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后宮三千佳麗中的一人,說來說不定……”
后面的話林沸沒有說出口,倒是她自己接了上來,
“說不定更慘嗎?”她的眼眸一轉(zhuǎn),沒有什么比前世還要慘的了,一顆初心托付,換來殺伐一場。她已經(jīng)見過遇到過最慘的處境,不會有比那更慘的了。
“就算更慘,我也認了,所以宰相公子,你也看到了我的決心,我們以后還是不要再見了?!?
說著她瀟灑轉(zhuǎn)身,不等林沸反應,背影決絕,仿若他們只是陌生人一般,當然他們也沒什么多的交情。林沸不過是她接近夜穆的一顆棋子罷了,她不能有憐憫之心,哪怕這樣薄情的自己讓自己也討厭,可是她認了。如果都還如前世一般,她何必活這一生。
林沸望著她絕情的離開,拳頭握緊,牙咬嘴唇,終于,他用力一扯,右肩上的帶子一斷,藥箱咚的一聲摔在地上,他憤然離去。
而走上臺階的她,聽見那一聲響,腳步一頓,心里一沉,停頓了片刻,不曾回頭,走上臺階。正好看見德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匆忙的下了臺階,追著林沸而去。
“娘娘,沒事吧?”
小路走過來免不了關切的詢問,她搖了搖頭,舒了一口氣,
“走,進去看看杜妃娘娘怎么樣了。”
“是”
小路跟在她的身后走了進去,進去時剛好看見陳妙對著一干大夫怒罵,
“廢物,廢物,都是一群廢物,滾,都給本宮滾下去。”
一群大夫哪里還敢多待,紛紛成鳥獸狀。
陳妙卻是身子往后一踉蹌,宮女立即前去扶住,
“娘娘,娘娘,你沒事吧?”
“本宮有沒有事,難道你看不出來!”陳妙直接將怒氣撒在宮女的身上,宮女只好低著頭,一臉委屈的不說話。
她看著這陳妙的神情,倒像是真的想治好杜妃,看起來并不像毒害杜妃的人,可是,如果不是陳妃動的手,還會是誰了?誰有動手這個機會?一時之間,她也不能想到其他人。
“你怎么還沒走?”
陳妙看見她走了過來,沒好氣的問。
“杜妃姐姐還未好轉(zhuǎn),驕陽正好也無事,便在這里看看也好。什么時候需要個打下手的,也好幫幫忙?!?
陳妙卻是嘴角一翹,譏諷一笑,
“你還真是好心,怎么,想借機巴結上杜妃?”
她忽視掉陳妙眼里的不屑,平靜的回到,
“驕陽也曾被蛇咬過,所以明白這個中滋味。只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多了點憐憫之心罷了。”
“憐憫,杜妃是什么人,需要你憐憫,真是笑話。本宮看你,就是想借此機會巴結杜妃,不過,說不定你是想看杜妃死也不一定。”
她在這里,只是想知道這杜妃的毒能不能解,還有,這下毒之人是誰,已經(jīng)入夜了,如果有人通知了夜穆,夜穆也早該趕回來了,怎么至今還未到。當然她也不希望杜妃死,畢竟一尸兩命,她是為了那無辜的孩子。這一世,她還要做很多壞事,如果有機會積點德,她也不會介意。
“陳妃姐姐錯怪驕陽了,對了姐姐,不知道有沒有人去通知皇上?”
她試探性的問,果然陳妙的臉色一變,橫了她一眼,
“現(xiàn)在夜深了,打擾皇上干什么?這件事情本宮能處理好,本宮就知道你們這些人,就希望本宮被皇上責難,和杜妃兩敗俱傷,你們好漁翁得利。寧驕陽是吧,你這么熱心,莫非這下蛇之人,就是你!”
說道這里,陳妙已經(jīng)立好身子,眼神一狠,向她這邊走來,
她卻是適時的說道,
“姐姐,驕陽自己對蛇都是忌憚幾分,怎么又會拿它去對付人。更何況就算姐姐和杜妃姐姐兩敗俱傷,這得利的也一定不是驕陽這樣一個小貴人啊?!?
她的話成功的轉(zhuǎn)移了陳妙的注意力,陳妙腳步一頓,眉頭一皺,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娘娘想想這提議去后花園的人中,誰最積極,而誰之前對杜妃姐姐又最好,但是這出了事,人了,哪里去了?”
陳妙的眉頭豁然撐開,
“你是說,喜嬪?”
