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冰躺在醫院床上, 嘴里叼著個溫度計,無限憂愁的望著雪白的天花板,鼻子里充塞著消毒水的味道。病房中兩個人, 旁邊床上睡著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 正打著呼嚕睡覺。
“到時間了吧?把體溫計拿出來。”姚媽媽打完熱水回來, 伸手拿走姚冰嘴里的溫度計, 皺眉看著溫度計:“怎么還是三十八度。”
姚冰不敢說話。她這病情本來就是玩出來的, 她又怕姚媽媽細問起來不好回答,所以乖乖的保持沉默,一雙眼睛眨啊眨的看著姚媽媽, 活像一只受了虐待的小貓。
非典時期最怕發燒,姚冰今天早上高燒住進醫院, 又是驗血, 又是拍片, 上上下下一頓折騰,最終結果雖然不是非典, 但醫院現在草木皆兵,依然要求姚冰住院觀察。
姚媽媽看自己女兒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因為發燒,臉上有不正常的紅暈,心里著實心疼。另一方面又想到馬上要期末考試, 學校下學期還要按成績重新分班, 頓時又急的不行。
剛打完點滴, 姚冰手上很涼, 姚媽媽把她的手放到被子里, 又給她好好掖了掖被子,皺眉問她:“你那天都去哪玩了?怎么能發燒?!”
姚冰知道媽媽是在問五一出去玩的事情, 含含糊糊的答:“就去了星海,也沒去哪?!?
“都跟誰去的?別人也跟你一樣發燒了?”
姚冰心想周一回學校看到許方羽倒是沒事兒,“沒。就我一個人?!庇职盗R許方羽這烏鴉嘴,那天就詛咒她發燒!應驗了不是?。?
姚媽媽數落她:“你自己體質差還不注意著點兒。這么大孩子整天盡讓我們跟著你操心!”
姚冰唯唯諾諾的點頭,不敢回嘴。姚媽媽給她倒了杯水吃藥,突然問:“你那天都跟誰一起去的?”
姚冰嘴里含著藥片,敷衍著說:“就那些人唄。”
“我知道你說的是哪些人?”姚媽媽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頗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
姚冰咬著杯沿,極仔細的喝水:“霍炎焱丁璐蘇葉凌波他們唄,還能有誰啊?”她本來生病就沒力氣說話,這樣的話說出來,更是沒有底氣。
姚媽媽懷疑的看她一眼,剛想再仔細問問。房門又被打開,姚爸爸走了進來,看見姚媽媽問:“燒退了么?”
“沒呢!還是三十八度!”姚媽媽瞪著姚冰,沒好氣的答。
姚爸爸剛從家里過來,給姚冰拿了些日常用品,坐下后跟姚冰說:“剛才你那幾個同學來家里找你呢。”
“霍炎焱丁璐?”姚冰篤定的問道。這個時候來她家的也只有這兩個人了。
姚爸爸點點頭,又說:“還有一個電話,也是找你的?!备袅艘粫?,又說:“是個男孩子?!?
姚冰心里一哆嗦,隱約猜到這人是許方羽,但還是故作鎮定的問:“是蘇葉吧?”
姚爸爸不常在家里接電話,自然聽不出是誰的聲音。姚冰心里慶幸,幸好,幸好不是她老娘接的電話,不然肯定糊弄不過去??蓻]想到姚爸爸卻看著姚媽問道:“就是昨天晚上來電話那個男孩子,是蘇葉嗎?”
“昨天晚上?”姚冰心里一驚,她昨天沒有等許方羽放學,回家倒頭就睡,朦朦朧朧中似乎聽到了幾聲電話響,但也沒去接。難不成昨晚許方羽來電話被她爸媽接過去了?
“不是蘇葉吧。那孩子的聲音我知道?!痹捠菍σΠ职终f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姚冰總覺得姚媽媽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她看。
她又喝了口水,掩飾略帶慌亂的眼神:“那有可能是呂珩吧。就是坐在我前面的男生,媽媽你認識的。他可能是要告訴我作業。”呂珩兼職班里的化學課代表,姚冰沒辦法,只能往他身上胡謅。
姚媽媽哦了一聲,再沒有下文。氣氛一下子有點兒僵硬。姚冰逼著眼睛躺在床上,似乎總能感覺到父母的眼睛在自己臉上轉啊轉。她有種被人捉奸的感覺。
姚媽媽收回了審視的目光,姚冰剛才說話的時候,總是含含糊糊的,說到霍炎焱時,也不像以前那樣理直氣壯,想到昨天晚上電話里那個說話溫文有理的男孩子,姚媽媽暗自心驚,這孩子不會是早戀了吧?
“不管怎么說……”姚媽媽斟酌了一下:“同學既然關心你,那等你出院了,可別忘了謝謝人家?!?
“嗯……知道了。”姚冰閉著眼睛裝睡,嘴上隨口回答著,心里卻在想,她要真為這點兒小破事兒跟許方羽感恩戴德,許方羽會不會崩潰?
姚冰這場發燒來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的晚上就退了燒。醫生本來要求再住院觀察幾天,但在姚媽姚爸以姚冰快要期末考試,不能落下功課為理由的強烈要求下,可憐的姚冰終于在當天晚上得以“重歸故土”。
姚冰踏進家門沒一會兒,電話就鈴鈴響個不停。姚媽媽洗了手正要做晚飯,對在躺在床上的她喊:“冰冰,去接電話?;綮脱锥¤创蛄撕枚啻坞娫捳夷隳亍!?
姚冰剛從醫院回來,身體還是有些虛弱,再加上住了很多天醫院,她認床,沒有一個晚上睡了個好覺。家里的分機放在她的床頭柜上,姚冰拿下聽筒,懶洋洋的“喂”了一聲,說道:“焱炎啊?什么事兒?”
“我不是霍焱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音。
家里的床太舒服,姚冰躺在上面有點兒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又問:“許方羽?”
在電話里,姚冰時常分不清說話的人到底是誰。電話那頭半天沒有聲音,姚冰以為自己說對了,也就不再說話,等著許方羽說。只是一直等到她覺得自己要睡著了,那頭也沒再傳來什么聲音,姚冰皺眉心里暗罵也不知道許方羽今天怎么了。只得強撐著清醒狀態,嘟囔道:“我困死了,明天上學再說吧。那群庸醫竟然以為我是非典!掛了啊,拜拜?!?
蘇葉手里拿著聽筒,姚冰已經掛了電話。聽筒里傳來急促的滴滴聲。他怔怔的坐在床上,似乎忘了掛這個電話的初衷,滿腦子里都在想著:原來姚冰是這樣跟許方羽說話的,蠻橫中帶著點兒撒嬌的口氣,有一種肆無忌憚的親切。