債主在內的幾人說是可以寬限上一個月,蘇子曾還很好奇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說動了那群怒火沖沖的人。
“很簡單,三年以上的債主,一聽說再過一個月就能還債,已經是樂壞了,那個黑心老板從沒給他們一個準確的日期。至于酒行最大的債主,他幾乎把所有流動的現金都押在了我們身上,我們真要是被惹急了,宣布破產,他們就什么都撈不到了,要知道,最大的債主往往也是最大的威脅,”周大根又老生常談了起來。他這還是賒賬賒出來的經驗,越是欠得多,債主就越是難拒絕債務人的要求,就生怕你一個不樂意,就溜了。
“那就成了,只要肯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能補上這筆錢,”蘇子曾也是下了狠心。
她也問過慕姐,怎樣將死錢變成活錢,慕姐經營的成衣店,就算眼光再獨到,每年也會有些衣服是要堆壓處理的,采用的方法就是換季打折之類的,或者是買一送一。看上去和蘇子曾經營的酒行完全不搭邊的做法,卻讓蘇子曾琢磨出了些門路來。
所以,今天才一大早,她就叫了輛出租車,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理,找到了蘇比拍賣行來,她下定了決心,就算是蘇比拍賣行已經是擱在了常氏母女碗里的肥肉,她也要想法子,啃下一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