她可沒有說,而且她也不知道是誰,只是轉(zhuǎn)移個話題罷了。這陳妙就是懷疑誰,沒有證據(jù)也不能怎樣,更何況她自己就是這被懷疑中的最重的一個人,誰又會聽她說話。
她回陳妙一個似有若無的微笑,陳妙多加思索去了。
而這個時候,她剛才看到的臺階下的另一批大夫來了,身后跟著德妃,德妃看上去一臉無精打采,也不知道是追上了林沸還是沒追上。
這會兒,陳妙倒是對這些大夫沒報什么大的希望了,懶洋洋的看著這些個大夫走上去一個,又下來一個,翻了翻白眼。
最后的結果還是一樣的,沒人能解杜妃身上的毒。一群大夫被掃地出宮,德妃站了一會兒,也走了。眼下除了陳妙和這杜妃的幾個宮女,沒人在意杜妃的生死了。她看著陳妙如此,心里便漸漸有了結論,看來,這下蛇的人應該不是陳妙了。陳妙下蛇,被懷疑的便是她,而她今日所做的種種,就是不想讓杜妃死,杜妃一死,她便是首當其沖,許多事情也說不清了,所以陳妙極力的在救杜妃。但是又不敢將這個消息告訴夜穆,宮中的其他人,又怎敢?這偷偷告訴夜穆,就是與陳妙作對。
“娘娘,您也累了一天了,要不,先下去吃點東西吧,別杜妃娘娘的身子沒好,您的身子又……”
陳妙的貼身宮女多嘴說道,
“閉上你的烏鴉嘴”
陳妙甩了這么一句話,而后打了一個哈欠,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杜妃一眼,
“罷了,本宮吃些東西再來?!?
宮女忙點頭,攙著陳妙就要走,陳妙一頓看向她,
“寧驕陽是吧,既然你這么熱心,那么本宮用膳的這段期間,杜妃就交給你了,若是有個什么差池,你,自己看著辦?!?
陳妃趾高氣昂,她微微點頭,算是答應了。
待陳妙走了,小路便上前說道,
“娘娘,您也累了一天,還沒吃什么東西了,要不小路去給你取點……”
她伸出手揚起來,打斷了小路的話,身子向前一躬,盯著床榻之上的杜妃,而后像是看見了什么,向床榻走進,
沒錯,她沒有看錯,是杜妃,杜妃的手在動,一下,兩下,三下,動得越來越多,而此刻她已經(jīng)走到了床榻前,
“杜妃姐姐,杜妃姐姐”
她叫喚著,希望能叫醒杜妃,
“寧貴人,剛才太醫(yī)說了,我們娘娘需要靜養(yǎng),”
身邊那守著杜妃的宮女如此說道,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眼里,她轉(zhuǎn)過頭去,
“靜養(yǎng)?你家娘娘現(xiàn)在是昏迷不醒,若是現(xiàn)在不叫醒她,她睡了過去怎么辦?”
宮女臉色一沉,自然明白這睡了過去是何意。
“杜妃姐姐,杜妃姐姐”她繼續(xù)叫著,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杜妃的睫毛一顫,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手也吃力的舉著,然后搭在了她放在床榻上的手,
“救我,救我?!?
杜妃氣若游絲的說道,“找,找皇上,要皇上,皇上回來?!?
宮女驚喜的叫道,“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屋子里的人便都傳了起來,喊著娘娘醒了,她看著那搭在自己手上的手,冰冰涼涼的,沒有什么溫度,再看著杜妃那慘白的臉,
“好,我?guī)湍阏一噬希嬖V皇上,但是,我不知道皇上在哪里?”
“北陽行宮,叫人帶帶話去北陽行宮就,就好。”
北陽行宮,“好,我記住了,我會想辦法的,”
杜妃勉強的一笑,干澀的說了兩個字,
“謝謝?!?
而后又昏了過去,而且整張臉越來越白,她撞著膽子,將包在杜妃手上的綁帶一解,快速的又包上,那種蛇咬的印子在她腦海里浮現(xiàn),她身子微顫,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也才正視問題,杜妃手上的毒好像不但沒有止住,反而蔓延開去了,再這樣下去,肚子里的孩子,還有杜妃的性命,恐怕,
這個時候聞見聲音而來的陳妙已經(jīng)上前來粗魯?shù)囊话淹崎_她,但是她卻是在被推開的那一刻,穩(wěn)住了身子,并不像前世那樣,被陳妙牽著鼻子走,推倒在地。
“怎么回事?不是說杜妃醒了嗎?”
陳妙坐在床榻,看見杜妃閉著眼睛,斥聲問道,矛頭直指她,
“就在剛才,杜妃姐姐又昏過去了。”
她如實的說,陳妙對她多看了幾眼,
“最好是這樣,如果本宮發(fā)現(xiàn)是你動了手腳,你最好確定后果你承擔的起!”
她點頭哈腰,一派老實,陳妙這才放心,
“既然沒醒,就由你看著吧,記得醒了第一時間通知本宮。”
“是”
陳妙這才站起身子來,不高興的離開,看樣子她是從飯桌上下來的,嘴角的殘渣都還沒來得及擦掉,如此,便更能肯定下蛇的不是她了。
“陳”
杜妃的宮女一個陳字還沒有完全叫出來,便被她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待陳妙徹底走了出去后,她才松開了那宮女,宮女連連咳嗽幾聲,她先言道,
“你剛才是想告訴陳妃娘娘,你家娘娘剛才說的話?”
宮女一驚,大概是沒想到自己的心思被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